强击傲妄 轻扣柔软

曾庆群

“曾老师，她不会背诵！一直打开书看！”戴小凡的声音打断了班级里朗朗的背书声。这耿直又有点呆萌的戴小凡同学估计又要得罪人了。她的同桌，陈小琪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却没有一句有力的反驳。见此情状，我示意全班继续往下背，顺利地上完了这节语文课，宣布放学。就在我收拾完教材，准备叫陈小琪时，她狠狠地踢翻了戴小凡的椅子，一脸怒色。我心中暗惊，这孩子怎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陈小琪，原是班里的语文科代表。可不知为何，上学期期末成绩直线下降。有一次，深夜未归，差点没把我和她家长吓死。这不新学期才刚上了第一课《山中访友》，这背诵的作业，全班就她一个没有完成。我喝住了她的嚣张气焰，叫她到办公室来。她自知理亏，内心千百个不愿意，拖着小碎步进了来，在我的办公桌前，侧着身站定。“你干嘛踢翻同桌的椅子？”我低声问道。“我没有……”声音里有难掩的娇腻之气。“你同桌说你没背书，是不是事实？”“是，可是他……”“他怎么了？难道一个人没有说出事实的权利？”她答不下去，依然一脸不耐烦，侧歪着身子站着，以图掩盖自身的理亏。我知道，是时候给她个下马威了。“你跟人讲话喜欢侧着身子是吗？如果是，我也侧着跟你讲好不好？”我的声音里显然我不可抗拒的强硬，也假装转过椅子。“不好。”她有了一些敬畏吧，转过身来，眼睛开始正视我，眼神里有了几分诚意。从她这个小小的举动里，我看出，她还是希望得到老师肯定的。气势明显在我这边，我顺势而为！“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对自己的期望是什么？如果你对自己没有期望，就算家长和老师强求你做出来，那也是假的。有什么意义？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但你必须先告诉我，好让我对你有个定位！”我顺利地把“皮球”送到了她的怀里，等待着。我知道，只有敲开她的心门，才有可能找到她转变背后那些错综复杂的原因。“曾老师，我不是个坏学生……”出乎意料地，眼泪开始从刚才那个傲娇的小女孩眼眶中流下来，她开始啜泣。我递了两张纸巾给她，让她擦掉眼泪。“曾老师知道，你也不想变成别人眼中的‘坏学生。如果你把老师当朋友的话，我愿意听一听你的心声。有困难，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双眼被泪水洗过有一点红，点了点头。她又稍停了一下，抚平心中的情绪。“我妈只顾着疼妹妹，老是让我做家务……自己顾着做微商，又不让我玩手机，说我交的都是乱七八糟的朋友……自从上次跟几个朋友一起出去很晚回家，我妈在微信群里问，给其他家长知道，现在很多同学都不和我玩了……”她说着又哭了起来。虽是短短的几句话，但我之前的设想，似乎全在小琪这里得到了确认。小琪的妈妈两年前刚怀了二胎，现在小女儿一岁多了。她妈妈有加我的微信，有时候看她的朋友圈，满满的都是微商的图片和豪言壮语。 “曾老师，我不想变成坏孩子。现在只有您能帮我了……”我又递了纸巾给她，抿着嘴看着她，点了点头。送走小琪，我给她妈妈打了电话，把事情简单进行了陈述，并确定第二天进行家访。因为，有些事越是拖下去，我知道，对这个孩子的伤害就越深。在约定的时间，我来到了他们家。按响门铃之后，小琪妈妈抱着小琪的妹妹，热情地出来迎接。小琪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地面带着笑容。我随着她们进入客厅，小琪爸爸热情地招呼我坐下来喝茶。相互寒暄过，我开始向家长反馈小琪以前在学习上的优异表现，并夸她有很好的天资。小琪在一旁，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小琪爸爸说，自己平日很忙，也没什么时间照管她们；小琪的教育主要还是她妈妈操心得多。坐在一旁的小琪媽妈也许是想支开小琪，和我“秘密”探讨，让小琪带妹妹到房间去玩。小琪隐约有些不乐意，见我在场，就抱着妹妹走开了。我开始直入主题了，说：“你们现在有两个小孩，是很幸福的四口之家。可是，发生在小琪身上的变化，不容忽视。其实只要面对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说呢？”其实我能理解小琪妈妈的心情。一个职场女性，在生完二孩之后，依然需要一些独立性和价值感。所以，她做微商，是可以理解的。“曾老师，自从怀上小的后，我发现琪琪就完全变了。以前，家里的家务她争着干。现在，我照料不过来，让她帮忙，她反而顶嘴说干嘛要她做，她好多作业。而且，特别喜欢玩手机。”小琪妈妈有些无奈地说着。“你照顾两个小孩，现在还有自己的事业，真是非常不容易。琪琪现在就要小升初了，这个时期出现这样的变化，确实是比较棘手。不过，她本质是个好孩子。现在一切还来得及。”“曾老师，依您看，我们应该怎么做比较好呢？”“小琪主要是觉得你们没有以前那么爱她了。我建议，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给小琪足够的关注，建立起她的责任感。” “责任感？”小琪爸妈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是的，让她知道爸妈并不是只爱妹妹的。照顾小的过程中，要让小琪一起参与，让她逐步建立起与妹妹的感情。之后才可慢慢放手，让小琪照顾妹妹或做些家务。当然，整个过程，都不能忽略小琪的感受。这样，小琪才有可能慢慢转变。”这次家访后，小琪爸妈开始调整了教育小琪的方式方法。看着小琪慢慢恢复了以前的那种乐观上进，我想一切都是值得的。是的，教育，应时刻关注儿童的内心世界。金刚怒目，菩萨低眉，都只有一颗真心。强击傲妄也好，轻扣柔软也罢，用心了，才有可能找到解开种种教育问题的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