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权蓉
我有过一棵樱桃树
文/权蓉
日子么,就要自得其乐。像蚯蚓给自个儿截成九段,凑两桌打麻将的,还有一个端茶倒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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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学过篇课文,乔治·华盛顿砍樱桃树,后来长大了,听报纸上说这事儿查无凭证,是人为编造的。乔治·华盛顿砍没砍过樱桃树,老实说,不是太关心,我只是想起我的樱桃树罢了。
是的,除了曾写过的那棵一半嫁接着柠檬树的橘子树外,我还有棵樱桃树。
那棵橘子树归我是因为怕我去乱摘乱采,妈妈就分了棵特别的树让我尽主人翁意识,以便保住橘子园里其他树的果实。只有樱桃树,明确地冠我之名。香樟树,出嫁时就用这树做嫁妆。我想起外公给我栽的那棵樱桃树,隐隐为自己的小馋嘴找了个可靠的文艺解释。
三舅的樱桃树的高度让他修剪控制得非常合理,简直举手可摘,不像我家的,出动梯子才能上去。所以在一直特别高的树面前,让当时小短腿的我再有能耐也是无用武之地。
我只能屡次侦查,侦查完毕告诉妈妈,樱桃红了。
她却说,明明还泛着一层黄,等再红些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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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的某个朋友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新品种的樱桃树苗,拿了两棵给外公。他拿回来之后,一棵种在自家的屋后,一棵送了栽在我家的屋前。
外公说,小女孩儿吃了樱桃,长大嘴甜。
我不知道自己长大后符不符合外公的“嘴甜”,但是我吃樱桃的时候嘴里的确是甜的。实在是这棵树结的樱桃颗粒虽不大,但没有完全变红的樱桃也很甜,更别说那些变得绯红的。
于是我就有了冠名的一棵樱桃树,而外公家那棵樱桃树在三舅名下,我可以帮忙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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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可不管这些,一次次朝最高处向阳的粒粒大红樱桃俯冲而去。有时它们动作太欢实,还要撞落几粒打在站在树下的我的头上。我急得直搓手,问我们什么时候摘,再不摘鸟儿都吃完了。
每年要这样被鸟儿们欺负上好几回后,才开始摘樱桃。
初夏,每年第一次摘樱桃那天,就是我的儿童节。
因为不单是能解馋,还有种莫名的自己的树结果了的丰收感。后来看书,说江南有习俗,生女儿后在院子里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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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长在雨季,摘的时候,得专等晴天,扛着梯子去。摘下来,用大芭蕉叶挽成一个漏斗样的容器装着,碧绿的叶子兜住鲜红的樱桃,给邻居家分送。
成长,就是在几年里,我由舍不得樱桃到主动承担去送樱桃的任务。
现在街上摆卖的樱桃,都会垫一些叶子增加观赏性,而我常常就会被这种搭配吸引去。
因为用叶子包裹果实,变成我的情结——去采蘑菇,用长草来穿着拎上;去摘覆盆子,用桑叶来兜着装。感觉这种植物与植物的搭配,才是一种最好的熨帖。
断断续续地将远远近近的樱桃吃完,时令就开始走到枇杷、李子、黄桃的季节了。
我最初的时令感,就是靠果树们给系统建立起来的。
在我们家还没有种草莓前,每年开启时令的,就是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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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摘两次樱桃,时间间隔不长,第一次摘的会分出去,第二次摘的樱桃都归我。树上零星还留着的,就归鸟儿了。
樱桃的季节很短,在树不远的地方是爷爷的芍药园,往往我在等樱桃的时候,芍药就撑起了花苞,但樱桃都吃光了,芍药还没完全开好。
陪伴过樱桃,再来的就是芍药。剪一支芍药回来插在瓶子里,滴几滴纯蓝墨水进去,看粉色的花瓣上慢慢抽出一丝丝天蓝色,每天变一个样子,直至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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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长大,我吃到我的樱桃树上的樱桃的几率就越小。每年吃樱桃的范围也由我家那一小片的樱桃树的范围渐渐扩大。
一颗颗樱桃越来越大,越来越红,但奇怪的是,很多竟然吃起来是酸的,淡的。
细细一想,大概是因为樱桃在树上成长的时长吧。
樱桃在我的树上变红变红再变红,一直到怕暴红起来跌下树,才被摘下来到我手里,而后来这些红艳艳的樱桃,可能刚涂上胭脂面颊就下了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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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家每年摘樱桃的时候,也要给我送,但当时并不觉得是送的。小孩子,是不会想怎么来的,只当是自己该得到的奖赏。特别是在我的樱桃树已经清空的情形下,午睡起来,看桌子上有洗好的樱桃,简直像是神仙坐镇变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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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舅去世后,外公随二舅搬走了。
他那棵樱桃树无人修剪,肆无忌惮地疯长。
现在差不多已有四层楼高,每年享用樱桃的,大都是那些鸟儿。
而我那棵樱桃树,后来因为修路占道被砍了。
这已是我长大后能接受无常时的事情,幸好记忆里有过些甜蜜,现在想起来不至于太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