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四叶重楼
有年夏天,他们去看海
文/四叶重楼
第一次看到海的那年,我二十二岁。飞机飞过琼州海峡,天是蓝的,海是蓝的,水映着白云,我在那一片蔚蓝到透明的仙境中,连惊叹声都发不出。
这时距十八岁那年夏天的旅行,已经过去四年了。
他们都不在身边,看这景致的,只有我自己。
后来我看过许多次海,认识许多海边长大的朋友,但还是总对海一副神往的呆样,连见个凉拌海蜇都忍不住赞叹,被好一番鄙视。其实我知道之所以会对海这么喜欢,是因为那年夏天,我缺席了那场旅行。
高考结束,成绩还没有出,难得的一段已知未来的中间带着一段未知的悠闲时光,关键是不担心。对,不担心,什么都不用担心。不担心考试成绩排位,那是上个月的事情;不担心分数录取线择校,那是下个月的事情。我们几个人着手计划,要来一场毕业旅行。
大江大河我们是见过的,城楼古刹也见过,甚至高山草原也见过,只有大海,梦幻般地存在于我们知道的地理位置上、书本里、考卷上,却从来没真的见过。
去看海!去到两千多公里外看海!
像被路飞附体一样,每个人都心心念念的,凑钱、查路线、做行程……
这是另一场高考,仿佛经过这次,我们考过,就是大人。我们彼时还不是大人,在大人眼里就更不算是,所以被集体阻拦了。出远门这件事让他们惊讶,要去两千多公里外更让他们慌张,可能会出的意外变成了他们口中绝对会出现的事情。而我,因为是女孩子,这件事更是被各种放大挑拣。最终,我没有成行,他们三男一女搭伴去了。
年少时我也是个倔强的少女,可直到现在,也想不起他们出发的那天我在干什么,或者出发的前几天我是怎么和家里人争取、辩论的,就跟失去记忆一般。我能想起来的,是他们回来给我讲的火车上的趣事、晨光中的沙滩、潮起的汹涌、无数的贝壳、少了我去的遗憾、贵得离谱的西瓜……
那么多是他们经历过转述的细节,我记得,可我经历的,却忘了。
若这失忆是年少时极度失望后的伤口,那这多年对大海的执着,就是伤口愈合期间的持续高烧。到我自己第一次亲眼在海的上空看到海的时候,也只退烧了一部分。
有时也想,那年夏天,我若去看过海会怎么样,但假设怎么能算呢?
现在我一旦决定的事,就不轻易更改,哪怕撞了南墙,也要撞完再说。
因为我一直知道,以后许多年的多次治愈,也抵不消当下去做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