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福明
一方山水
文 / 王福明
春节,坐火车回老家承德。一过密云,窗外灰霾的天空不知何时就变成了深蓝,风景也魔术般换了模样——夕阳下,白雪覆盖的荒野金光闪烁,群山巍峨、冰河蜿蜒,裹挟着难以言说的亲切感。车继续往前开,天逐渐暗成一抹凝重的灰蓝,或山坡上,或田野中,散落三两人家,大门口无一例外,全一左一右挂着大大的灯笼,在一望无际白的雪和灰的田野中,散发着喜庆又温暖的红色光芒。这光芒,让我想立刻就飞回家中,也让我深深遗憾自己没有能力拿起画笔,画出家乡这美丽容颜。
在看到王福明的画作之前,并不知道他也是承德人,和我的老家只有五道沟的距离。但当时第一眼,我就认出了这些风景。没错,那瓦蓝的天空、清澈的河流、错落的房屋,那田野和永远不会荒寂的山坡,正是燕山脚下我的家,无数次出现在我梦境中的山山水水。
迫不及待,去到王福明的画室,说是拍照,其实更多是私心,想到那里寻找到更多熟悉的画面。当我诉说家乡春天那漫山杏花开放时的灿烂与芬芳时,他的眼睛瞬间闪亮。无需多言,我们拥有共同的童年记忆与乡愁,如他所说,那些田野、树木,山上的泉水叮咚与沟沟坎坎,是雕刻在生命深处的年轮,拿起画笔,信手涂抹,总会有难以名状的顺手与欢畅。
近年来的每个清明,王福明都会回承德老家,不然,就会梦见故去的亲人们。其实,这些梦,应该是缘于内心深处对故乡越来越深的眷恋与向往吧。所以,画家们总是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幸运,他们能够借着手中的笔,在时空中自由行走,去描摹与抒发梦境中的幸福与哀愁,去构建一个自己私享也能在某个瞬间击中别人内心的精神世界。
——编辑手记
王福明
1966年12月生,河北承德人。
毕业于河北师范学院美术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河北师范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院长、教授、硕导。
作品入选第七、九、十、十一、十二届全国美展,入选第十一届亚运会全国体育美展、第三届全国青年美展。《依山人家》和《文房四宝》为第十一届全国美展获奖提名作品,作品曾获华北地区连环画联展优秀作品奖、“中国首届水彩画艺术展”铜奖、“首届中国青年百人油画展”艺术奖(最高奖)、“第二届风景·风情全国油画展”优秀作品奖(最高奖)、首届中国美协会员油画精品展优秀奖、“一方山水.可见之诗——中国油画风景展”优秀奖(最高奖)、“可见之诗——第二届中国油画风景作品展”佳作奖。作品参加中俄艺术交流展、中美教授作品交流展。《乡土风情》获国家艺术基金资助。
作品散见《美术》《美术观察》《江苏画刊》《中国油画》等期刊,被中国美术馆、江苏美术馆、广州美术馆等机构和藏家收藏。
《太行暖阳》97cmx146cm 布面油画
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的锣鼓敲得震天响的时候,我出生在燕山脚下一个人们概念中典型的北方山村,村子坐北朝南,前后有山,山间有一条小河,山属燕山,河为“引滦入津”之滦河上游的分支——老牛河。村名曰:下二道河,村中百余户人家。
村子正南方有非常对称相连的三个山峰,人称笔架山。村东有一突出的小山脉,称龙头。相传村中要有人做大官,只是相传,最终未果。可村中有优良民风,勤劳的村民。“文革”中偶有投机的人,但终会体会到善良村民的宽阔胸怀。
我的世界是村子周围方圆几华里山水,山的四季乐趣无穷。春天,漫山遍野的山杏花、白梨花、桃花竞相开放。夏天,各种野果繁多,美味无比。我常在小河中摸鱼虾,芦苇丛中采水芹菜。秋天,那时候小学生都有秋忙假,帮生产队收庄稼,分享喜悦。冬天,上学时背着自制冰车,先藏在学校围墙外,待下课钟声响起,背上冰车直奔河边而去,直玩到冷冷的月亮升起,隐约中听见母亲的呼唤才呵着冻得通红的小手回家。
那里有我极丰富的童年回忆,前些年回老家,不见了满山的杏花,那是一个乏味的春天,听母亲说:那山杏不值钱被人伐了,看不见纷飞的蝴蝶和成群的麻雀、燕子,母亲说那是高效农药的结果。
去年回老家,又看见满山遍野的杏花,人们告诉我说杏仁值钱了,有人收杏仁做杏仁露,感谢他们还了我记忆中家乡的春天。
村子发生了变化,新建筑材料的使用,像橡皮一样一点点擦拭着时光的印迹。但我心中总是回忆那昔日的风貌,每次回去都在变化的地方努力回想那里原来的模样,这便是怀旧的家乡情结吧。
《一方山水》150x200cm 布面油画
《燕山春晓》80x110cm 布面油画
从喜欢到热爱,一路走来,总觉得有几分庆幸,庆幸自己小时候的涂鸦被作为公社副书记的父亲发现,随后带我去他工作的公社中一个农村中学见一位会画画的老师,那一年我十一岁,在那里我知道了素描和专门画画儿的铅笔。再后来,父亲托人把我送入县城中学,因为那里有一位刚从专业院校毕业的老师。这个决定使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对未来想入非非,甚至有了憧憬什么理想的冲动。回想起来,一生中能做自己热爱的事情,乃是幸事,特别是那个年代,所以,感谢家父!
大约2006年前后,我开始了对燕山景色系列的描绘,这始于我的恋乡情结。通过近几年的绘画燕山系列,使我抒发了思乡情怀。每每画画时像自言自语,自我陶醉其中。
这段时间注重自然区域风景的描绘,往往采用写实手法,技法的选择决定画面因素的构成。我不例外,没有在画面中注入更多的所谓思想,要的是干净的地域风光,不习惯强加的“学术”,只求平淡诉说,诉说心中的那份真情。
也许对于地域性的风景了解甚多的缘故,印记的形象符号太过清晰,所以,观察与方法的统一也就浑然天成。
自画风景以来,我常把风景读作山水,总觉得山水才是我对它的赞美,因为山水有其清美、空灵与风骨。有这般极美的山水在心中,这秀美常润心田,如此美境是我的家乡——热河。
如此山水,令三百年前的康熙、乾隆在这里建造了“避暑山庄”,这是古今生活在这片山水间人们精神的跨越,也是超越时空的赞美和感同身受的碰撞。
我也向往喂马、劈柴、周游世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同时也愿做一个幸福的人,向往可以握住幸福。我想我已找到了,那便是手握画笔,行走在这方山水间的感觉。
《山里人家》局部 60cmx90cm 布面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