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与藏书读书

◇ 文|田 东

总统与藏书读书

Presidents Collecting And Reading Books

◇ 文|田 东

美国总统中读书最多的是谁？写书最多的又是谁？谁读书最高调，谁又最低调？不久前，黑龙江教育出版社出版了一本《白宫流行文化200年》（以下简称“白书”），也关注了这些问题。

“白书”的作者是特维·特洛伊博士。这位美国总统史研究者，曾担任过白宫高级助理。在本书之前，特洛伊写过《知识分子与美国总统》一书。

在“白书”中首先被拿出来说道的，是美国第三任总统托马斯·杰斐逊。

杰斐逊的好读，对美国总统稍有了解的读者都会有印象。其中最著名的例子是：1814年美国第二次独立战争时期，英军焚烧了美国国会图书馆。为了让国会议员们不至于无书可读，杰斐逊提供了自己的藏书。

多少呢？6487本。

这个数字是个什么概念？1639年，一位名叫约翰·哈佛的牧师，给马萨诸塞州新市民学院捐赠了400本藏书。结果让这个学院高兴得不要不要的。一激动，学院就将校名改成了牧师的名字。也许是这名字太带魔性，学院后来走出了8位美国总统。

没错，这所学校就是哈佛大学。

对于杰斐逊的举动，署名为陈安的《美国总统与书》一文（以下简称为“陈文”），称杰斐逊是将这些书“售予”美国国会图书馆，在“白书”中，特洛伊博士的说法是杰斐逊“提供了”这些书。耐人寻味的是博士跟着又说，图书馆支付了23900美元给杰斐逊作为收藏费用。

到底是杰斐逊出售的，还是图书馆主动支付的收藏费？这可能已经成为一段无法查清的公案。不过杰斐逊书多是没有争议的了。

这还不是他图书的全部，据特洛伊博士研究，从1814年到1824年去世，杰斐逊又陆续收藏了上千册图书。“陈文”提供了一个具体的数字——1600本。

如果杰斐逊读完了自己所有的藏书，那么他有据可查的读书量应该在8087本左右。杰斐逊活了83岁，简单做一个除法，他如果从一生下来就开始读书，每年需要读97本，才能把这8000多本藏书看完。

所以，我们还是把藏书和读书分开来看吧。

杰斐逊的前任约翰·亚当斯的读书，也可以很好地说明这个问题。

“白书”里介绍，亚当斯的藏书为3000册，可作者又说了一句，亚当斯“读的书……比杰斐逊多”。

亚当斯对图书的热情胜过了金钱。他曾经对妻子吐露：“我太冲动了，将一栋房产花费在了书本上。”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是在懊恼还是炫耀呢？现在的我们很难知道。不过可以笃定的是，那时的书真的很贵。

接下来的总统们也都称得上是饱读之士。杰斐逊的继任者詹姆斯·麦迪逊，为了研究古今联邦制，在1786年的春夏两季，研读了杰斐逊借给他的超过200本图书。第一个由副总统之位接任总统的约翰·泰勒非常喜欢莎士比亚，他有一个1200本图书的书房。约翰·亚当斯的孙子、美国第六任总统约翰·昆西·亚当斯离开白宫时，他的书装满了6个大箱子和38个盒子。

不过，他们不是读书最多的总统。

有人会说出林肯的名字。这个只接受过一年多正规学校教育的肯塔基州穷孩子，日后能登上总统宝座并成为“最伟大的美国总统”，读书给了他至关重要的帮助。

那么林肯肯定读过不少书吧？

很遗憾，有据可查的统计，已知林肯读过或据说读过的书是430部。

这个数字甚至可能低于正在看这篇文章的你。

尽管研究界公认林肯的阅读量肯定不止这个数。因为不管到哪，他都随身携带书本（这也是日后多位美国总统的习惯）。可有据可查的书就只有430部。现在机会来了，努力几年，或许你就可以骄傲地对朋友说——我看的书，超过了林肯。

林肯喜欢的书包括了《圣经》《华盛顿的人生》《伊索寓言》《鲁滨逊漂流记》还有《美国历史》《天路历程》等。当然，林肯能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美国总统，靠的不是读书读得多，而是他知道“如何让这些知识为自己所用”。从特洛伊的研究来看，“林肯总是带有目的性地去阅读，关注的是他需要实现其抱负的作品”。不过，“林肯对小说缺乏兴趣”。他曾经说过，“我一生中从未读过一本完整的小说。”

相较而言，我更欣赏另一个书虫总统——第26任总统西奥多·罗斯福。这位总统是后来那个史无前例当了四届美国总统的富兰克林·罗斯福的远房堂叔。

说了这么多，好像还没解决一开始的那个问题，谁是读书最多的美国总统？

是的，没错，就是西奥多·罗斯福。

一个人要想读书多，我觉得至少要满足几个条件。读得早，最好在幼儿时就开始读书；读得勤，那种每天都要读上两个小时甚至更多的人绝对比一次读24个小时然后一两年都不摸一下书的人读得多；读得长，换句话说就是活得长。

比照这三个条件，老罗斯福到底读了多少书。

读得早。“白书”介绍，在识字之前，罗斯福就拖着600多页厚的《南非地区传教士游记与研究》，让大人给他讲述里面的图片内容。

读得勤。他少年时期的导师曾经说过，“这个小男孩似乎从不知道无所事事是什么，他把他的精力与勤奋都投入到阅读之中。”可以说，他对书的渴望是生理层面的。

读得长。老罗斯福活了61岁，这不是一个长寿的年纪。同样好读的杰斐逊活了83岁，约翰·亚当斯91岁。可老罗斯福还有一项绝技——读得快。

西奥多19岁时，因为麻疹不得不卧床5天。这段“休息”时光，让他成功看完了贺拉斯和荷马作品集以及柏拉图的《申辩篇》。成为总统后，罗斯福依然保持着阅读的激情。“晚上前半部分时间，他会和妻子一起阅读书籍，在他妻子10点左右上床休息后，他会继续看书，以每分钟两到三页的速度快速翻阅书籍。忙的时候，他会一天读完一本书；晚上空闲的时候，他会一天读两到三本书。”

如此快速的阅读，让我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进行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可据特洛伊称，美国总统中学过快速阅读的只有吉米·卡特一个，他曾在一个周末的时间读了四本书。可卡特的阅读量也远不能和他相比。顺便说一句，在“白书”中，写了20多本书的卡特被定义为著书最多的总统，而在“陈文”中，这个荣耀归于西奥多·罗斯福，后者一生著有三十多本关于历史、政治和旅行的书。

罗斯福到底读了多少书呢？在“陈文”里，罗斯福“自己曾说，他一生读了好几万本书”。如果说西奥多从10岁左右开始比较稳定的读书习惯，按他的速度，这个数应该是不夸张的，即便就是上万本书的阅读量，也足以保证他算得上“读书最多的总统”。

可在“白书”中，特洛伊博士并没有言明这个问题。他在罗列了大量罗斯福善读和大量阅读的事例后又语焉不详地写到“罗斯福读的书或许比任何其他总统都要多”。

大量的阅读让西奥多·罗斯福在许多方面赢得了专家的美誉。他对鸟类的认识和了解甚至让博物学家惊叹。

对于读书，他也有自己的理解。在自传里，对 “一个政治家应该读什么书”这个问题，他的回答十分简单——诗歌与小说，包括小说标题下的短篇故事。他还说过，一个总统，如果“不懂得欣赏希伯来先知以及希腊剧作家的话，那么对他来说亦是一种悲哀”。

罗斯福还告诫后人，领导者需要通晓“人性和人类内心深处的需求”，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只有在伟大的充满想象的作家笔下，他们才会发现这种天性和这些需求，无论这些作品是诗歌还是散文。”

那么，下一个问题。读书最高调的总统是谁？

可能是肯尼迪。这位潇洒风流的总统被他的团队包装成一位“早上穿衣的时候，他会打开一本书放到柜子上，然后一边穿衬衫、系领带，一边读书”的读书人。“白文”称肯尼迪只称得上是一个很普通的阅读者。那本帮他赢得普利策奖的《勇敢的心》（不是梅尔·吉布森那部电影，讲述的是8位议员的艰难抉择），更是被人大肆宣传。可特洛伊认为这是关于总统读书的最大谎言。他称多位研究者指出《勇敢的心》只是肯尼迪“委托”别人写的一本书。

也可能是克林顿。在那本992页的自传里，很大的篇幅都是关于他读的书。克林顿最喜爱的书单上有21本书，既有《林肯》这样的传记，也有马克斯·韦伯的《政治作为一种职业》，还有《百年孤独》《叶芝诗集》这样的文学作品。他还在回忆录中愉快地提起，在他去苏联时，苏联警卫队曾试图没收克林顿随行带的书，搜查之后，却只发现了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屠格涅夫的书，并没有他们想象的“色情书刊”。

也许是奥巴马。入主白宫的8年里，奥巴马经常对外发布书单，从莎士比亚、海明威到里根总统自传、小罗斯福的《百日新政》，从传记到政论，从科幻到侦探。他还经常在媒体的注视下逛各种书店，给自己和女儿买各种书。在他的巨大光环下，这些书的销量都涨了。虽然部分原因是为了形象需要，可“最爱读书的总统”这名号还真不是白叫出来的。对了，今年一月接受访问时，他还说自己“为了逃避现实” 刚读完了刘慈欣的《三体》。

回过头来捋一捋，华盛顿、杰斐逊、大小罗斯福、杜鲁门、尼克松、克林顿、奥巴马……总统的名字在变，总统们对各种人物传记和历史书籍的热情始终如一。这两类书籍成为美国总统，特别是二战之后的美国总统的最爱。此外，还有一个你想不到的图书种类也获得了不少总统的青睐——侦探小说。

美国历史上惟一一个博士总统伍德罗·威尔逊最爱看侦探小说。他说侦探小说能和酒精一样让他忘却丧妻的痛苦。小罗斯福也对侦探小说青睐有加，直到临终前，他都还在读一本叫《潘奇和茱蒂谋杀案》的侦探小说。克林顿有时候甚至一周读三本侦探小说，据他说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寻求排遣而获得的一个小小的廉价刺激”。另外，肯尼迪、里根、奥巴马，他们的书单里都有侦探小说的一席之地。

在《白宫流行文化200年》里，还回顾和讨论了戏剧、广播、电视、流行音乐还有网络新媒体和总统之间的互动关系。书中关于尼克松和猫王、肯尼迪和大提琴演奏家卡萨尔斯、福特和电视综艺明星切维·切斯的故事也非常有趣。特洛伊博士认为，总统必须让自己适应这个各种流行文化林立且变化快速的时代。

读书在华盛顿、杰斐逊、林肯等美国早期总统那里，是获取智慧，培养美德，寻找方向的灵丹妙药，在西奥多·罗斯福、伍德罗·威尔逊、杜鲁门、肯尼迪等20世纪初期到80年代的美国总统手中，书本散发的光芒，为他们的形象添彩不少。随着传媒的发达和社会思潮的急剧变化，到克林顿、奥巴马时代，图书已经和电视、网络一样，成为总统影响社会的重要因素。

《与民国相遇》

唐小兵 著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出版

关于民国的人物和故事，这些年已讲了太多。很多故事已被重复得有些滥俗，但对于一个真正在阅读和研究史料，且在用心去体悟和寻求的学者而言，还是会有他独特的“相遇”方式。唐小兵的《与民国相遇》是一本从民国史料生发出的短篇随笔集，内容涉及民国社会生活的各方面：政界、学界、文坛无所不包，你可从中读到乱世中的悲歌与传奇，也可以感受到大变局时代中的碎屑和心情。钱理群在本书序言中说，这样一本在研究过程中随手写下的学术小品，表明作者是一位“认真对待文化的人”，“知道如何在古往今来的人、事和思想中，选择他的友伴的人。”

《南瓜花：士兵的故事》

马蒂·弗里德曼 著

熊依旆 译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

这是一本讲述战争经历的非虚构作品，即便是对战争兴味索然的读者，也同样会爱上这本书。因为弗里德曼笔下的战争，不再像我们从国际新闻中所了解的那样宏大、明确，而是关乎那些身在彼处的青年士兵们稚涩的生命和成长的迷惘。“南瓜山”位于以色列与黎巴嫩边境，是一处微不足道的小山丘。在20世纪90年代，弗里德曼以士兵的身份被派往此地，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南瓜山事件、猎鹰事件、撞机事件。这些事件都远非重大，很快就被人遗忘，却承载了那些年轻士兵们的生命。这本不一样的战争作品，或许能帮助我们找到今日中东动荡不安的真正源头。

《打开文学的方式》

王敦 著

厦门大学出版社 出版

王敦作为文学研究的专业人士，在自己授课经验基础上，用本书帮助社会上对文学有不同程度爱好的普通读者接近文学，从文学中获得乐趣和收益。“文学名著看不进去，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很多人都会感同身受。王敦要解决的就是“打开方式”的问题。“打开”两字何解？就是“搞定”“玩转”“得以享用”之意。王敦坚持“不在已有的理论套话里面打转，而是掰开了揉碎了，深入浅出地把解读之事，说得全面且清楚”，他认为，“文学专业话语如果与日常语言脱节，拒人于千里之外，是一种失败。”砍瓜切菜、让读书的过程重新爽起来，这本书在努力帮助大家做到。

编辑 / 陈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