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小说中的家国意识

2017-06-01 11:29
南都学坛 2017年3期
关键词:笔记小说

李 娟 红

(南阳师范学院 新闻与传播学院, 河南 南阳 473061)

笔记小说中的家国意识

李 娟 红

(南阳师范学院 新闻与传播学院, 河南 南阳 473061)

笔记小说作为文人率性而为的俗文学,有不少作品记录的是作者在游历生涯中耳闻目睹的奇闻逸事,这些内容背后隐藏的是古代士人对于诚信知报、见利思义、精忠爱国、笃实宽厚、仁爱孝悌等的认识,体现了中国儒家传统的家国意识。对于这些思想,笔记小说主要通过文人轶事、因果报应、戏剧戏文等载体来体现。

笔记小说; 家国意识

笔记小说“以记琐事趣闻、读书心得最为得心应手,大都是有关见闻、名物、古语、史事等的记录”[1]。作为文人墨客或被贬官员闲暇时的率性之作,其所载多是各地风土人情,亦为作者心性之寄托,故较之前人留给我们的典籍,更是研究传统士人心性、政治理想的生动素材,很值得我们查考。

一、笔记小说中家国意识的内涵

孟子强调“道德修养应从个人做起,最后对天下国家产生影响。这就是后来的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理论的来源”[2]84。意即通过家国意识同构,由注重人的自身修养提升,启发自觉意识,实现社会和谐。笔记小说对仁爱孝悌、谦和好礼、诚信知报、克己奉公、精忠爱国、见利思义等传统美德都有诸多体现。

(1)诚信知报:诚信,即诚实守信。诚实,真诚不伪,表里如一,既不欺人,也不自欺;守信,即言行一致,恪守信用,兑现诺言。作为传统文化推崇之基本品格之一,笔记小说对其观照俯拾皆是,形式也是丰富多彩的。

其中有对诚信的直接褒奖。清代著名诗人王士祯《池北偶谈》“王刘二奇士”之刘孔和宁愿被害也不愿说假话,给我们留下的是傲然于世的气节。有对不诚信的影射:《檐曝杂记》“李太虚戏本”[3]35条,记录了徐巨源嘲讽李太虚两次变节以求生求荣的剧本,是对失信之臣的讽刺。《投辖录》之“荆钗记”[5]20条则通过《天禄识余》《瓯江逸志》《梅溪文集》之《令人圹志》《祭令人文》以及施愚山《矩斋杂记》等中对相关事实的记载,考证了戏文原型的真相,为主人公王十朋平反,通过戏剧影射不义而弘扬诚信。还有对不讲诚信遭鬼神报应的记载:《投辖录》第20页“张夫人”[5]20条,张子龙由于没有信守夫人去世前的誓言,而最终“遂不能为人”,“靖康末,竟以失节窜湘中,已而赐死于家”;“黄大夫”[5]30条中黄大夫临终前与早年枉杀之人的对话;“左文琰”[5]30条某试官梦中听闻左文琰因受贿获阴遣,未能登科,并预言左“一第之后,其人即死”;《池北偶谈》“荆州镜冤”亦描述了女鬼复仇的故事,情节引人入胜。在这类故事中,不讲诚信之人无一例外地遭到鬼神报应。

通过正道实现目标,抗击不义之举、之人,亦为诚信在笔记小说中的体现。《青箱杂记》在北宋笔记中占有一席之地,然其作者吴处厚却在《宋史》中被列入《奸臣传》,主要缘由之一即他笺注蔡确的《车盖亭诗》,给北宋变法派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对于这件事,《挥尘录》详细描写了事情经过:“明日,于公宇冬青堂笺注上之。后两日,其子柔嘉登第,授太原府司户,至侍下,处厚迎谓曰:‘我二十年深仇,今报之矣。’柔嘉问之其详,泣曰:‘此非人所为。大人平生学业如此,今何为此?将何以立于世?柔嘉为大人子,亦无容迹于天地之间矣。’处厚悔悟,遣数健步,剩给缗钱追之,驰至进邸,云邸吏方往合门投文书,适校俄顷时尔。”[6]18即便深知父亲处处被蔡确为难,柔嘉仍以“此非人所为”来反对甚至鄙视吴处厚的行为;即便有二十年的恩怨,吴处厚仍然听取了儿子的意见,想追回笺注,但为时已晚,之后的事情就不是吴处厚所能左右的了。吴处厚与蔡确之间的恩怨以及吴处厚其人,《挥尘录》《青箱杂记》《老学庵笔记》《萍州可谈》中都有记载,从这些材料不难看出,二人矛盾来源于分属不同党派,且吴实有政治才干,但蔡却处处打压,吴其实只是北宋“朋党之争”的牺牲品。史家对吴处厚的定性是站在道德立场上的,没有考虑当时的政治环境。笔记小说也不例外,即便记载了事情的始末,仍对吴通过非正常手段以达到目的的行为作了定性:“世谓处厚首开告讦之风”[6]13,可见诚信处事在士人心中地位之重。

这类题材虽然对人物形象的描述避免不了封建思想的侵蚀,且部分充斥着迷信色彩,甚或有“张皇鬼神,称道灵异”[7]203之嫌,但对“诚信知报”思想的揭示却是淋漓尽致的,警示劝世作用不容忽视。

(2)见利思义:君子要做到“思利思义”,把义和利辩证地统一起来,即首先要“重利轻义”,其次是见利思义,人应当以正当的手段获得利益,而且要时刻记住“公利”,强调公共利益高于个人利益。此类内容在笔记小说中亦有大量体现。

强调公利,惩治贪污是亘古不变的话题。《北梦琐言》“明宗恶贪吏”[8]193条记载了后唐明宗李嗣源恶贪吏,惩治贪吏绝不徇私的故事,亮明了官方对义利的态度。但由于这种政治主张在现实生活中不能得到全部实现,人们就把对它的惩罚寄托在凌驾于人间之上的鬼神:《投辖录》中“周宪之”[5]22本因“受贿若干”,“而被阴谴,禄算俱将近”,幸而他及时醒悟,“却其所遗,命僧祷于神”,取得神的谅解,而“镌寿一纪,官爵减半”;《焦氏笔乘续集》卷八的“王琼诣茅山道士求奏章”[9]523条,王琼遭黜之后,抑郁不平,沐浴更衣后去找道士叶灵中求章奏,朱书飘落而下,王琼明白了自己遭黜是“天命使然”,原因是其在任中“受金百两,折禄二年;枉杀二人,死后处断”。借鬼神、侠士高人来鞭挞错误的义利观以警示世人,是笔记小说惯用的格式。《池北偶谈》中的“剑侠”更是把这种思想推向了高潮:通过理想中的“剑侠”去信斥责中丞贪纵,并附夜半所剪中丞夫人之发数寸以警告,教训了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且小说中的“剑侠”已不是孤军奋战的游侠,而是统治着“世外桃源”的大侠,人民对惩治贪污的愿望得到明白揭示。

《焦氏笔乘续集》之“处世”提出:“士处世,视富贵利禄,当如优伶之为参军。方其据几正坐,噫呜诃箠,群优拱而听命,戏罢则亦已矣。见纷华盛丽,当如老人之抚节物。以上元、清明言之,方少年壮盛,昼夜出游,唯恐不给。灯收花暮则怅然,移日不能忘。老人则不然,未尝置忻戚于胸中也。覩金珠珍玩,当如小儿之弄戏剧,方杂然陈前,疑若可悦;乃委之以去,了无顾恋。遭横逆机穽,当如醉人之受骂辱,耳无所闻,目无所见。酒醒之后,我之为我者自若也,何所加损哉?”在昭示古代士人于“利”之态度的同时,也为今人树立正确的义利观提供强有力的思想基础。

(3)精忠爱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是古人修身的目标。“精忠爱国”是文人高洁品格不可或缺的部分,笔记小说对其阐释可谓精彩纷呈!

其中有对忠臣的颂扬。《浪迹丛谈》卷六“卸甲封王”[4]248条借戏剧来颂扬名将郭子仪不恃功倨傲,谨守君臣之礼的高尚品格;《大唐新语》“匡赞第一”评论李昭德直言力阻武承嗣为相“可谓忠勇”;《大唐新语》“忠烈第九”太常工人安金藏为证睿宗没有异谋,而自剖心腹感动武则天;在这些材料中,作者对“忠”的赞扬毫不掩饰。还有对奸臣的鞭挞:《浪迹丛谈》“扫秦”[4]250借戏剧来鞭挞卖国求荣的秦桧;亦有对谗吏的鄙弃:《大唐新语》“谗佞第二十九条”记载侍御史郭霸曾请尝御史大夫魏元忠便溺以邀宠,为魏不齿,在朝廷上披露。在这些材料中,作者对奸臣、谗臣的不齿亦无所避讳。如此种种,或从正面对忠臣大加赞扬,或从侧面对奸佞之臣嘲讽、鞭挞,笔记小说把对“精忠爱国”的推崇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笔记小说中,不但文武大臣、文人士子,就连地位极低的优人也是精忠爱国的。当然,他们的形式更为巧妙、隐蔽,主要体现在“讽谏类”作品中,比较著名的有黄幡绰、李可及等。他们谏君主、讽现实,借助幽默的语言、荒诞的夸张来讽谏的故事,在《乐府杂录》《因话录》《唐语林》《酉阳杂俎》中屡见不鲜。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爱国的柔弱女子:《池北偶谈》中的林四娘是一个心怀故国的“故衡王宫嫔”,虽然在国破后北去,但其内心仍然满怀着对故国的哀思,小说最后留诗一首表达女主人公的愁绪,亦是王士祯对明王朝怀念之情的折射,更是当时明代遗民的缩影。

总之,“精忠爱国” 是传统士人修身的最高目标,也是贯穿笔记小说的主线,这类题材为我们提供了生动的爱国教育素材。

(4)笃实宽厚:“惟笃实可以当大事”“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是孟子对“笃实宽厚”的诠释,也是自古至今正义、忠勇之士立身处世的根本。笔记小说对它的揭示是多方面的。

有对士人刻薄的嘲讽。《鸡肋编》中“杨何”[11]3979条乡人用“牝驴牡马生骡子,道士师姑养秀才”之语,把杨何父母曾为道士、尼姑当作笑料来流布传播,是众人对其在乡校时“薄德”的戏谑,世人和作者对刻薄的嘲讽显露无遗。

有对官员狭隘、刻薄的贬损和批评。这类题材最突出的莫过于宋代笔记中的王安石。宋代笔记流传至今一共374种,涉及王安石其人、其事的多达上百部,且这些记载有褒有贬,从总体上看贬多于褒:《老学庵笔记》《东轩笔录》《铁围山丛谈》《挥尘录》等书对王荆公的描写是正面的;而《涑水记闻》《邵氏闻见录》《东斋记事》《龙川志略》《泊宅编》《曲洧旧闻》等书对王安石的描写却是一个心胸狭窄、性格执拗、强势、祸国殃民的奸佞小人,“奸佞”到连其出生都是诡异的:《邵氏闻见后录》《铁围山丛谈》中就分别有“王荆公之生也,有獾入其室,饿失所在”“介甫天上之野狐也,又安得有后”之语,认为他是野猪、野狐的化身。如果站在历史的立场上看,这些贬损之词都与宋代的党争有关,是不同政见之间的冲突。但若综观这些记载,就会发现对王的批评、攻讦大部分是建立在其变法过程中的严苛上,其实也是文化基底在文字中的映像,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文人、民众对笃实宽厚的追求。当然,笔记中亦不乏官员因狭隘、嫉贤妒能而影响仕途的:在《投辖录》“郑子卿”条中,林灵素得幸之后,嫉贤妒能,凡有艺能之人到京师,为了不使之超越自己,必“揜匿不以闻之于上”,这种情况持续到郑子卿的到来,目睹了郑的奇艺才能之后,“奇而忌之,每戒其徒,遇警跸府临,即勿令出”,后郑逸去,此事被皇上察觉,导致林灵素圣眷日衰。嫉妒是生恶的重要源头,此类记载正表明了作者对善妒者的嘲讽和批评。

(5)仁爱孝悌:《论语·述而》对孔子的描述“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是“仁爱”的外在表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是仁爱的处事之道。孝父母、济世、仁政在笔记中都多有体现。

“孝父母”是仁爱的基本表现形态。《焦氏笔乘续集》卷八阮孝绪历幽险为母采药不得,遇白鹿导之前行而得奇药[9]510,是因孝义而得神庇护的佳话。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清代诗人王士祯在他的笔记小说代表作品《池北偶谈》中也收录了多篇颂扬孝子的故事:《侍叔至孝》中侍叔至孝的好友施愚山、《左翼宸》中孝敬继母的左翼宸、《冷孝子》中历经三十年寻得父亲灵柩的孝子冷升,王士祯的赞扬、敬佩之情毫不掩饰。甚至在国家治理中,“孝”也是至关重要的因素之一,《北梦琐言》卷十八有“诛不孝”条:“缑氏县令裴彦文,事母不谨,诛之。襄邑人周威,父为人所杀,不雪父冤,有状和解。明宗降敕赐死。”[8]339其中明宗即后唐第二位君主李亶,在那样一个兵乱频生的混乱年代能在位9年,无疑与他的政治策略有关,而“惩治不孝”是这位明君的鲜明特色之一。

“济世”是仁爱的高级形式。《檐曝杂记》卷五“刘云山”[3]67条中常州名医刘云山死后魂魄济世救人的故事。“济世”在道教笔记小说中尤为显著:南北朝以后,茅山道士的形象在笔记小说中屡见不鲜。这些道士都能炼制丹药、甚至能掌控人的生死,能上达天意,能未卜先知,且都具有极高的道德修养。《洞仙传·昌季》中妇人对丈夫的爱使神仙感动下凡,用神药助其渡过难关。笔记小说对这些具有特异能力且道德高尚、济世救人的高人的溢美是显而易见的。

“仁政”是仁爱的终极目标。笔记小说中有对仁君宽厚的颂扬,也不乏对酷吏的批判。周兴、索元礼、李嵩、李全交、王旭均为武则天时期著名的酷吏,《朝野佥载》22页有载:“监察御史李嵩、李全交,殿中王旭,京师号为‘三豹’。嵩为赤豹,交为白额豹,旭为黑豹。皆狼戾不轨,鸩毒无仪,体性狂疏,精神惨刻……被迫者皆相谓曰:‘牵牛付虎,未有出期;缚鼠与猫,终无拖日。妻子永别,友朋长辞。’京中人相要,作咒曰:‘若违心负教,横遭三豹。’其毒害也如此。”时人对“三豹”之痛恨可见一斑。笔记小说所记之酷吏多不得善终:《朝野佥载》卷二记载了人称“索使”的索元礼“后坐赃贿,流放岭南”的下场。作者、时人对酷吏的厌恶甚至诅咒溢于言表。

这些事件的记载,或是对仁之宣扬,或是对不仁之鞭挞,对儒家的仁爱进行了生动的阐释。

二、笔记小说中家国意识的载体

笔记小说中体现家国意识的载体也是丰富的:或通过文人轶事体现,或通过对戏剧戏文的考证和评述体现,亦有为增强震撼力通过因果报应故事实现的,且不在少数。

(1)文人逸事。作为在野文人的随性之作,笔记小说兼有“笔记”和“小说”的特征,“笔记”使其在记叙上获得了散文化的空间,可以叙述,也可以表达别人及自己的思考和创作;而“小说”又使其带有故事性的叙述和创作。由于其创作主体的特殊性,记载的文人轶事不在少数,这部分材料是笔记小说双重特征紧密结合最真切的体现,是抒发文人家国意识最重要的载体,如:《焦氏笔乘续集》卷三之“罗整庵”[9]347条,通过彭用迁之口,述说了罗整庵父称疾杀鹿以教子重义轻利,终至三子“贤且贵”之事,体现了士人的义利观;“王三原”[9]346条由泾野先生述说王三原勤俭节约的逸事,抒发了传统士人对美好心性品格的追求。这些逸事或通过作者之口,或通过故事主人公之口,直抒胸臆,体现作者所推崇的高洁品格和美好的政治理想。

(2)戏剧戏文。音乐来源于生活,抒发着主体对客体的一种内在的体验和态度,这一特性在笔记小说中展漏无疑:《浪迹丛谈》卷六有“陈季常”[4]250条,记录南戏中有《跪池》一出,虽北戏变更为“变羊”一事,但其所本皆为陈季常治妒妇一事;“琵琶记”[4]197条通过对南戏《琵琶记》素材来源的考证,讽刺了见利忘义,停妻再娶的王四;而《玉泉子真录》中有关于“崔铉戏妻”[15]220的记载,崔铉请乐工给家班演员排练,崔与其妻李氏在堂上观看,剧中妒妇皆以李氏之事为蓝本,及至李氏忍不住骂道:“奴敢无礼,吾何尝如此!”而僮指之,以一句“咄咄,赤眼做白眼,讳乎”使全剧达到了高潮,至此,这部剧的策划者崔铉,成功地讽刺了李氏的善妒。在这些戏剧、戏文之嬉笑怒骂中,彰显的皆为士人之道德追求和家国意识。

(3)因果报应。《尚书·商书·伊训》说:“做善降之百祥,做不善降之百殃。”[16]163《周易·坤·文言》认为:“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秧。”[16]19佛教也有《三世因果经》讲行善积德与行凶作恶干坏事的因果循环报应规律,在民间影响很大。把推崇崇高品格寄情于因果报应、惩恶扬善的鬼神世界,是笔记小说惯用的格式,甚至有些作品如宋朝王明清所著之《投辖录》通篇采用的都是这种题材:“何丞相”[5]29条讲述何丞相为布衣时,因帮助一同行暴疾而卒之举子,而提前在梦中获知即将飞黄腾达的消息;“虹县良家子”[5]28讲述了虹县良家子安禄山时曾经做过贼军,但没有杀过无辜之人,故在战争中免于一死的故事。诚如鲁迅先生所言:“文人之作,虽非如释道二家,意在自神其教,然亦非有意为小说,盖当时以为幽冥虽殊途,而人鬼乃皆实有,故其叙述异事,与记载人间常事,自视故无诚妄之别矣。”[17]25这点在唐代笔记小说的女鬼身上展漏无疑,在《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中,《玄怪录》《续玄怪录》《博异志》《纂异记》《酉阳杂俎》《宣室志》《传奇》7部中有女鬼形象的描写三卷另二十则,这些女鬼在样貌上与世间普通女子无异,在服饰上亦常着民间女子常穿之青色,故其描述无疑是时人社会生活、价值观念的倒影,与其说是鬼神的世界,倒不如说是人间百态的写实画作。这些生动形象的案例背后实际上隐藏的是古代士人的悲哀:一方面受儒家积极入仕思想的影响,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另一方面在封建王朝家天下的统治下,不能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抱负,对不公的社会现实极度厌恶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把这些问题的改善寄希望于无所不能、凌驾于人间之上的鬼神。

正如《中国文化与小说思维》所说:“中国传统文化意识对小说思维的制约,导致中国小说美学的一个明显延伸态势,即通过对人与社会的具象描述,以弘扬具有明显功利性的民族情感和理想人格,来实现人伦道德教化的教育功能。”笔记小说把古代士人最本真的思想寄托于“无稽”、散漫的故事中:或寄情于戏文折子,或寄情于狐仙鬼怪、侠士,或寄情于游历过程中耳闻目睹的奇人轶事,其实是他们家国意识的生动体现。若能把这部分材料采撷出来,定能为中华文化史的研究提供生动素材。

[1]刘蓉.宋代笔记与方俗词语研[J].玉溪师专学报,1995(1):24-29.

[2]张岂之.中华人文精神[M].西安:西北大学出版社,1997.

[3]赵翼.檐曝杂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4]梁章钜.浪迹丛谈[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5]王明清.投辖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6]王明清.挥尘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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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孙光宪.北梦琐言[M].北京:中华书局,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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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赵璘.因话录[M]∥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13]李肇.唐国史补[M]∥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14]张固.幽闲鼓吹[M]∥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15]无名氏.玉泉子真录[M]∥说郛三种.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

[16]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M].影印本.北京:中华书局,1980.

[17]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北京:东方出版社,1996.

[责任编辑:李法惠]

2017-02-10

河南省科技厅软科学项目“笔记小说中家国意识对生态文明建设作用研究”,项目编号:152400410555。

李娟红(1980— ),女,河南省新郑市人,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汉语文化的研究。

I207.41

A

1002-6320(2017)03-004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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