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1946年就任北京大学校长的胡适深刻认识到中国文化真正复兴的基础只能是首先要争取中国学术的独立与发展,无疑中国的大学承担着艰巨的重任,于是不久他就发表了《争取学术独立的十年计劃》一文,简洁而系统地阐述了他所理解的学术独立的四大要素及其实施这一学术独立计划的具体步骤。本文完全认同胡适的学术独立的计划及其现代意义,同时也指出了胡适一文的不足在于没有深入地阐述究竟什么才是“学术”,而且他所谓的学术独立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十年之内完成。本文在胡适一文的基础上深入分析了“学术”一词的含义及其实施学术独立的具体步骤。
[关键词]胡适;大学理念;学术独立
[作者简介]胡军(1951-),男,哲学博士,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北京 100871)。
一
1946年10月10日胡适就任北京大学第二十一任校长。在当天的就职演说中,他“说了几句家常话”。在简短地回顾了北京大学的历史之后,他接着说道:自己“只作一点小小的梦想”,想把北大办成一个“像样的学校”,使北大成为“全国最高学术的研究机构”,使北大“能在学术上、研究上、思想上有贡献”。他积极鼓励学生要成为“独立研究、独立思想”的学者。
白吉庵:《胡适传》,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422页。
在其就任北大校长的讲话中,胡适显然还没有形成关于如何系统筹建北京大学的理念,只是笼而统之地讲了一些场面上该说的话,尚未具体地提出如何管理与建设北京大学的长期规划。这可能与他长期居留美国,脱离了高等院校的教学与研究工作密切相关。他刚从美国回来之后马上就任北京大学校长,还未及形成关于北京大学和中国大学建设之类问题的系统的思想或理念。
1947年8月在出席中央研究院院士选举筹委会时,胡适开始提出了自己关于中国“十年教育计划”的主张。并将自己的这一教育改革计划提交给了国民党政府中央高层,但后者却对之毫无兴趣。这可能与当时的国民政府正在积极从事激烈的内战相关。不得已,会后他将自己上述的中国教育发展计划写成了题为《争取学术独立的十年计划》的文章。此文后来发表在1947年9月28日的《中央日报》上。
胡适历来就擅长写作以简明浅显的语言来表述自己思想与主张的短文章。他关于教育独立计划的文章也同样具有如斯之风格,全文不到四千字。但其主题却格外明确,即积极主张尽快实现中国学术的独立。此处所谓的“独立”不是说教育要独立于行政或意识形态,而是努力争取使中国的学术要独立于世界的,尤其是欧美的学术。并且他进一步乐观地指出,要真正实现学术的独立,中国必须有一个大学教育的十年计划。在这十年中,“集中国家的最大力量,培植五个到十个成绩最好的大学,使他们尽力发展他们的研究工作,使他们成为第一流的学术中心,使他们成为国家学术独立的根据地。”
胡适:《胡适文集》(第十一卷),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805页。
要培植这样的五个到十个学术研究中心,就必须要求中央政府及地方政府积极给予财政上的支持,政府应该马上制定一个高等教育的十年计划。
应该承认,胡适提出的中国大学教育改革的方向是对的,是正确的。更重要的是,他准确地认识到了中国大学建设与发展的方向,即积极努力地争取中国学术的独立。他的这一看法明显要比当下教育界提倡的所谓建设一流大学的计划要更为准确。但在此我们不能不说的则是,胡适本人对于实现这样的目标过于乐观,有时不免陷于主观武断之中。因为要在十年内完全依靠政府的财政投入来实现中国学术独立这一目标完全是不可能的。从胡适提出这一目标至今已过去了将近七十年了,我们现在还远不能说中国的学术已经独立了,仍然有着漫长曲折的道路要走。胡适本人所以陷于这样的主观武断之中似乎与他本人不能准确理解所谓的“学术”这一概念的含义有关。我们将在下文讨论这一问题。
应该承认,胡适文章中最为重要的思想是其关于所谓的“学术独立”的概念。在阐述“学术独立”概念的具体内容时,他强调说:中国学术独立包括如下四点内容:“(一)世界现代学术的基本训练,中国自己应该有大学可以充分担负,不必向国外去寻求。(二)受了基本训练的人才,在国内应该有设备够用与师资良好的地方,可以继续做专门的科学研究。(三)本国需要解决的科学问题、工业问题、医药与公共卫生问题、国防工业问题等等,在国内都应该有适宜的专门人才与研究机构可以帮助社会国家寻求得解决。(四)对于现代世界的学术,本国的学人与研究机构应该和世界各国的学人与研究机构分工合作,共同担负人类学术进展的责任。”
胡适:《胡适文集》(第十一卷),第805页。显然胡适关于中国“学术独立”的思想具有十分重大的历史意义。明朝晚期自与西方文化接触之后,中国传统文化就陷于被动落后的历史境遇之中。要跳出这样的历史境遇,中国必须学习西方文化,于是1872年向西方派遣了第一批留学生。1901年清朝政府实施的“新政”关于教育方面的内容之一就是大力提倡兴办新式学堂以代替传统的书院制度。1905年则彻底废除了“科举”制度。不能不说,清朝政府关于教育方面的上述改革措施对于中国传统教育带来的毁灭性的打击。同时带来的困难就是,当时的中国学者对于西方教育制度性质的了解还相当的肤浅。于是国内的教育也就不得不依赖于西方的。从此着眼,我们不得不说,胡适提出的“学术独立”计划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
严格说来,胡适上述的学术独立的四个条件并不具有同等的地位。严格说来,第一点才是学术独立的真正之基础。其余三点只不过是第一点的实施或运用。
通读胡适的这篇文章,我们马上会明确地意识到“学术”或“学术独立”或“学术基本训练”这些概念的含义是最为核心的,他的文章通篇都是以这些概念为基础的。但遗憾的却是,胡适本人则没有在其大作中对之做过基本的描述,更谈不上对其所应该包含的要素作精确的定义了。笔者在十几年前就读过胡适先生的这篇大作,当时有过很深的感触,认为胡先生对于中国大学的建设有着深刻的认识。但最近却认识到,如果我们不能够清楚明确对“学术”或“学术的基本训练”所包含的基本要素有基本的把握的话,那么我们也就断难在大学制度及管理的层面上落实胡适所努力提倡的“学术独立”的大学精神,更谈不上实现中国学术的真正独立了。
二
胡适出掌的北京大学当时除了文学院、理学院和法学院之外,还有医学院、农学院和工学院。各个学院之内还分设不同系所。如文学院之内有中国文学系、史学系、哲学系、教育系等。理学院内设有数学系、物理学、化学系、生物系、地质系等。这种大学模式与中国传统书院制度截然不同,而是从西方社会引进的分科治学模式。引进此种治学模式始于1902年清朝政府实施的“新政”。
西方分科治学的模式总体上始于“柏拉图的对话集”。“对话集”中的每一篇都有明确的讨论的主题。如《泰阿泰德篇》讨论的主题是“什么是知识?”《美诺篇》讨论的主题是“美德是否可以传授?”后来的亚里士多德则更明确地倡导这种分科治学的模式,翻看其全集的汉译本,我们就能清楚地看到《逻辑学》《物理学》《伦理学》《政治学》《诗学》等著作。显然,这些著作都有明确而相互之间又有所区别的研究对象。只有对上述的研究对象进行系统的思考后才能够形成亚里士多德意义上的思想体系或知识理论体系。后来西方大学采取的也是这样的分科治学的教学与研究模式。学术发展的历史也清楚地表明,只有这样的分科治学模式才能对明确的研究对象逐渐地形成相关的知识理论体系。没有这样的研究模式绝对不可能形成相关的知识理论体系,而只能提出一些模糊笼统的口号或标语一类的东西。叙述至此,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所谓学术的第一个含义即是,对于明确对象而形成的知识理论体系。
有了明确的研究对象才有可能对之做系统、深入、精细的论证。这里所说的论证可以大体分为两类。其一是思想本身的论证,以使其成为结构性的体系。其二是检验这样的思想体系是否真实地反映了对象的本质属性。这两类论证涉及极其复杂深奥的理论问题,讨论这样的问题不是本文的主旨。
历史地看,中国传统文化缺乏清晰的思维方式,所以也就从不重视寻求明确清晰的研究对象,如至今被学者津津乐道的所谓的天人合一、知行合一等一类说法,根本就不可能对之进行哪怕是极其初步的论证。没有经过论证的思想是不可能形成为知识理论体系的。而要论证也就必须有系统的论证的方法理论或工具,亚里士多德就将他自己的逻辑学称之为“工具论”。由此可见,由于中国传统的思想没有类似的论证或证明的工具理论,缺乏逐步明确的研究对象,因此中国传统思想中也就没有形成过任何一门知识理论体系。通过这样的粗略叙述和分析,我们也就进一步明白了所谓“学术”的第二个含义即是,我们就明确对象形成的思想或理论必须得到系统周密的论证。显然这样的论证也就不得不依赖于论证的思想工具也就是逻辑学。当然,我们在这里所说的论证与胡适反复申述强调的“有一份证据,说一份话;有七份证据,不说八份话”中的“证据”是不一样的。因为胡适所说的“证据”实质上是就文献整理中所涉及到的考据学方面的内容,而不是奠基于逻辑学形成的周密系统的推导论证过程。
历史地看,正是上述经过严密系统论证过了的知识理论体系才有可能进入实验室。进入实验的知识理论体系,有的可能被否证,有的可能被进一步证实。通过实验证实了的知识理论也就转化为技术产品。由此我们可以进一步说,技术产品是由相关的知识理论与实验技术结合的产物。十八世纪中叶英国人瓦特发明的蒸汽机就是力学理论、真空理论等相关知识理论指导之下经过长期反复的实验后才形成的。后来发生的多次的技术革命走的基本也是同样的道路。从中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知识理论体系的创新极大地改变了现代世界的进程。
叙述至此,我想起了著名科学家爱因斯坦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他说道:“西方科学的发展是以两个伟大的成就为基础的,那就是:希腊哲学家发明形式逻辑体系(在欧几里得几何学中),以及通过系统的实验发现有可能找出因果关系(在文艺复兴时期)。”
爱因斯坦:《爱因斯坦文集》(第一卷),北京:商务印书馆,1976年,第574页。可能有人会反问道,爱因斯坦这里所说的科学与学术之间还是应该有所区别的。其实,严格地说起来,科学与学术之间不应该有区别。汉语中的“科学”源自英文。而英文中的“science”则来自拉丁语的“scientia”,指的就是知识或学术。尤其需要注意的是,“scientia”不只是指自然科学,而是包含着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在内的。凡是关于自然、社会和人文等研究对象而形成的知识理论体系都可以称之为“科学”或“学术”。于是,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现代意义上的学术或科学应该至少包括这样两个要素:(一)分门别类的知识理论体系;(二)实验技术。如果这样的理解是正确的话,那么胡适所说的学术的基本训练也就必须至少包括上述的两个要素。而《争取学术独立的十年计划》却竟然没有对“学术”这一概念作深入的挖掘,就贸然提出“世界现代学术的基本训练,中国自己应该有大学可以充分担负,不必向国外去寻求”,这确实令人十分尴尬与遗憾。所以出现这样的尴尬与遗憾,不能不说是与胡适的学术训练背景相关。他自美国留学归国后的学术生涯基本上是运用杜威的实验主义方法来整理国故,而对于哲学学科最为核心的认识理论或知识理论基本没有下过任何的功夫。一个不重视知识理论的学者当然也就很难真正懂得西方文化领域内所谓的“学术”概念的确切含义。
三
如果认同了上述我们对于“学术”概念含义的分析,那么接下来要讨论的问题就是,胡适提出的中国要在十年内完成学术独立的计划是否能够如期而合理地落实与完成。
让我们再次回到上面所引用的爱因斯坦的论述。他所说的“希腊哲学家发明形式逻辑体系(在欧几里得几何学中)”,虽然涉及到的只是形式逻辑和欧几里得几何学,其实我们可以从更广的含义来理解他的话。所以只提及形式逻辑学或几何学,他的真正含义是说,任何知识理论体系能够成立的基础就是形式逻辑学或几何学。形式逻辑学和几何学的共同之点是,它们都是论证或证明的科学方法体系。如果以亚里士多德为例的话,那么我们就能看到,在亚里士多德手里完成的知识理论体系都是以形式逻辑学的思维方法为基础的。古希腊哲学家完成的知识理论体系大约距今约两千多年。而爱因斯坦所说的“以及通过系统的实验发现有可能找出因果关系(在文艺复兴时期)”提及的文艺复兴是十四世纪至十六世纪欧洲的新文化运动。这一新文化运动开始于意大利。意大利的思想家已经不满足于停留在纯思辨的领域之内,而开始注重对经验世界的观察与实验,并因此而引导了近代世界科学发生了巨大变化。伽利略就是著名的实验科学创始者之一。爱因斯坦曾经这样评价伽利略:“纯粹的逻辑思维不能使我们得到有关经验世界的任何知识;所以真实的知识都是从经验开始的,又归结于经验……正是由于伽利略看清了这一点,特别是因为他将此引入了科学界,他成了近代物理学之父——实际上,也是整个近代科学之父。”
转引自雷·斯潘根贝格《科学的旅程》,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47页。可见,纯粹的逻辑思辨与经验知识之间是有区别的。但是,我们要注意到的则是,形成关于经验世界的知识理论体系又是离不开逻辑思辨的。这两者之间的结合间隔了似乎将近十五、六个世纪。
我们还可以计算机的发明为例来进一步说明学术独立的艰巨与漫长。上个世纪的50年代初美籍匈牙利人冯·诺依曼经过反复的实验最终发明了电子计算机。而电子计算机制作必需的理论原理即所谓的二进制则始于英国科学家布尔于1854年发表的《逻辑规律研究》一书,其中成功地将形式逻辑归结为一种代数演算,也即今天所谓的布尔代数。在这种代数系统中,变量只取0和1两个值。这就特别适用于只具有断开与接通两种状态的电路系统。如果电子计算机采用二进位制,用逻辑线路处理逻辑代数运算就非常方便。可见,布尔代数为把电子元件及其线路应用到计算机系统中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
潘永祥:《自然科学发展简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年,第543页。我们可以看到,电子计算机的出现与其必需的二进位制这样的理论基础却相隔了约一百年的时间。我们还需进一步注意的则是如下的历史事实,即二进位制的发明者并不是布尔,而是更早的德国哲学家、数学家莱布尼茨,他于1679年首先提出了二进位制的运算法则。可见,从莱布尼茨提出二进位制到布尔的《逻辑规律研究》一书出版间隔了175年,再到电子计算机的出现又间隔了将近270年。如果更进一步往前探索的话,我们就能清楚地看到,莱布尼茨与布尔的二进位制都与古希腊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研究成果密切相关。如果这样的看法是有道理的话,那么电子计算机所需要的知识理论更得往前推导至公元前二百年的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
之所以如此繁琐地赘述这些历史事实,目的只是想得出如下的结论:即进入现代社会以后的任何一项科技新成果的出现似乎都要经历漫长的知识理论体系与科技实验之间的磨合与切磋,而不是短时期内即可一蹴而就的。如果这样的看法能够成立,那么要在十年短短的时间内完成胡适所说的“世界现代学术的基本训练,中国自己应该有大学可以充分担负,不必向国外去寻求”根本是不可能的。
上面的叙述又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即任何一项科学技术的发明或进步都要花费漫长而艰巨的人类精英的时间和精力,而要实现胡适所谓的“世界现代学术的基本训练”完全不依靠国外则就是纯粹的空想了,至少在近百年的时间内我们是完全无法看到这样的前景。这毕竟不是一个情感取舍的问题。
胡适为了支持自己的计划,在其文章中列举了两所美国大学。一是芝加哥大学,“开学之日,芝加哥大学就被公认为第一流大学”。再一个即是霍普金斯大学,创办之初就被公认为第一流的大学。所以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一个私人基金会能做到的事,一个堂堂的国家当然更容易做得到。”
胡适:《争取学术独立十年计划》,《胡适文集》(第十一卷),第808页。显而易见的是,对于胡适本人上述的看法,我们应该深表同情,但我们在此不得不指出的是,他本人的这一看法似乎完全出于主观、耽于空想。
为什么呢?因为胡适还是不能够清楚地理解当时的国内战争,没有清楚地了解中国文化与美国文化之间的本质性的差异。
胡适出任北京大学校长时,国共两党正处在激烈的国内战争之中,当时处于内战的双方极其焦虑的唯一的问题绝对不可能是如何实现中国学术独立这样的问题,而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将对手彻底打败之类生死存亡的问题。战争的结果也清楚地表明胡适的学术独立计划完全是一场空想,他本人也因此在出任北大校长后不到三年就不得不匆匆离任出国。胡适本人不可能不了解当时国内的那种复杂而又残酷的政治形势,但既已就任北京大学校长,就其位也就必须谋其政,所以也就一厢情愿地提出了学术独立的十年计划。
中国传统的及现代的文化与美国文化之间有着很大的本质性的差异。胡适对此应该是很清楚的,因为他本人毕竟在美国生活和学习了多年。但他本人在提出学术独立计划的时候却完全没有考虑到这样重要的话题。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既已就任北京大学校长,他也就不得不提出自己关于中国大学,尤其是北京大学发展与进步的方向或目标。他也因此没有空暇去考虑中国文化与美国文化之间的差异。
欧洲的文化及大学的模式对于美国大学的发展与进步有着巨大的影响。至少我们上面所论及的知识理论体系的研究成果及其科技实验这两大要素在美国一般大学内都能够找到。比如哈佛大学就是继承了英国剑桥大学的传统,1636年建立的时候称之为“剑桥学院”,后改为“哈佛大学”。耶鲁大学是从哈佛大学分离出去的。如此等等。而且我们更要注意的是,美国大学建立虽然要晚于欧洲的大学,但他们似乎更为开放,凡是对于学术研究有益的有利的都会尽力吸收和改进。
而我们的文化传统历来就缺乏对科学的知识理论体系的研究及科技实验这样两个极其重要的元素,而且至今依然如此。所以缺乏这样重要的文化要素的基本原因则在于我们的先人历来不重视逻輯学理论的研究,不重视认识理论的研究。至今我们仍然很难说,我们已经有了比其他地区或国家更好的逻辑理论体系和知识理论体系。而这两者恰恰就是国家文化独立和进步的基础。如果不重视关于逻辑方法理论和知识理论体系的研究和相关能力的提升,而却一厢情愿地积极努力鼓吹中国学术独立也就不免流于虚幻的空想。
胡适关于学术独立计划的实施试图完全仰仗政府的支持与投入,这又恰恰与芝加哥大学与霍普金斯大学等西方大学的创立及管理模式有很大的不同。考察西方大学的起源历史,我们就能发现,大学本来只是民间的机构,或者称之为“师生共同体”。其运作完全是遵循学术进展自身的规则,而坚决反对外来的经济的、宗教的、政治的等干扰。当然,在西方也有不少的大学要靠政府的投入来维持其正常的运行。但西方国家的政府与我们国家的政府的运行规则有着极其巨大的差异。由于讨论这类问题涉及很多领域,因此本文不拟详细讨论此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