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草为萤

朱家锐

初春三月，盛开的纤弱白花，带着失落与不甘，栖身在被淤泥的无尽黑暗之中。她一生都在与自己较劲，固执地想绽放出别样的美。

滚烫的泪模糊了视线，滴落在桌上的明信片上。明信片上那素净古朴的村落，从墨色虚像中抽离而出，被名为“悲伤”的洪水肆意漫过。

古镇，始终保持着那份素净与古朴。

三年前，是这样。

三年后，也许，依旧是这样。

榆柳萌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只是，我不知道。

是吗，顾淮？

学校的花园中，炙热如火的阳光透过葱绿的树枝，投射下斑驳的光点。顾淮穿着洁白的衬衫，干净得似不食人间烟火。

他的嘴角永远勾勒着浅浅的弧度，冰冻的事物似乎只要在他三米之内都能被融化。

一个与阳光合为一体的男生。

在明净的阳光中，女孩稚嫩的脸庞透着坚定：“我……我是方艾，能和你做朋友吗？”脸烫烫的，喉咙中似哽了什么东西，女孩目光躲闪着，不敢看他。

出乎意料，男生嘴角上揚，露出洁白的牙齿，咯咯笑出声来——当然可以。这4个字迅速驱散了女孩心中的阴霾。

顾淮，他的声音如他的名字一样明媚纯净。

顾淮，我一定和你考到同一所大学；顾淮，我将和你一起去古城小镇；顾淮，我一定要在这次考试中超过你……

女孩的马尾辫轻轻跳跃起来，在浓郁如花生油的阳光下。

顾淮低下头，浅浅地笑了。

阳光开始沐浴着这片葱绿的草地，沐浴着江南。

有些话，消融在内心深处的黑暗中。

顾淮，你知道吗？

我，方艾，正如那腐草化成的萤火虫，用20日的寿命和你相处后，依然只剩腐朽残骸葬于枯草。暗暗积聚力量，忍受着他的嘲笑与诟病，只为来年得以重生，在你面前发出微弱的亮光。

临近高考，空气显得格外憋闷而咸腥。三年焚膏继晷， A大的录取单上终于写上了“方艾”两个字。

三点一线的生活枯燥无味。

还好，有你。

你一抹白色的身影在阳光下明净自然，看到你，嘴角不觉溢出了笑容，却见到你身旁的她，蓦然心痛。

笑容，僵在脸上。

若无其事地聊天，可心中的泪早已蓄成了河。

春去秋来，谁情愿将错就错。

明信片，被泪水晕染出千丝万缕的蓝。

浓郁如花生油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

嘴角洋溢着淡淡的笑。

明天的阳光，将崭新而绚烂。

季夏三月，腐草为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