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剑武
艺术求“真”已经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了,对于学者而言这个话题似乎也非常浅显。然而,当我们看到在各种媒体上充斥着一拔又一拔的炒作宣传和众多展览套路、摹仿抄袭的艺术作品之时,艺术其实正处于真假边界的底线,被一次又一次的拷问。所以,现在重提这个话题已是非常必要,甚至说是正是时候。
书画在中国古代是文人抒发情感和托物言志的一种方式,在基本没有艺术市场的时期,文人创作作品没有太多功利色彩,因而表现为真情流露或真情所至。如今,书画的社会功能性大大拓展,似乎早已不是艺术家的自娱自乐。
今天我们普遍看到的是,自从我们把孩子送进美术课堂的第一节课时,或美院毕业生第一天走上工作岗位时,便更多是带有目的性,考级、升学、就业、参展、出名、炒作、市场等等,都是当下艺术赋予的新的动机和“意义”。真正能“自娱自乐”的人倒是稀罕起来,因热爱而创作的艺术家已经是凤毛麟角,他们甚或被视为不识时务者,四处踫壁。艺术早已远离真诚,远离本体。
现在重申艺术之“真”有几个方面的涵义。
一、经验的客观性。艺术的表达通常有一定的方式方法,最终去实现艺术的超越性。超越性通常来自于艺术家和对象碰撞后而获取的新的感受,这是艺术真实性发生的前提。这个感受促使艺术家重新审视以往的经验,从而获得超越性的形式意味和新的创造。
这一个过程是要经过反复实践才能真正获得,所获得的新的經验是和靠模仿学习得来的间接经验完全不同的,较之模仿学习方式更为痛苦和艰辛。但这种直接体验所获得的经验却是自我的,也是唯一的。故可以认为,经验的客观性获得才会有创造性,继而才有可能实现超越性。
在当下,众多艺术家更愿意从国内外艺术名家或前辈老师那里,获得间接艺术经验,即套用或改良他人创作的观念技法、表现形式、艺术效果等等办法。这是无法获得个人客观艺术经验和导致摹仿和艺术套路化泛滥的重要原因。
二、学术的前瞻性。首先需阐明的是,学术的前瞻性和学术的摹仿性、雷同性、复制性相对立。艺术在随时代不断地发展,艺术的形式语言和表达范式皆在不断更新。每一个时代呈现出不同的艺术现象和表现空间。这些现象中往往有较为主要的矛盾,那么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学术核心,是艺术现象发生质变的关键性因素。故而,前沿的学术问题皆有前瞻性的特征,只有客观地面对当下存在的学术问题和艺术现象,才有可能真正触及前瞻学术的根本。
学术的前瞻性在于艺术家掌握学术的深度和广度,从而避开学术问题的重复点或乱象,从而形成对当下学术判断的敏感性和准确性,再通过足够的胆识勇气和艰苦的反复实践去努力实现之。
三、问题的时代性。每一个时代都会有各自新的问题,都具有时代的特征和特殊性。艺术的时代性便是时代的问题性。艺术要表现当下真实的问题,创作题材并非只有一种途径,创作主题方向没有唯一。直面当下客观存在,题材和表达的虚情假意最终导致作品的虚伪和无力。从绘画个体到社会现象皆有时代性的特征,只有个体精神对所要表达的社会现象,在某时自觉的真正吻合,才会达到心与物冥的较高艺术境界和艺术高度。
炒作和吹捧从某一方面说,是逃避个人学术问题性和夸大现实性的表现,这种虚假性掩盖了学术的客观性,导致了艺术家表达的虚伪性和作伪性,更远离了时代的客观性。
四、悬置的功利性。职称、名利、市场皆是对艺术家产生诱惑的几个因素。合理面对这几个方面的问题,是艺术家求真之路的重要“关卡”,艺术今后成就的大小和这几个因素关系甚大。它无形中会对艺术家创作方向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没有警惕意识和悬置观念,艺术家最终会被名利所累,止步不前,作品最终落“俗”。淡泊明志不仅是一种创作态度,也是一种创作状态和创作思维。
艺术是一门反映个体内心的艺术,内心的品格决定艺术的品格,作品的雅俗层次皆来自于内心修为的层次,石涛曰:“夫画者,从于心者也”。中国古代画论中画品的等级划分就是以内心修炼到的境界作为划分标准的。
艺术求“真”对于艺术家而言,并非是作为一种境界或理想去追求的,其实是艺术家在面临创作前第一步要思考的要求,或者说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当下的艺术创作在这个问题上还存在着普遍现象,那么其创作出的艺术作品肯定是不会有创造性的,甚至说是没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