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阅读指津1

郑伟

在一个急功近利的时代，我们读到《小港渡者》这样短小精悍的佳作，犹如当头棒喝，它会让我们枨触惊醒，让我们驻足反思。反思我们是不是放缓“趋行”中匆忙的脚步，反思我们是不是应该停下来等一等自己的灵魂。

故事发生在顺治七年的冬天一个名叫“小港”的渡口。这是个耐人寻味的地点。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渡口就是出路，它代表一种方向，一种追求。而不幸的文人士大夫们常常有渡口迷津的矛盾与痛苦。至圣先师孔子问津而遭到长沮、桀溺奚落，面对“是知津矣”，夫子怃然；陶渊明在《桃花源记》发出“后遂无问津者”的悲叹，从高尚士人刘子骥一人探寻终至无人问津，可见作者对那个污浊动荡时代的绝望；秦少游在仕途屡屡受挫后也产生了“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怅惘等等不一而足。然而《小港渡者》中的“我”却是幸运的。“我”在人生的渡口觅到了津筏，遇到了渡者。

晚烟缭绕，日暮归途，难免步履匆匆。但匆忙中我们常会乱了阵脚，甚至栽了跟头，这些皆源于我们不谙“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我”有幸与这样一位睿智、而有远见的小港渡者邂逅，是一种缘分。他简短一言，流露出宝贵的人生经验，闪烁着哲理的光芒。他充分做到了中国人提倡的养性，明白不急不躁，不可冒进，稳中求胜的道理。古时有王蓝田食鸡子落下褊急的笑柄，今有“多快好省”发展理念酿成的惨象。人生更多时候需要耐下性子。《左传·哀公元年》：“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外，吴其为沼乎！”勾践用足够的时间，蓄积实力最终实现灭吴的宏图大愿。《红楼梦》之所以成为传世不朽的经典，也在于作者付出了“于悼红轩中，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的辛勤汗水。如果是急就章，就很难成为经典。因为急往往会添乱，乱中常会出错，错则常会误时。“躁急自败”的教训，是我们阅读《小港渡者》最大的收获。其实，世间万物月满则亏，水满则将溢，盛极则必衰。凡事不可太过强求，矫枉则易过正。小港渡者在潇洒地言谈间，揭示了世间最质朴的真理，所以说，渡者之言，近于道。

我们叹服渡者玄乎的预言，他居然可以做出如此精准的判断。然而细读文章，我们不难发现一切的玄关在“渡者孰视小奚”中。句中“孰视”乃点睛之笔。“孰视”即仔细看。也许渡者从“孰视”中已经发现，主仆二人如果急速行进将会遇到的麻烦；也许渡者从“孰视”中已经窥出仆人的疲倦懈怠；也许渡者从“孰视”中已经看出捆绑的书已经松散等等。把一系列的征兆藏在“孰视”二字中，作者用笔极为简省，暗中回答了如此精准预言的原因，而又极具想象力，让读者回味无穷。

“亡羊补牢，未为晚矣”可贵的是“我”在“爽然”之后悟到真经，有所收获。这比那些迷途而不知思，穷途而不知返者的又胜出万万。人生途中会遇到无数个渡口，我们是否能像《小港渡者》中的“我”那么幸运遇到智者的点化，答案充满不确定性；但只要我们能够按捺住那颗“躁急”的心，遵“道”而行，我们或许也能抵达我们想要去的彼岸。

“慢慢走，欣賞啊”，徐行缓步，我们才能欣赏到人生更多曼妙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