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玛丽苏

李言

自2015年玛丽苏仙侠剧《花千骨》大热之后，整整一年没再出现过爆款IP剧集，直到《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火了，网络首播48小时过10亿播放量，4天内网络播放量突破20亿，之后全网播放量更是突破100亿，仅电视剧微博话题就有70多亿阅读，3000多万讨论。尽管一路争议不断，《三生三世》还是以持续虐心的剧情，发糖的套路加上精良的制作成了年度爆款。

《三生三世》在设置精巧之下，主要讲述了宇宙超级无敌玛丽苏白浅，和四海八荒第一杰克苏夜华虐了三生三世的故事。尽管叫好又叫座，但甫一听见剧中台词“你还记得七万年前大紫明宫的擎苍么……多少人都被吓得一跟头。看到这种作品都能流行，文青们不禁对当下的文学环境感到绝望。那些年，还可以看琼瑶、席绢、张小娴、亦舒……再不济还有岑凯伦，没想到历史车轮滚滚后退，安妮宝贝竟成时代巨擎。

但又不得不承认，玛丽苏仙侠剧早已是世界通用语言，作为全球女性独有的心灵春药，好莱坞改编的文学畅销系列《暮光之城》《饥饿游戏》也是苏得不能再苏。最著名的当是由英国四十岁性瘾家庭主妇E.詹姆斯小说改编的现象级大片《五十度灰》，令很多已经对烂片拈花一笑的观众，再次深深折服。在《五十度灰》小說三部曲变成继《哈利·波特》之后的又一超级畅销系列后，好莱坞没过多久就决定要改编这本玛丽苏小说。

到底什么是玛丽苏呢？读完这个段子包你秒懂：“陈乔恩的苦，朴信惠的穷，霸道总裁排成龙；杨幂的真，唐嫣的纯，壁咚强吻必丢魂。”玛丽苏，它是作者对自我欲望的公然暴露，普遍存在于女性主角的言情小说里。它只能将欲望表达得肤浅、简陋甚至滑稽，将意淫与幻想推向极致。

玛丽苏IP拼的是对欲望的有效快速满足。从琼瑶到于正，从古装剧到时装剧，各种大行其道的神剧万变不离其宗，都是从头“苏”到脚。它迎合了15—50岁女性的口味，因此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华胥引》《花千骨》以及《五十度灰》都出自女作家之手。

被全世界人民爱戴的霸道总裁被称为“汤姆苏”，他们迎合了当代人的白日梦——对物质财富极度渴望，又不愿付诸努力，“五十度灰”中多金、帅气、霸道、冷酷、满足女性一切旖旎幻想的格雷先生应运而生。

《五十度灰》成就了中年危机的E.詹姆斯，这本一度遭网上冷遇的书突然一天卖掉30万本，四个月销售4000万本，女性情色文学市场太有潜力了。论文学性，一旦和《五十度灰》比起来，《暮光之城》就是《战争与和平》，论虐心，在《简·爱》面前它都要败下阵来，夏洛蒂·勃朗特才是狗血玛丽苏的英伦文学鼻祖啊。

玛丽苏源远流长、历久弥新，既滋养了文学，又支撑起电视产业。《步步惊心》《甄传》《三生三世》等网文剧全是典型玛丽苏，《武媚娘传奇》的前期形象简直是圣母玛丽苏转世，《锦绣缘》更是达到了杰克苏与玛丽苏的巅峰。不过随着群众欣赏水平的不断提高，以《五十度灰》续集《五十度黑》为代表的玛丽苏电影已开始口碑扑街，跌到地心。

若论玛丽文学哪家强，我国起点、红袖与晋江。看完格雷花式绑绳，才知道中国总裁文绝对走在世界前列。总裁带我飞系列，十年前就在晋江读腻了，真替没见识过红袖添香，没租过书摊小说的英国大妈们感到“捉急”。愿天涯社区早日占领英美，拯救境外的玛丽苏重度患者。

出版界也不能对玛丽苏免疫，在以安意如、白落梅为首的“意淫玛丽苏文学史”写法风行之后，林徽因等名人的一生就成了狗血大戏，沦落为三流地摊畅销书“女人一生该这么过”系列。虽说世俗成功离不开庸俗和从众，但若单单依附于大众审美皆难长久。文学史上所有的玛丽苏加在一起，都抵不过米歇尔笔下那一个自私、任性、虚荣、冷酷，却敢爱敢恨，屡破禁忌的郝思嘉。

借用福克纳在诺贝尔文学奖颁奖礼上的致辞：“没有这古老的普遍真理，任何小说都只能昙花一现；这就是爱情、荣誉、怜悯、自尊、同情与牺牲。若是做不到这样，他的气力终归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