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鸡汤式传播

周新

《新突破！癌细胞竟被中国医生用小苏打“饿”死了》这篇新华社文章的画风，像不像朋友圈里的鸡汤文？随着偏爱养生的朋友圈的沸腾，“小苏打饿死癌细胞”又有了多种新版本，比如“中国人攻克了癌症”，“浙江医生用十几块钱治好了肝癌”。继茄子之后，小苏打又成了抗癌明星，你让文章中的浙江医生怎么想？据新华社报道，经过多年基础研究，浙江大学胡汛教授与浙二院的晁明教授根据“癌细胞也需要‘吃东西才能生存，剥夺它的食物，癌细胞就会死亡”原理，通过TACE（动脉插管化疗栓塞技术）治疗肝癌，将碳酸氢钠（也就是小苏打）同时注入肿瘤，以干扰肿瘤代谢，加强杀灭效果。

临床研究结果显示：用TILA-TACE治疗了40例病人，40例有效，且治疗的都是难治型肝癌。国际上综合报道，cTACE治疗的平均客观有效率为35%，而TILA-TACE治疗有效率达到100%。

从35%到100%，的确鼓舞人心。这项研究也在今年8月份发表在国际生物和医学领域权威杂志eLife上，算是得到了国际著名肿瘤学者的肯定。

科学家明明干得漂亮，但争议却不少，甚至几乎被“捧杀”。无论是褒是贬，那些跟着“标题党”一起走极端的人其实是犯了共同的错误，混淆了饿死癌细胞和治好癌症的概念。

让两位教授始料未及的是，全国各地的患者慕名涌向文中的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晁明的门诊，仅一天下午，专家号就增加了60多个号。

这些慕名前来的患者的癌症并不都适合这个新的疗法。26日，晁明在某医疗信息网站上的个人主页中，对这种新疗法的适应症等问题做出了声明。新华社也不得不发出了辟谣帖，再次对话两位教授。

从原汁原味的对话体中，人们终于得到以下正确认识：科学家采用的方式是把小苏打通过肿瘤滋养血管注入瘤体，而不是直接喝；这是一个初步研究，虽然结果是真实的，但目前只针对原发性肝细胞肝癌治疗。最后，教授们说：“我们的研究代表了一个治疗肿瘤的新理念，有理论上的意义。但离终极目标还很远，需要一代人乃至下一代人不懈地努力。”

换而言之，研究成果要真正实现癌症治疗的飞跃，还需要后续大量的随机对照研究。如果有人以为喝些小苏打就能“饿死”癌细胞，那就真的是“着了道”了。商家趁机投机多卖点苏打水还是小事，如果有患者兴冲冲地带着十几块钱到医院让医生帮忙饿死癌细胞，却发现治不好病，岂不是要骂街？倘若今后癌症患者只相信“苏打水”，而因此拒绝正规治疗，又会坑死多少人？

被误读的肿瘤治疗也远不止“小苏打”。比如曾经沸沸扬扬的魏则西事件，连累免疫療法也成了很多人眼里的“忽悠”。前段时间演员徐婷患淋巴瘤，因为害怕化疗的副作用而选择求助伪中医，耽误了治疗。

一种新的科学技术刚刚被发现，肯定有其不完善和考虑疏漏之处。新技术到底是不是意义重大？有没有发展前景？这些问题不可能单凭对发明者本人的质疑来解决，必须要通过严谨的科学论证来进行解答。既然这样，不妨让科学新闻多飞一会，不妨少一点“诺奖级”“重大突破”的标题党。

（马芳荐自《中国新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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