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羊的眼泪

阿拉旦·淖尔

【阅读提示】

动物是我们亲密的朋友，和我们一起组成了丰富、美丽、和谐的自然世界。它们有的可爱，有的聪慧，有的善良，所以人和动物之间才会有许多真挚感人的故事。因为我们相信，世上所有生命的心灵都是相通的。看完这篇文章，相信同学们一定会对“世上所有生命的心灵都是相通的”这句话有更深刻的理解。

对于初为“妈妈”的母羊银耳来说，它不知道如何爱自己的孩子，所以它不但不照料小羊，还拒绝喂养它。仿佛只有这样，银耳才能摆脱和这个小生命的纠缠。在这样的情况下，父亲无奈地选择了皮鞭，而母亲却蹲在银耳的身边，用自己特有的方式——歌声，来安慰着它。那悠长的歌声久久萦绕，像是在开导自己的孩子一般。在银耳流泪的时候，它一定感受到了母亲的焦急与忧伤。

那样悠长的歌声唤醒了“初为人母”的银耳的母性，更唤醒了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母爱。小羊终于吃上了奶，而听懂了母亲歌声的银耳也学会了爱，所以才会露出世界上最甜美的笑容。

同学们，让我们用爱去和自然界中的生灵和谐相处吧，只有这样，我们的心灵才会被感动，被震撼，才会在大自然中得到升华。

（许立红）

那一年，不满两岁的童巴子银耳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意外地分娩了。银耳是我们羊群中最漂亮的一只小母羊，尤其是那一对耳朵，又白又亮，发着银子一样的光芒。因为这样，我们叫它银耳当然是没有错的。

银耳的分娩是顺利的，阿妈这样说。我们得到银耳顺产的消息，都为银耳有了孩子快乐着，我们都期望它的孩子快点长大，也长得和银耳一样美丽。可银耳却做出了所有牧人都不愿看到的事，它不但不照料自己的孩子，当孩子挣扎着找它吃奶的时候，它还会毫不迟疑地一头将刚刚出生的孩子顶翻在地，然后自己如释重负地摆头走开。

这可激怒了阿爸，阿爸怒不可遏地要拿鞭子抽，我们都围上去挡住了。我们姐妹几个谁也不愿意看到我们心爱的银耳挨打。阿爸一生气，扔下鞭子走了，边走边说：“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自己不管，那就叫它饿死算了。”这时候，阿妈抓住了银耳，搂着银耳的脖子蹲下身来，让它和自己的孩子站在一起。然后，我们就听到了阿妈悠长的歌声：

“唷……呀……噫……帐篷被雨水淋湿了，这不是白云的罪过。雨水哺育肥沃的草原呵，草原养育了万物。生命的露珠流进你的身体呀，这不是你的罪过。生命走出了你的身体，它是天爷爷所赐的神物。

伟大的山神给了牧人和牛羊慈爱呵，我的银耳，我的银耳，你怎能抛弃你生命里的花朵？罪过呀，罪过……”

银耳在阿媽的歌声中渐渐安静下来了，它开始低下头来闻自己的孩子，它还伸出粉红色的舌头慢慢舔着孩子身上的体液。阿妈的歌声越到后来调子越忧伤，听得我心里都酸酸的。我从羊圈的一个角落里走到了银耳身边，看见银耳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从深深的眼底溢出一层淡淡的水波。它一动不动地垂着头，注视着自己还湿漉漉的孩子，似乎渐渐感到这就是刚刚从自己身体里爬出来的另一个生命。不一会，我就看见银耳眼眶里滚出了几颗硕大的眼泪。阿妈又唱了一遍的时候，她搂着银耳脖子的手已经松开了。可银耳的眼泪还在连续不断地流着，它的脸颊上已经有了两道清晰的泪痕。阿妈用手抚摸着银耳的头，银耳的伤心是能够看得出来的。它用鼻子发出一种类似忏悔的声音，并叉开后腿，让孩子顺利地找到了它的乳房。小羊羔开始吮咂的时候，我看见银耳脸上盛开了世界上最甜美的笑容。

我们牧人们认为：世上所有生命的心灵都是相通的，没有什么化不开融不掉的积怨，没有解不开的疙瘩，没有接不住的绳索。

（选自《美文》2005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