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张中如早期革命经历

2017-05-25 20:23靳茜
党史文汇 2017年5期
关键词:姥爷

靳茜

当他亮相2017年央视春晚时,我们全家激动万分;当他带着朴实的原平口音介绍自己时,整个原平乃至山西沸腾了。他,就是我的姥爷、98岁的老红军张中如。他1919年出生于山西原平市后沙城村,1937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参加八路军。抗战时期,先后在山西战动总会游击支队、暂编第一师、工人武装自卫旅任中队长、连长、作战科长。1942年初任晋绥军区第八分区二十一团一营营长,在山西交城、古交地区带领军民开展抗日斗争。解放后,历任河南省军区政委、总参二部政委、部长等职,1964年被授予少将军衔,并当选为第六届全国人大代表。时势造英雄,生于国难当头、民不聊生的战争年代,姥爷用他的传奇人生铸就了一段历史的辉煌。他的经历也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无数将士们的经历,他们用血与肉铸就了我们中华民族的伟大长城,用自己的生命改变了国家的命运,扭转了近代被压榨被奴役的历史。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一股高昂的民族精神,这种精神是中华民族永垂不朽的精神之歌,它实实在在地体现在姥爷的人生传奇中。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1919年这个不平凡的年代,山西省原平市一个小村庄里一名男婴降生,但其父亲却狠心地将他扔进旁边的溺器里。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但多一个人多一张嘴,生活的艰辛早已让父亲宁愿狠下心让孩子早解脱也不想让他活受罪。哭声越来越低越来越弱,就在这时,他那小脚的奶奶蹒跚地冲了进来将孩子捞起来,搂在自己温热的胸前整整7天7夜,孩子就这样活了过来。这个可怜的孩子就是我的姥爷张中如。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随着姥爷慢慢长大,家里的光景也越来越好。到他7岁那年,爷爷把他送到本村初小上学,因聪明勤奋,学习成绩名列前茅,4年后又进入大牛店高级小学继续读书。1931年后以优异成绩考入崞县(今原平市)中学。期间,他一个月回家一次,每次都得从家带整月的粮食徒步走10里。春去秋来,寒冬酷暑,艰苦的环境磨炼了他坚强的意志,也正是这期间他结识了很多朋友,如张廷桢、邢志尚等人。1932年,正是张廷桢领导的学生运动风起云涌之际,他参加了由张廷桢组织领导的“社会科学研究社”,开始接受进步思想。1933年,张廷桢和邢志尚领导崞中党支部发动了声势浩大的驱逐反动校长李兴林的“崞中学潮”,姥爷任学生纠察队队长并带领学生冲进学校国术室抢走大刀、长矛等武器,在校门口站岗放哨执行全校的警戒任务。学潮虽失败了,但他在思想和行动上受到极大启发和锻炼。

1935年,他从崞中毕业,和另外5名同学步行南下太原,投考并州高中后被录取。在找不到工作、没有经济来源的情况下,他考入为阎锡山培养后备军官的山西陆军军官教导团并参加了该团内党的秘密组织,193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9月,根据中共山西省委指示,包括他在内的7名党员逃离山西陆军军官教导团,到文水县组建了抗日游击队,他任文水游击大队训练班副主任。为掩护身份他由张克忠更名为张中如。11月,抗日游击队赴离石,改编为续范亭任主任委员的第二战区民族革命战争战地总动员委员会(简称战动总会)游击第三支队,他任中队长。此后,他和这支由共产党组织领导的晋西北人民子弟兵活跃在对日作战的最前线。

“我是一颗愤怒的子弹”

1938年1月,刚刚参加八路军、入党的姥爷经历了他军旅生涯中的第一仗。18岁的他任山西战动总会游击第三支队中队长。战斗打响,遭遇伏击的日本运输队撂下七八具尸体望风而逃。但战争的残酷远出乎他的预料。次日天刚麻麻亮,潮水般悄悄涌来的日军将第三支队600多名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必须杀开一条血路!”支队长刘森堂果断带领大家突围。密集的枪声回荡在山谷间,“我是一颗愤怒的子弹”,姥爷和其他战士们冲向了敌人。这是一次代价惨重的突围。他亲眼目睹了刘森堂的壮烈牺牲:老队长倒在冰凉的山坡上,殷红的鲜血淌了一地……这一仗,让他切身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也坚定了他浴血奋战的斗志。

战争的失利使他们在生活上更加困难。由于敌人的封锁和蚕食,将士们只能天天靠扁豆为生,偶尔能吃顿小米、土豆就是改善生活。有一段时间,战友们营养极度不良,大都患上了“夜盲眼”。在老鄉的建议下,姥爷带领战士们开始捕捉田鼠,将田鼠肝挖出来吃,吃了田鼠肝的战士们开始变得耳聪目明,而且还打了一次漂亮的“夜袭”。

1938年8月,姥爷所在的第三支队和一二○师第四支队,将目光瞄向了地处平遥古城附近的祁县纱厂。入夜,战士们分头行动,将祁县的4个城门都封锁起来。深夜,枪声大作,火光四起,驻守的日本兵摸不清八路军的实力,全部龟缩在城墙上放空枪。他和战友们冲进纱厂,长枪短炮吐着愤怒的“火舌”,全歼守厂的敌寇。这一役八路军大获全胜。从日寇把守的祁县纱厂缴获几卡车物资:1500多匹布,400多床毯子,几十大包脱脂棉……就像游击队唱的歌儿一样:“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此后,八路军在交城县开办了一个被服厂。缴获的物资用来给八路军官兵制作军衣、挎包、子弹袋和绑带。

战争是残酷的。有战争就有死亡和创伤,就要付出血的代价。仅1938年一年,他所在部队就先后有刘森堂、谭公强、周平3名领导干部战死沙场。这年秋天,纵队代司令谭公强率部在平遥水涴城伏击敌人的运输车和巡逻车。激战正酣,一颗子弹突然打中他右臂上的大动脉,鲜血像箭一样喷出来,姥爷和其他将士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首长血染沙场。在文水县马城战斗中,姥爷所在的一连和七连并肩战斗,伏击返回太原途经马城的日军。战斗空前激烈,最后在高粱地里和日军拼起了刺刀。七连排长刘兴国刺倒了几个鬼子,身上也负伤20余处,脖颈和胳膊被鬼子的指挥刀砍中,鲜血淋漓、奄奄一息。正如姥爷经常说的:“在抗日杀敌的战场上,脑袋其实是别在裤腰带上的。身边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也让我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

1942年5月,时任营长的姥爷接到命令,配合兄弟部队围击进入兴县的日军第六十九师团第八十五大队。他率部轻装奔袭,在田家会与日军激烈交战整整7昼夜。此役共歼敌700余人。他率部击毙日军中队长横尾,缴获其望远镜、手枪和指挥刀。

“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

百余鏖战,姥爷他早已舍生忘死。只是谁也无法预料厄难袭来的准确时间。1943年3月中旬寒冷的一天,他率部在交城交通要道沟口山上设伏阻击日军。战斗打响后手持望远镜的他突感左胸遭受重重一击。低头一看鲜血正从左胸弹孔里“汩汩”往外冒,很快染红了军装。他失血过多眼前一黑,陷入了深度昏迷……当再次醒来时已被战友抬回到山中一处隐蔽的茅草棚中,伤口也被简单处理包扎。环境太恶劣且药品供给极度缺乏,他开始发烧,左胸腔大面积化脓,形成脓胸,昼夜不停地从嘴中咳出稠脓,吃饭喝水都很困难,也没法休息睡眠,后来连咳也咳不动了。

幸好一位前往八路军太行山总部返回延安的德国籍犹太人医生汉斯·米勒途经八分区,分区领导便请他来治疗,他用随身携带的简单器械为姥爷做了第一次手术。既没有麻醉药又没有消毒药,在4支手电筒和几根蜡烛的微光照射下,等待姥爷的将是一次吉凶难卜的手术……他轻轻划开胸部……钻心般的疼痛让姥爷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滴但咬牙坚持着。一个多小时的手术,米勒从左胸腔里挖出一捧腐肉和碎骨;简单消毒后缝合伤口。任务在身,米勒叮嘱姥爷找一个球胆吹气排脓后便连夜上路走了。接连八九天他除了吃饭睡觉外整天都在吹球胆,他用力吹一下脓液就从伤口挤出来一点,一吸气又回去一些,但总能排出一些脓液。就在战友们以为他即将康复时却突然再度高烧不退、陷入重度昏迷,脓液卡在伤口恶臭难闻。

1943年5月上旬,他被紧急转送到位于贺家川的晋绥军区后方医院,马上第二次手术。这次手术切除了一根肋骨,清理出8盘脓血,插入了一根排脓管。就在排脓管越插越浅、伤口越来越小之时,高烧昏迷、口咳脓痰恶魔般地再次降临,他不得不再次接受手术。依旧没有全身麻醉药品,依旧是开胸手术,这样的恶性循环反反复复折磨着已瘦骨嶙峋的他。就这样,不到一年他在后方医院前前后后共做了7次手术,切掉了左胸3根肋骨,排脓管越换越粗、越插越深,创面也越来越大。

1944年夏天,姥爷的左胸突然整体塌下去,胸椎骨偏移侧弯。历经磨难的他不得不转往延安的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然而,不可思议的奇迹发生了。在前往延安的20多天途中,他在晃晃悠悠的担架上竟然苏醒过来,高烧退了、伤口也愈合了,精神一天好过一天。到达延安,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医生断定他已经痊愈。后来姥爷告诉我,他听医生和院长说,这可能是因为在去延安的路上,经过长时间的翻山越岭、爬山涉水,人随着担架上下颠簸,左右摇摆,体位不停地变化,把胸腔深处的一些残余脓液颠簸排除干净了,伤口自然就愈合了。奇迹来得突然真是不可思议!

漫長治疗中,病情的不断反复导致他左肺坏死萎缩,失去了功能,只能靠右肺呼吸,心脏和气管右移,横膈肌上升,右肺肺气肿,对呼吸功能和活动影响甚大。但他从未放弃信念与斗志,而是积极配合治疗,想要在痊愈后继续上战场打鬼子!在那个为祖国、为人民、反侵略、求解放的血与火的年代,革命战士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为人民、为祖国流尽最后一滴血才是他们每个人心中唯一的信念。姥爷说:“活着的人是战争的幸存者,我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

即将步入百岁的姥爷是中国近代社会转型的见证人,他亲眼目睹了中国近现代社会的巨大变化,亲身经历了残酷的战争,也亲自参与了中国社会主义建设,他的一生折射了中国近现代的百年历史。他的一生令人唏嘘,生于乱世的他注定要经历不一般的磨炼。英雄是时代的辉煌、历史的记忆;英雄是国家的荣耀、民族的偶像。80年前的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创造了属于自己的辉煌,实现了自己的伟大理想——为民族的崛起而奋斗。80年后的我们,理应铭记那些叱咤风云,浴血奋战的革命先辈们,并力求激励自己奋发向上——为实现“中国梦”而努力拼搏。

(责编 孟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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