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豆豆在空军报社的十年(上篇)

2017-05-25 20:20张聿温
党史博览 2017年5期
关键词:叶群刘亚楼林彪

张聿温

林豆豆,是林彪和叶群的唯一的女儿。豆豆本是她的小名,林豆豆是她发表文章时的署名,她正式的名字叫林立衡。对林豆豆而言,人生最辉煌、也最苦难,最舒畅、也最幽暗,最得志、也最落魄,最年轻、也最苍凉的时期,是在《空军报》的十年。林豆豆与《空军报》,成了一个受人关注的话题和值得研究的“现象”。

走出“帅府”

1944年8月,林豆豆生于延安。因为林彪从小时候起,就喜欢吃炒黄豆,对黄豆有特殊感情,因此女儿降生后,就以“豆豆”做女儿的乳名。

从顺序上讲,林豆豆是林彪的第二个女儿。林彪的大女儿叫林晓霖,是林彪和张梅所生。林彪在苏联养伤期间,和张梅因性格不合而分手,张梅和女儿林晓霖便留在了苏联。林豆豆是林彪回国后和叶群结婚所生的第一个孩子,且跟着林彪、叶群转战南北,担惊受怕,因此林彪对聪明伶俐的豆豆,关怀备至、疼爱有加。

1962年,林豆豆考入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因为身体不好,请假多,功课就吃力了。喜欢文学和写作的她便转到北京大学中文系读书。还是因为身体健康上的原因,主要是和母亲叶群关系紧张,精神受了刺激,学习时断时续。两年后,由于上课过少,难以继续就读,便中断了学业,在家养病。休养一段时间后,她提出参加工作,得到父母同意,这才来到了空军报社。

林豆豆到空军报社工作,并非率性而为,而是有其深层考虑和内在依据的。

在考入大学之前,林豆豆在《解放军文艺》1962年第1期上,发表了一篇回忆性文章《董叔叔》。这篇散文取材新鲜,内容独具特色,一时好评如潮。实事求是地讲,一般人是不具备写作条件的,加之杂志社又请名家做了较大加工润色,因此它引起关注和好评也就不足为奇了。但林豆豆的初稿基础是不错的,立意、感情、结构和文笔,都有可圈可点之处。林豆豆喜欢写作,这一年高考作文题目是从“谈不怕鬼”和“雨后”中任选一题。参加高考的林豆豆选了“雨后”,具体内容是描写“雨后扬州”,得了高分。

林豆豆由喜欢写作,进而喜欢上了做新闻工作。按说,她那样的家庭出身和政治条件,“帅府”千金、林副主席的掌上明珠,还不是想上哪儿上哪儿,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比空军报社大一些的新闻单位。但是,她别处不去,却来到了空军报社。为什么?无论是她本人,还是她父母林彪、叶群,肯定考虑到了当时空军的声誉以及空军主要领导人都是林彪在四野的老部下这个重要因素。

林豆豆来空军报社工作,是经过刘亚楼、吴法宪安排的。1964年10月底刘亚楼确诊患肝癌后,在上海华东医院治疗。1965年春节过后,刘亚楼打电话给吴法宪,要他到上海去一下。不久前刚去上海看过刘亚楼的吴法宪以为有什么重要事情,立即坐飞机到了上海。没想到进了病房之后,刘亚楼告诉他:林彪的女儿林豆豆已经从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了(实际未毕业),叶群的意见,想把她放到空军报社当记者,想问一下他的意见。吴法宪当即表示,完全同意刘亚楼的意见。第二天,吴法宪就回到北京,把林豆豆安排进了空军报社。

林豆豆到空军报社参加工作,专门同父母研究过改名的事。她曾选择过三四个名字,最终选择了“林立衡”这个名字。林立衡这个名字是林彪给取的,也有讲究:“立”是立场,“衡”是均衡。意谓站稳无产阶级革命立场,在德、智、体三方面均衡发展。否则将来做事可能一事无成。在空军报社内部,同志们正式场合尤其当面提起她,不称“豆豆”,也不称“林豆豆”,而是称“立衡同志”。

特殊的编辑

1965年3月的一天,空军报社社长朱鸿和副社长兼党支部书记韩喆勤,领着一名姑娘来到报社。当时,陪同的还有空军司令部党委办公室的一名秘书。这名姑娘便是林豆豆。

林豆豆的到来,使空军报社的同志既感到兴奋,又感到紧张。三天前,报社的领导已经给大家传达过林豆豆要来报社工作的事。在向全体人员传达之前,还首先召开了党支委扩大会,传达空军政委吴法宪的重要指示。

吴法宪的指示要点是:豆豆同志到空军报社工作,这是林副主席对空军的最大信任,更是对空军报社的最大信任;这是空军的最大光荣,也是空军报社的最大光荣。豆豆同志是在林副主席和叶主任(叶群是林办主任)的亲手培养下长大的,思想水平很高,作风也很好。所以,你们报社的同志都要向她学习。向她学习好思想好作风,就是学习林副主席的好思想好作风。吴法宪还特别交代:林副主席和叶主任把孩子交给我们空军培养,这是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一定要认真负责,一定要让林副主席和叶主任放心、满意。

党支委扩大会上,大多数同志都怀着受宠若惊、如履薄冰的复杂心情表了态,言辞不约而同,如出一辙:“这是最大的光荣”“这是最大的信任”“感到压力很大”“害怕辜负林副主席的期望”,等等。也有少数同志对这样近乎肉麻的表态不以为然。他们觉得尽管林豆豆是党的副主席的女儿,也不必如此特殊相看,这样的表态只能把事情弄得庸俗化,于是保持了沉默。

最后,主持会议的党支部书记韩喆勤对支委、报社文化处副主编林毅说:“林毅同志,你怎么不发言?你也谈谈吧。”生性耿直的林毅只说了一句话:“好话都叫你们说尽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毅的话一出口,就像当头泼了一瓢冷水,热腾腾的会议室里顿时冷却下来。人们原本兴奋的脸色凝固得表情木然了,半晌无人接上话茬。

林毅对会议吹捧的发言心里有气,因为他有比较。在此之前,他所在的文化处,已有陈小征(外交部大使陈志方之女)当编辑。在軍事处,已有杨毅(副总参谋长杨成武的长女)当编辑。对她们二人并没有什么吹捧,大家也不当特殊人物看待。尤其是杨毅,留着齐耳短发,像普通工作人员一样,按时上班,埋头工作,不大言语。工作中虚心听取老同志的指点,群众关系很融洽。林毅亲眼看到,毛主席的女儿李讷,一天上午曾到报社看望杨毅,也没有什么特殊。当时李讷身上穿着一套褪色的军衣,脚上穿着解放鞋,肩挎一个军用挎包,也留着短发,形象十分朴素,就像普通通讯员来访一样。怎么到了林豆豆这里,一切都变了呢?

为了安排林豆豆的工作,报社领导颇费心思。最后,尊重林豆豆本人的意见,到报社文化处工作,原因是这个处负责编《空中哨兵》文艺副刊,这正符合林豆豆喜欢文学的口味。

到了文化处,领导又指定林毅副主编具体负责帮带她,当时文化处没有主编,林毅主持处里工作。

林毅对于帮带林豆豆,是认真负责、尽心尽力的。

当时,台湾海峡形势紧张,蒋介石叫嚷要“反攻大陆”,解放军加强东南沿海的战备,全军都进行战备教育。为配合形势任务,空军报社文化处决定在副刊上开辟一个《战鼓集》专栏,内容是介绍空军在抗美援朝和东南沿海作战中涌现出的英雄人物和典型战例,意在激励部队发扬英勇善战的光荣传统,随时准备粉碎蒋介石的军事阴谋。稿件都是从已经发表过的战斗报道中选择,只要压缩篇幅,重新编辑一下即可,并不费事。林毅经过请示社领导同意,将这个编辑任务交给了林豆豆。

林豆豆很乐意接受这项编辑任务,并谦虚地表示:我沒有编辑工作经验,希望领导多指点,多帮助。林豆豆说的是心里话,也是实情。她既没有编辑工作经验,又不熟悉部队情况,让她独立编稿自然勉为其难。所以,她编出的每一篇稿件,都要经过林毅替她重新编辑一下,且每篇都及时安排见报。这对她也是一个鼓励。她很看重自己的工作成果,刊登在《战鼓集》专栏上的每篇文章,她都悉心收存。

林豆豆没有大学文凭,文学修养不足,身体健康状况又时好时差,因此编稿、写稿都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好在她态度端正,为人谦和,领导照顾她,同志们尊重她,一段时间,特殊归特殊、神秘归神秘,同志们对她的工作也还是认可的。

平心而论,从林豆豆对同志们的态度看,她并非不想同大家打成一片,做普通一兵。但是,她的家庭背景和空军领导人的“特殊”观念,再加上报社某些领导出于私心杂念的“层层加码”,使她与大家被一道无形的“玻璃墙”隔离开来,她可以说身不由己,不变也得变,不脱离群众也得脱离群众了。

她上下班是保密的,而且行动并不自由。她家住北京西四的毛家湾,从家里到公主坟的空军大院,乘公共汽车,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到。但她不能像普通人那样乘公交车上下班,而是由一辆高级轿车接送。而且,她要在严密的保卫之下来去。空政保卫部警卫处副处长杨森,专门负责她的安全警卫工作。她要到空军报社上班时,先电话通知杨森,杨森便马上跑到空军大院东侧的京西宾馆门前迎候。她的车一到,人下车,由杨森陪同进入空军大院,再进入位于主楼四层的空军报社,当面交给报社领导。她若要下班,报社有人预先通知杨森,于是杨森便预先来到报社等候,然后陪同她到京西宾馆去上车。她的上下班时间同大家是错开的,推迟半小时上班,提前半小时下班。有时中午到食堂就餐,都有专人陪同,且她戴个大口罩。在办公室,即使具体帮带她的副主编,对她也只谈工作,不扯闲篇。她和他也从来没有闲聊一回。因为领导上有要求,除工作上的事情之外,不要同她谈别的事情。所以,报社以外的人是很难一识其庐山真面目的。即使是报社之内的人,对她的了解也只停留在表面上。

林豆豆的行动,除了报社副社长兼党支部书记韩喆勤,其他人都不得与闻,也不准打听。她上班没有规律,有时来,有时不来,有时一连数天都来,有时又一连数天不来。她今天来了,明天还来不来,负责帮带她的林毅都不得而知,也不便问,她也从来不说。因为她来去没有准头,交给她的编稿任务,也就无法知道她能否准时完成。而报纸是要准时定量供稿的,为了不影响正常出版,林毅只好自己编好几篇存在抽斗内,一旦她负责编的稿子没有按时交上来,便拿出自己编的一篇顶上去。

林彪亲教

林彪对于当了《空军报》编辑的林豆豆,政治上是关心的,读书、写作上也给予了相当多的指导,甚至耳提面命,具体评点女儿文章的得失,到了手把手带教的程度。他也有着常人的思想感情: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林豆豆到空军报社工作以后,林彪陆续对她讲过一些关于怎样写文章的问题。勤奋好学的林豆豆仔细聆听,过后靠回忆还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林彪关注着女儿写作水平的提高。1965年5月27日,《空军报》发表了林豆豆写的《壮志凌云》一文。7月6日,《空军报》又发表了林豆豆写的《根深才能叶茂》一文。

林彪看了林豆豆写的这两篇短文后,很高兴,特意把它们压在办公桌的玻璃板底下。报上的字很小,就让别人念给他听,还专门从外地打电话鼓励女儿说:“这两篇文章写得不错,没有党八股的框框,具有短小精悍、新颖活泼的风格。”林彪电话中还说:“看到后一代的成长,心里很喜欢,虽然这才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但你的头开得好,方向对头。”

林豆豆的前一篇短文,《解放军报》还转载了,标题改为《这种英雄最可敬》,林豆豆认为改得好。林彪也从《解放军报》上看到了,自然更加高兴。

针对林豆豆写的这两篇短文,林彪对她说:“短评和随笔这些形式很好,以后可以多写,它是批判错误思想的有力武器,也是传播新的思想,宣传英雄人物的有力武器。不要写那些又臭又长、干干巴巴的文章,这种文章像机器造出来的一样,只有零度的感情,就会使人感到没有兴趣。有些复杂的、重要的问题,短了说不清楚,也可以长些,长而空不好,短而空也不好。你要特别注意学习毛主席《反对党八股》一文,这不仅对提高思想有很大好处,而且对写好文章,尤其是写好短文也很有好处。”

林彪知道林豆豆有文学梦,担心她把握不好,好高骛远,走偏方向,因此谆谆告诫她打好基础,摆正自己是一个初学写作者的位置。林彪对她说:“你年龄小,阅历少,身体又不太好,不要去写大部头的小说,更不要有成名成家的思想。可以像现在这样,常写些短文、散文,还可以写些报告文学。报告文学是兼有小说和论文作用的一种体裁。报告文学与政治生活联系更密切,又有感染力,对人民的现实教育作用更大。”

林彪还告诉林豆豆:“写文章要有自己的风格,但作为一个初学写作者,各种风格,各种体裁都可以学一学。我讲的不是漫无边际地学,而是有选择地学,从内容上来讲,主要的是学正面的,特别要抓住一个较好的作家,一种较好的体裁,一篇较好的文章,反复学习,多读精练,集中力量打歼灭战,在一段时间内突破一种文体,就会见效。”

林彪告诉林豆豆,写文章要“三过硬”:“思想过硬、生活过硬、技巧过硬。”谈到生活过硬,林彪以林豆豆回忆董叔叔、刘亚楼叔叔的文章和高考作文《雨后扬州》为例,说没有直接的生活感受是写不出来的。因此要注意深入生活,深入实际,这一条要抓住,要坚持。他又说:“不过,生活在实践中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发现问题,想出办法,写出作品的,还要有勤用脑的习惯,就像搞调查,光调查不研究不行,还要有抽象概括、提高的本事,调查研究要有一个固定的东西吸收进来。深入生活,还要会观察生活,会联想,多想国家大事,党的大事,阶级斗争的大事,世界革命的大事,这样立脚点就高,胸怀就开阔,就会有气魄,就不至于变得鼠目寸光,只拘于生活小节。”

林彪看到林豆豆的起步,是从写人物开始的,因此,他几次同女儿谈了他对写人物的看法。他说:“写通讯、特写和报告文学,主要是写人,写人的活思想,不能见物不见人。一篇文章没有人物,人家看完也就忘了。《雨后扬州》虽然写得不错,但是没有人物,所以就感人不深。过去为什么写不出东西,就是因为你怕人,见人就躲。要写出好作品,不但要接触人,还要懂得人的心理、感情,熟悉人的动作、语言。这样才能刻画出人的性格,有力地称颂英雄人物,才能引起读者的共鸣,引起群众的注意,起到宣传教育的作用。”

怎样掌握写作技巧,怎样掌握词汇,怎样读书,甚至连随身带个小本子,随时摘录读书中的思想、成语、典故、词汇制成卡片,林彪都不厌其烦地一一教给女儿。

林彪对于林豆豆选择从事报社工作是满意的,而且寄予希望。他联系女儿的编辑工作,说了很多:“你搞报纸工作很好,要好好地读稿,虚心地学习,要读一些书,用什么,学什么,不读书的人,头脑中只有盲目性,没有自觉性。书也不能读得太多,世界上那么多的书就像百货大楼的东西一样,你能都买得了吗?要选最好、最有用的,反复读、反复用,还要虚心向别人学习。听说你们报社有些同志书念得不多,在实际工作中都锻炼得很棒。他们都是你的老师,对你的帮助很大,应当很好地向他们学习。更重要的是在实际工作中学习。报社的工作能够广泛地联系群众,联系实际,是最好的学校。在报社工作,练笔的机会多,下去的机会也多,也是一个小社会、小世界,也算解剖一个麻雀。将来要到空军各部门、各行业都跑一跑,了解情况,丰富生活,开阔视野。特别要响应党中央、毛主席和空军党委的号召,积极参加地方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这是政治教育的好课堂,尤其对你们这些新社会长大,没经过大风大浪,对阶级剥削和阶级压迫没有直接感受的人来说,是一门不可缺少的基础课。”

林彪对林豆豆的带教,一开始从最基础的东西讲起。当林豆豆有了一定实践经验,尤其到了“文化大革命”中,林彪對林豆豆讲的就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政治化了。

名噪一时

林豆豆是凭一篇发表在1962年第1期《解放军文艺》上的回忆散文《董叔叔》出现在人们面前的。《解放军文艺》是军内顶尖刊物,门槛高,不好上,这是公认的。但是,如果考虑林豆豆文章的题材,再考虑林豆豆的身份,实事求是地讲,在《解放军文艺》上发表篇把文章,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难事。

接下来,林豆豆又凭一篇回忆刘亚楼的文章《刘亚楼叔叔永远活在我们心里》,让全国、全军范围内更多的人认识了她。刘亚楼1965年5月7日下午逝世,5天之后,林豆豆的文章就在《人民日报》和《解放军报》同时发表了,其配合之密切和政治影响之巨大,是不言而喻的。尤其是文章第二段开头一句“刘亚楼叔叔长期和我的爸爸(林彪同志)一起工作”,振聋发聩,引人入胜。

林豆豆对刘亚楼的感情是真挚的。刘亚楼对林豆豆有慈父般的关怀。林豆豆小时候在东北就受到刘亚楼的喜爱,指挥作战之余他经常抱着四五岁的她玩耍;林豆豆懂事上学以后,刘亚楼每次见了她,都教育她要努力学习,注意思想意识锻炼;还鼓励她要坚强,要勇于坚持真理。每逢林彪、叶群不在北京,或林豆豆生病住院时,刘亚楼更是经常登门或到医院看望,设法为她治疗。林豆豆确定到空军报社工作后,正在上海住院治疗的刘亚楼又鼓励她好好在报社实际工作中锻炼自己,并亲手送给她毛主席著作让她学习。刘亚楼病重以后,又让夫人翟云英写信给她,并送给她《江姐》和《女飞行员》等剧本,让她向剧中的英雄人物学习。

林豆豆的文章充满感情地叙述了这些往事,感染力可以说无与伦比。但考虑当时党、国家和军队的形势背景,这篇文章从写作到发表都受到政治因素的左右,得益于林豆豆的特殊身份,这一点也是无可否认的。

1965年9月,林豆豆和空军机关的同志一起到江苏太仓参加“四清”。那里是叶群抓的点,吴法宪也在那里。叶群带林豆豆去,一来让她见识社会,二来让她加深和空军领导、机关同志的感情,三来也免去母女相思之苦。

1966年春,林豆豆从“四清”地回京,报社领导重新安排了文化处的两名编辑带她出去采访。这两名编辑,一个是苏天中,一个是王启夫,文笔在空军报社是拔尖的,尤其是苏天中,写散文通讯是把好手。后来林豆豆写文章,都与他们两个合作——林豆豆出题目、出思路或参与讨论,他们执笔。苏天中、王启夫这两个普通编辑,也因为林豆豆的神秘而跟着变得神秘起来。

“文革”期间,林豆豆与人合作,在《空军报》发表了几篇通讯,但都质量平平,有的明显属于应景之作,因而没有引起多大反响。其中有:1966年6月23日《空军报》第二版的《向阳花开永不败》,署名彭玉学、刘永祥、林豆豆、王启夫;1966年6月30日《空军报》第一版的《阳光雨露育青松,毛泽东思想哺英雄——毛主席的好战士、爱兵模范王裕昌》,署名彭玉学、刘永祥、林豆豆、苏天中;1966年8月13日《空军报》第七版的《祝毛主席万寿无疆!——7331部队有线连“八一”赛诗晚会纪实》,署名苏天中、林豆豆、王启夫;1969年2月19日《解放军报》第三版的《最新最美的人》,署名永卫东。永卫东是个笔名,林豆豆是其中的作者之一。

林豆豆走出写作低谷是在发表《三访九厂》一文之后。1968年7月13日《空军报》第二、三版,发表了署名田忠、李红、齐夫的通讯《三访九厂》。其中李红是林豆豆的化名,而田忠、齐夫分别是空军报社苏天中、王启夫的化名。九厂是山东省青岛市一家纺织工厂,这篇通讯写的是这家工厂在“文化大革命”中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主题是歌颂“文化大革命”的大好形势,歌颂“抓革命,促生产”伟大方针的丰硕成果。按说,林豆豆作为《空军报》的记者,是不该插手地方,写地方题材的,要放在一般人身上,那就是“越界”,甚至是违反纪律,军内报纸是不会发表的。但是,林豆豆“敢为天下先”。《空军报》刊登后没几天,7月22日的《解放军报》和7月23日的《人民日报》,也分别刊登了这篇通讯。毛泽东从《人民日报》上看到这篇通讯后,很感兴趣,在政治局开会时表扬了这篇通讯。经询问,毛泽东才知道是林豆豆所写,很高兴。据吴法宪回忆:“毛泽东还很欣赏林立衡写的一篇题为《三访九厂》的通讯,他曾经当面对我说:‘林立衡的这篇文章写得不错。”毛泽东向林彪推荐了《三访九厂》,而这时林彪尚茫然不知,弄得很尴尬。

毛泽东表扬林豆豆后,江青吃醋。她跑到毛家湾,对叶群说:豆豆这么能干,让豆豆代肖力(李讷)去主持《解放军报》算了。叶群赶紧表示,豆豆还是个孩子,根本无法与李讷相比。叶群服软,好话说尽,江青这才作罢。

毛泽东自从看了《三访九厂》后,传话要林豆豆以后每隔一两个月就写一篇《三访九厂》这样的文章,豆豆很不愿意写,叶群却坚持让她写,说写了就给安排发表。叶群有她的私心杂念,林豆豆却是从实际出发的,因为她知道凭自己的实力,写出一篇有影响的文章,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实际上,在编辑、记者、通讯员及写作爱好者中影响最大、广受好评的,还是林豆豆的《爸爸教我怎样学会写文章》一文。这篇文章没有公开发表,只是刊载于1968年1月4日《空军报内部通讯》,实际是空军报社内部业务学习的参考资料,然而却洛阳纸贵,不胫而走。原因是里面讲述的林彪关于写文章的一些观点、理念、要求、途径,振聋发聩,极富新意。后来才知道,这是《解放军报》一个作家给林豆豆加工润色过的。

无论如何,林豆豆在1965年至1968年间发表过几篇文章,令她名噪一时。其实,最体现她写作水平的,还是她独自署名的发表在《空军报》上的那两篇短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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