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坤
摘要:全球化语境下,文化认同必然是学界研究的热点。土耳其移民是德国目前最大的移民族裔,小说《烛光多纳》着重描述了一个出生于德国并在德国成家立业的土耳其女性的文化认同问题。一方面认同德国的文化,另一方面也认同土耳其家庭的传统文化。在德国-土耳其两种文化之间生活的困惑和焦虑,生动形象的展示了当代德国移民的真实心态和文化认同的思想历程。
关键词:认同;土耳其移民;混合文化
一、文化认同的理论内涵
霍妮认为,“我们的情感和心态在极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的生活环境,取决于不可分割地交织在一起的文化环境和个人环境。” 文化环境指的是特定社会中人们所普遍共有的,有时也被称之为文化因素、文化条件;个体环境是个体出生后所进入的具体情境,特别是所结成的人际关系,有时也被称为个人经历。
出生国的国家文化是文化认同的主要部分。个体的自我认同与个体的国家归属紧密相连。譬如,德国人、英国人或中国人等。但是,人不是天生就具有国家认同。亚里士多德说人是政治的动物,所以人必定在政治社会或国家里生活。国家认同对于有移民背景的年轻人来说非常重要。生活在德国的土耳其青年与生活在西欧的阿拉伯青年不同,尽管两者的界限很多时候并不明显。必须强调的是,在国家认同这一点上政治层面是非常重要的。国家认同的前提是要有意识拥有集体认同。而情感维度又分为正面和负面两种情感。正面的情感如自豪、信心和爱,负面的情感如自卑、羞耻和内疚等情感。而这一些又因人而异,并不是同一个国家内就都一样。与他者一起生活对于国家认同来说特别重要,因为只有接触到陌生人、他者才能更好的对自己做出评价。国家认同还包含共同的语言、文学、文化遗产,还有经济成绩、共同的历史还有共同的宗教想象。
有移民背景的年轻人现在面临的就是这一问题,他们所生活之中的文化显然就是混合文化。“他们的文化”这个表述的争议性就在于如何理解“他们的”这个概念。究竟是“父母的文化”还是“土耳其文化”,对于这些生活在两种文化之间的年轻人来说就是杂交。有移民背景的年轻人必须面对他们生活环境的历史。他们在现在所处的这个社会历史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这段历史对于他们的身份认同来说起到何种作用是核心问题。全球化语境下,地方和区域的身份是多元化的。在移民国生活的个体可以具有各种不同集体过去和历史身份。
二、土耳其文化认同
土耳其和德国的土耳其家庭状况各不相同,但是大多数土耳其居民都会认同这一观点:家庭联盟是传统的土耳其文化最重要因素之一。家庭是第一位的。父母与子女的关系非常密切,这种集合体的意义超越了独立和自我。子女与父母的依赖关系随着时间段的变化而改变。起初,子女依靠父母,后来成为父母的养老保障。尽管存在现代化、城市化和社会流动性,在土耳其家庭中代际之间这种密切的情感纽带仍然比在德国文化里的代际关系表现的更为明显。即使家庭从农村迁到城市,家庭成员中的领导位置发生变化,家庭之间的密切关系也持续不变。
传统的土耳其家庭里,孩子是至關重要的。女性只有在孩子出生时才获得尊重。儿子拥有特殊的重要性,因为父母老了以后要由儿子赡养和保护。相比之下,在德国文化中,家庭的重要性却非常薄弱,仅高于立陶宛。在德国的土耳其移民家庭的这种感情联系有产生变化,可以视为文化交融的一个体现。
三、德国文化认同
总览德国历史,可以看出德国民族国家的出现并不容易。过去的德国存在普遍矛盾或者相互矛盾的自我认知。唱国歌、悬挂国旗在德国由于被纳粹滥用,使得积极正面的集体使用这些国家象征也会招致对纳粹的联想,以至于只有在全球性的体育赛事、欧洲杯、世界杯这样的活动期间,才在公共场所全面的悬挂国旗。战胜右翼极端集团的历史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是德国自始至终努力的方向。然而,即使今天要做到没有偏见也是不可能的。因此,国家归属感、认同感对于德国人来说尤为重要。
四、德国土耳其移民的文化认同
《烛光多纳》作者阿斯丽·赛文蒂姆(Asli Sevindim)出生于德国杜伊斯堡的马克思罗区,该区直到20世纪70年代末还是一个受欢迎的居住区和购物区。德国人和客籍工人共同生活在此,目前居民中约有64%是外国人。但是,产业调整之后,钢铁行业崩溃,成千上万的人失业。年轻受过良好教育的劳动力离开该区,整个城区开始走下坡路,慢慢地沦为最贫困的德国街区之一,失业率高达16%。阿斯丽的父母都是土耳其人,曾在一所天主教幼儿园就读。曾在杜伊斯堡 - 埃森大学攻读政治学。大学期间,阿斯丽就为杜伊斯堡广播的土耳其语广播担任主持人和作家。
《烛光多纳》(Candlelight D?ner)一书以以第一人称视角讲述了一个德国-土耳其跨国家庭的故事。多纳(D?ner),又称土耳其肉夹馍,是目前在德国很受欢迎的一种快餐。这是一种把旋转烤羊肉、牛肉或鸡肉削下来的肉加上配料而成的土耳其菜式。随着在德土耳其人的增多,土耳其烤肉也开始流行,并且有了西式的创新。如酱汁和里面沙拉的大众化,品种多元化等。主人公和德国丈夫的第一次见面就是一起吃土耳其肉夹馍,而且还是在烛光中,这也是本书书名的直接由来。小说中这个在德国定居的土耳其家庭原有五口人:妈妈、爸爸、长女, 次女和幼子。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女主人公一直都感觉压力很大。第一个被警告不可以去迪斯科舞厅跳舞,因为父亲认为那里有很多坏男人,会在女孩子的可乐里放迷药之类的东西,然后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还有很多的原因,都让老大觉得作为家里第一个孩子是非常难受的。例如发育阶段的很多问题都会被拿到家里讨论。也是第一个把未来的老公往家里带并且介绍给父母的人。特别当这个对象是个德国人的时候,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在家里,主人公并不被认为是个美人,因为她长了鹰钩鼻、太过白皙的皮肤和希腊脚。然后还选择把一个高个子的金发德国男人带回了家,更不要说还准备跟这个土耳其人称为“土豆”的德国男人结婚。激烈的家庭矛盾一触即发。母亲的心理病犯了,父亲认为对方是想玩弄自己的女儿,妹妹预言这将带来压力,只有弟弟表示欢迎。但是最终对女儿的爱战胜一切,父母还是同意接受德国女婿。期间还有远在土耳其的姨母、表弟等亲戚的参与。语言的不同,文化的差异都抵不过爱的伟大。阿斯丽运用使人耳目一新的幽默讲述了这个德国-土耳其跨国家庭发生的故事,展示了在德土耳其人的生活。
(一)土耳其人眼中的德国男人
主人公从未想过要跟德国人结婚,第一是因为德国男人不会跳舞,“他们的血液里就没有节奏的细胞” 。而舞蹈是土耳其人的天性,任何地点,只要喝上两杯,无论婚礼还是生日派对,无论是大舞台还是35平米的一居室里,土耳其人随时都可以起舞。第二是因为很多德国人在一起生活却并不登记结婚,这种观念对于土耳其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从而认为德国人的家庭观非常淡薄。而土耳其人数千年来的天然法则是一定要结婚的,无论早晚。结婚就像人早晚都会死亡一样自然。同样,土耳其人也喜欢孩子,他们相信白鹳会带来孩子,但是只有合法的婚姻承认的夫妇才会得到白鹳带来的孩子。而土耳其人的基因密码里都可以解读出要结婚,而且早结婚比结婚晚更好。如果结婚拖得太久,则会带来闲言碎语。原则上,最晚二十七岁,土耳其人是一定要结婚的。但是主人公二十一岁就结婚了,连她的父母都觉得太早了,在他们心目中,女儿至少要大学毕业再结婚。
而长女的结婚对象是个德国人,这也在这个土耳其家庭里引起了极大的风波。母亲一年里病了三十七次。这种病每当孩子们特别是女儿不听话的时候或者不按照母亲要求做事的时候会出现。因为她觉得语言不同、宗教不同的两个人在一起是不会长久的。甚至于母亲一度做梦,梦到在女儿和德国女婿的家里养着猪,冰箱里全是猪肉,让她吃猪耳朵、猪鼻子。父亲则认为那个德国人一定是打算玩弄自己的女儿而不是要正经的谈恋爱负责任。之后就是沉默并观察这段关系会如何发展。次女认为跟德国人交往结婚会带来很大的压力。
土豆是土耳其人谈到德国人时偶尔会用到的词汇。原因很简单,因为德国人吃很多土豆。同样,也是指德国人像土豆一样既不性感也不使人感兴趣。 因此,长女将德国男朋友斯蒂凡带回家的时候,造成的震撼无异于土耳其的博斯普鲁斯海峡一样大。还在土耳其的菲雅(Ferya)姨母嘴角都要撇到地面上。因为,她认为德国男人没有醋意,不适合做丈夫。而且德国人还吃猪肉。在菲雅姨妈第一次见到斯蒂凡的时候,她甚至直接凑上前去闻斯蒂凡身上的味道,并为最终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而感到不解。
(二)婚俗
斯蒂凡初次登门到主人公家,出现了很多的文化冲突。父母对身高一米九五的女儿的男朋友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然后未来岳父向未来女婿介绍了土耳其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仪式——割礼,是土耳其人成年的一个必要仪式,同时也是伊斯兰教的传统。这件事让斯蒂凡极为惶恐。不过在长女和母亲的极力要求下,父亲并没有再次强调这一事宜。
关于结婚的婚礼,土耳其和德国也有很多不同。主人公的婆婆向其土耳其女邻居打听了一切,包括一、在订婚之前有一个中间环节——承诺。男女双方借此进一步互相了解;二、结婚给新娘礼金,三、新郎一家和新娘的父母握住新娘的手。而这些实际上在主人公家里已不再被遵守。
婚礼上,土耳其这方需要祖母讲话,因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没人提起。而德国这方则认为信仰基督教的祖母在伊斯兰教徒的婚礼上发言是不可能的,也没有想到要对祖母说这一问题。幸亏祖母当时讲的非常好,挽救了这个婚礼的失误。
土耳其婚礼上,新娘和新郎谁先踩到对方的脚背,则在家里的地位高。主人公对这一风俗还是很看重的,当时将丈夫的脚背踩出了很大的淤青。婚后,主人公保留了土耳其娘家的姓,因为她的丈夫姓米勒,对她而言,这无异于一个总称而不是一个名字,因为米勒在德语的意义是磨坊工人。
(三)家庭观
土耳其家庭中,子女对长辈的尊重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教育环节。小说中,主人公对自己的父母都是使用爸爸妈妈这样的称呼,而不是直接德式的称呼名字。
在土耳其家庭中,女儿独自出门是不可以的,即使是结了婚的女儿。每次主人公去跳舞的时候,父母都会问她的丈夫是不是也去。当然,主人公的回答是一直都一起。其实不然。斯蒂凡不会跳舞,对于舞蹈也不热衷。所以主人公外出跳舞的时候,她的丈夫都是自己在家的。而斯蒂凡并不觉得有问题。但在土耳其父母那里女儿单独外出是不可以的。
主人公和德国丈夫结婚八年而没有离婚,但是他们结婚八年还没有孩子。这是让很多人觉得奇怪的,特别是夫妻双方中一方是土耳其人的时候。土耳其人喜欢孩子,并且喜欢大家庭。而这一状况在孩子这一代这里则发生了变化,并为父母所谴责。 而在德国定居的年轻一代土耳其人越来越德国化,与土耳其文化的距离越来越遥远。而在土耳其,主人公还有一百二十四个表兄弟,他们中的很多人又继续生育繁殖,而且也都是多个孩子。这在德国人眼里都是不可思议的。
五、结语
作者使用幽默俏皮的语言,细腻地描述了生活在德国的土耳其家庭的日常生活和婚俗等人生大事。出生并长于德国的主人公姐弟与来德国谋生的父母以及从未来过德国的土耳其亲属的交往,及对德国丈夫的心理发展,整个复杂的过程充分的描写出全球化、欧洲一体化、德国融合下的德国土耳其移民在实现文化认同的这一过程中的复杂性和漫长性。虽然路途遥远,但是只要宽容和放开心胸,美好的未来一定可以到達。
参考文献:
[1]霍妮, 冯川译. 我们时代的神经质人格[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 1988年,第6-7页.
[2]https://www.welt.de/regionales/nrw/article145398491/Der-albtraumhafte-Abstieg-eines-deutschen-Stadtteils.html 03.01.2017
[3]Sevindim. Asli. Candlelight D?ner[M]. Berlin:UllsteinBuchverlag, 2005.S.61.
[4]wie oben S.8-9.
[5]wie oben S.9-10.
[6]wie oben .S.10.
[7]wie oben S.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