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茜
记忆里的拐杖,是那不太高,却弯弯曲曲,而且还坑坑洼洼的干旧的老树棍,然而就是这根老树棍,在我心里扎下了根。
老拐杖是何时出现在我视线里的已经无从考究了,似乎从我懂事起它就伴随在了我的左右。它似乎有着青春靓丽的过去,只是在我记事以来,它身上便嗅不到一丝年轻的气息了。
小时候,经济并不宽裕,虽然还不至于在温饱线上挣扎,但日子着实过得紧紧巴巴,玩具那样的奢侈物自然是不敢念想的,于是这根老拐杖便成为了我孩童时代忠实的玩具。那时候,我经常把它当做木马骑,两根小腿儿搭在“木马”两侧,一手把着“木马头”,一手在后做挥鞭子状,“驾,驾,驾,吁~”玩得不亦乐乎,经常都是大汗淋漓,而淋漓的大汗却不是病弱的我可以承受的,因此挨了妈妈不少担心的责怪,但也总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也会拄着它做驼背状,掩面咳上几声,俨然一个小老人儿,邻居大叔大婶们总是乐得合不拢嘴,“这孩子,别看她人小,精灵得很呐!”每每听到这些话,喜悦之情洋溢于表的我都会“变本加厉”地“善待”老拐杖,大人们也都由着我,毕竟小孩儿嘛,总是要闹腾闹腾才给人以青春活力的。虽说老拐杖遭受的“暴行”数不胜数,但它却是那么顽强地伸展着根须,暗地里开疆扩土,不知不觉就扎根到了深处,陪伴了我十几个秋冬。
小孩儿渐渐地长大了,跨过了高中,迈进了大学 。我还是那样的贪玩,时常与同学结伴出去游耍,享受着那些花样百出的现代化十足的娱乐设施带给神经的刺激与震撼。也曾骑过木马,只不过不再是当初那陪伴了我整个孩提的老拐杖了,而是真正的可以旋转的木马,俏丽得宛若公主的坐骑,一上一下相互追逐着,嬉笑着。小时候的“木马”与现在的木马相比,可以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沒有丝毫可比性,然而老拐杖却时常在我脑海中浮现,勾起我对过往的思念,回忆着回忆着眼里的的泪水便如风筝断了线。啊,老拐杖,你是在怪我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所以在回忆里也要给我以沉痛一击吗?不,不是的,有些东西不以时间的消逝而淡去,不以事物的更替而隐退,倒像是一坛老酒,越久越香醇,越久越浓烈。纵使沧海桑田,你在我心里始终不曾离去。
老拐杖陪伴了我17载整还差两天。它走的那天挨近清明节,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我麻木地站在雨中,低垂着头,任凭雨水冲刷,分不清脸上流着的是泪水还是雨水,也不知道在心里翻江倒海的是对往日的追思还是对未来孤独的恐惧。我想,那一刻,我比杜牧更懂得什么叫“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雨越下越大,似乎想篡改老拐杖不在了的这个事实,似乎,想把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气息给消灭个干净。可是,雨水却让人更深刻地感受到她的存在,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言一语,她的,永远的,对孙女儿的爱。
(作者单位: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