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共和党的一次财政测试

努里埃尔·鲁比尼

向中低收入工人提供税务减免的唯一合理方法就是对富人加税。这是特朗普这样的伪民粹主义者绝对无法接受的

作者为鲁比尼宏观经济研究机构CEO、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经济学教授

由于自身以及国会共和党人对医疗改革的复杂性估计不足，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台后的首个主要立法目标已经破产，即废除和取代2010年《平价医疗法案》（奥巴马医改）。

如今，特朗普和国会共和党人正在寻求税收改革，但税收改革绝非易事，其中一个原因是，共和党的初步提案将使美国的预算赤字增加数万亿美元，而超过99%的改革收益将被收入前1%的富人获得。

共和党人在美国众议院提出的将企业税率从35%降至15%，再以边境调整税收入来填补缺口的计划已胎死腹中。边境调整税在共和党内部都无法获得足够支持，而且有违世界贸易组织的规则。共和党提出的减税计划，将在未来十年内制造2万亿美元的财政收入缺口，而这一缺口无法通过其医疗改革计划所节省的资金来堵塞这一漏洞。

共和党人现在只有两种选择：通过其减税方案，或实施温和得多的改革。第一种情况不太可能出现，原因有三：首先，在财政上持保守态度的国会共和党人，将反对公共债务的肆意增加;第二，国会预算规则要求：任何无法被其他收入或削减开支所抵消的减税计划，有效期不超过十年。所以，共和党的计划只能对美国经济产生有限的积极影响;第三，如果减税、军事和基础设施支出增加共同推高赤字和公共债务，利率就会上升。这将阻碍那些容易受利率影响的支出项目，导致美元汇率飙升，进而消灭数百万就业机会。此外，如果共和党人让债务不断膨胀，市场的反应可能会令美国经济崩溃。共和党人必须找到新的收入来为减税方案融资。因此，共和党人大吹大擂的税收改革风暴，最终很可能会衰减成一场毛毛雨。

然而，将企业税率从35%降至30%都很困难，共和党人还将不得不迫使缴税较少的行业增加缴税以扩大税基。为使公司税率低于30%，共和党人必须对这些企业的海外利润设定较高的最低税收额。此举与现行体制大相径庭。在现行制度下，数万亿美元的海外利润只要不回流就不会被征税。

在竞选总统期间，特朗普提出设立一次性的10%的回流资金减税期，以鼓励美国公司将其海外利润带回美国。但这只能带来1500亿-2000亿美元的新收入，尚不足共和党计划将制造的2万亿美元财政赤字的10%。

一些已经意识到边境调整税没戏的国会共和党人提出，用符合世贸组织规则的增值税来取代公司所得税。但这也没戏，因为共和党人本身一直强烈反对增值税。共和党人指出，这种“高效”的税收太容易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加。欧洲和世界其他地区的增值税率一开始都很低，但随后都逐渐上升到两位数，在许多国家甚至超过20%。

民主党人历来也反对增值稅，因为这是一种高度递减性（指对富人的影响比对穷人要少）的税收形式。虽然可以通过对食品和其他基本商品免征或少征税来降低这种递减性，但这只会降低该税项对共和党人的吸引力。因此，与边境调整税一样，增值税也被判了“死刑”。

要改革个人所得税则更困难。特朗普和共和党领导层的初步提案将在未来十年内花费5万亿-9万亿美元，而其中75%的收益将被收入前1%的富人获得。如今在放弃了最初计划后，共和党人声称希望实施一项不会对财政收入构成影响的减税方案，该方案不会对收入前1%的富人进行减税。

但这看起来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对几乎所有收入阶层实施不影响财政收入的减税，意味着共和党人必须逐步取消许多免税，并以政治上不可行的方式来扩大税基。

最终，向中低收入工人提供税务减免的唯一合理方法就是对富人加税。这是特朗普这样的伪民粹主义者绝对无法接受的。因此，共和党人将继续欺骗自己，假装自己那套供给侧涓滴型税收政策有效，尽管诸多证据表明事实并非如此。

（编辑：许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