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关码头

毛健

洋关码头，南宁一个古老的码头，建于光绪三十一年（即1905年），那时，南宁已辟为通商口岸，显出一派兴旺。到了清光绪三十二年（即1906年），清政府宣布南宁开埠，订立《南宁开埠章程》，由于海关大权基本掌握在外国人手里，税务司和关员也多为外国人，人们把商埠一带称为“洋关”，商埠所在的码头被称为“洋关码头”。有了船只往来，有了商人和大批的货物，洋关码头总是一片繁忙景象，日日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清朝曾宣写的《天南十载》中有如下记载：“要埠之津，乃洋关码头。船舶绵延，桅帆交错，岸上人上船，船上人上岸，南门遂成人烟凑集之地，五方杂处之乡。”

1921年5月5日，孙中山先生在广州就任非常大总统。10月，为筹备北伐，孙中山乘坐宝璧号炮舰从广州溯江而上，亲临广西巡视，于10月23日抵达南宁，从洋关码头登岸，数千民众聚集，夹道欢迎，挥旗欢呼声不断，显示了高涨的革命士气。之后，孙中山发表《广西善后方针》的演讲，提出改造和建设广西的新方略。

时间转到1929年7月的一天，经过长途辗转的邓小平同志和中央特科交通员龚饮冰，乘船停靠在洋关码头。但见江水滚滚，两岸绿野田畴，民风淳朴，典型的南方色彩。下了船的邓小平沿洋关码头拾级而上，步履稳健，这一天没有人群欢迎，没有仪式，码头上挑水的、洗衣的、上船的、下船的，都是寻常景象，可恰恰因为这一天，因为一个四川广安口音的小伙子在洋关码头的出现，才使得广西的红色岁月开始有声有色，淤积在劳苦大众血管里的热血开始汇聚和奔涌！时年八十高龄的邓小平同志谈起这段往事，在中共广西区党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的来信上，对有关史料做了亲笔批复：“我是中央的代表，任务是做上层统战工作和领导广西全盘工作……”

当年，邓小平同志从船头往洋关码头轻捷一跳的时候正值25岁，却已具备一个革命家的心智、无畏的气魄和独当一面的工作作风。1924年，邓小平在周恩来同志的领导下，担任旅欧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执行委员会委员。1924年7月，邓小平加入中国共产党。法国和莫斯科的学习经历，使得邓小平同志能更充分、更透彻地了解“巴黎公社”、《国际歌》以及“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深刻含义。

南宁的洋关码头与赫赫有名的重庆朝天门码头相比，无论是从历史的久远沧桑和码头的影响力，洋关码头都不如朝天门码头，但这并不妨碍一个革命者的历史进程。

洋关码头不大，但有一定的坡度。据一些老南宁人讲，上世纪30年代前后的洋关码头，坡陡、台阶高，从码头上到坡岸并不容易，但走上坡顶的邓小平已经进入临战状态，在他眼前不远的中山路，有一家光昌号汽灯店，那是他要去寻找的中共广西特委的秘密机关，他即将要在这里筹划一次革命行动。随后，邓小平在南宁与雷经天、陈豪人、张云逸等人有了密切交往。此后，邓小平向俞作柏、李明瑞建议，开办训练初级军官教导总队，并由张云逸担任教导总队的副主任。在邓小平指示下，连队秘密建立了党的组织和自己的武装。1929年10月，邓小平、张云逸等发动、领导了南宁兵变后，率领中共广西机关省委干部、警卫队等从他熟悉的洋关码头乘军械船驶往百色。那一刻的洋关码头，兵马涌动，刀枪闪亮。当年12月，在邓小平、贺昌、陈豪人、张云逸等同志的组织和领导下爆发了惊天动地的百色武装起义，接着是龙州起义，以左右江为革命依托的红七军、红八军在红色土地上，升起了军旗，建立了苏维埃政府。

洋关码头，是如此近在咫尺地目睹了大革命时期的风起云涌，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从革命者的足迹踏上洋关码头那一刻起，洋关码头就开始记载南宁和南宁人改变的命运。

1958年1月，毛泽东同志参加党中央召开的南宁会议。期间，1月7日，毛泽东对广西的领导同志提出要到邕江游泳，从六角亭处下水，在邕江里畅游了半个多小时。1月11日，毛泽东再一次要求畅游邕江。这一次，他是从洋关码头的旧址乘小船来到江心直接下水，这使得洋关码头又一次触及伟人的步履。那样寒冷的一月，65岁的毛泽东“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从容不迫地在邕江里挥臂击浪，此事感动了董必武老先生，欣然挥毫作诗一首：“盛会南宁主席临，邕江冬泳纪碑亭。工农奋发思跃进，大势如高屋建瓴。”毛主席的中流击水，极大地鼓舞了南宁人民，从此的每年一月，南宁都会在邕江举行声势浩大的冬泳活動，风风雨雨，从未间断。

如今，依傍在邕江边上的洋关码头旧貌换新颜，绿树掩映，花开芬芳，耸立的铁锚雕塑、篆字的“洋关码头”、巨大的纪念雕塑，鲜明地显示出洋关码头的历史地位：1921年孙中山先生到南宁筹备北伐；1929年邓小平同志领导南宁兵变；1958年毛泽东主席两次冬游邕江。

历史还在前行，江水依然长流。可无论我们走得多远，都无法忘怀先辈们的精神风采和信仰坚守，那样艰苦卓绝的日子离我们并不遥远，那样的日子与洋关码头交融出的不朽，值得我们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