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
摘 要:宋代的文人画特征在艺术史中奠定了中国传统士大夫文化的基础,对后世的影响巨大。如何在当今社会复兴民族的优良文化传统,需要从中国优秀的文化积淀中汲取营养,宋代的书画艺术作为中国文化的表现形式,其历史价值尤为突出,本文从历史、文化、书法、绘画等角度呈现宋代文人的精神内涵。
关键词:宋代;士大夫;文人画;美学特征
中图分类号:J5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064(2017)07-0208-02
据众多的史料显示,宋朝在当时是世界上最富足的国家。在精神文明与物质文明的发展水平上全面领先当时的世界各国,宋朝在经济、文化、科技等领域取得的高度成就使得它的社会生活呈现出了空前的繁荣景象。而在文化通史体系中,宋代政治的积弱积贫又使其在中国历史发展中身处尴尬境地。积弱的主要原因是:“崇文抑武,虚外实内[1]”。宋朝的皇帝在建国之初就十分注重提升文人的社会地位,认为文人造反十年不成,武将正好与之相反,提倡在用兵上,对外防范可以放松一些,削弱了武将的地位,对内则严防死守,实行高度中央集权。
宋代崇文抑武的国策成就了文学艺术的高度发达。宋代的知识分子在中国历史上社会地位很高,两宋期间很少杀伐文化人,这使得宋代文人士大夫有着良好的生存土壤。与盛唐文化相比,宋代文化的特征有很大不同:唐代是阳刚的、尚武的;宋代是平和的、尚文的;唐代是开拓型的,宋代是稳健型的;唐代是开放的、浪漫的,宋代是内敛的、谦和的。正是这种尚文的文化风骨,宋代文人画在此基础上达到历史新高度。
1 宋徽宗用“天下一人”的特权成就了“已有丹青约,千秋指白头”的誓言
君臣同功,与民同乐的文人画自由之镜。宋徽宗信奉道教,追求道法自然,时常放下皇帝的身架与大臣听琴赋诗,体现了文人墨客惺惺相惜的平等地位,甚至让当时的书法大家蔡京在他的画作上题诗。宋徽宗在政治上是失败的,但天赋异禀,有很好的文化艺术修养,书画成就在中国历史上地位极高。受魏晋风度的影响,形成了“晋宋雅意”的艺术氛围,没有了盛唐时的粉墨重彩、富丽堂皇,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素雅、恬淡娴静的艺术追求。著名的汝窑青瓷水仙盆(图1),通体无纹,造型极简,雨后天青的色彩,体现了中国人陶瓷烧造及器型审美的最高境界。
宋徽宗在中国书画艺术上的三大贡献:其一,利用帝王的权利,宋徽宗设立了国家级美术教育最高学府——翰林画院。宋徽宗本人就是位顶级的书画大师,以其独到的专业视角,倾全国之力选拔顶尖的艺术人才进行培养,造就了一大批优秀的书画人才;其二,改革考试制度,诗题取试的方式选拔创作型美术人才。要求画者不但有技巧还要有内涵,由匠人向艺术家转变,要求创作者重文章、重书法、重绘画,形成了后来的中国画创作“诗书画”一体的规范模式。其三,建立国家艺术品档案制度。宋徽宗在位期间编纂了《宣和书谱》和《宣和画谱》,收集了大量书画等艺术作品,亲自考证并题写名录,成为后来考古鉴赏的重要依据,这种由政府收藏艺术品的做法自宋徽宗之后被历代君王效仿。
“丹青难下笔,造化独留功”的书法造诣。宋徽宗的书法银钩铁划,屈铁断金,仙风道骨,其瘦且硬,造诣深厚,被誉为“瘦金体”。“天下一人”(图2)的签名设计,突出了他特殊的身份地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宋徽宗一生对书画艺术的执着就像他在《秾芳诗》(图3)中所说:“穠芳依翠萼,焕烂一庭中。零露沾如醉,残霞照似融。丹青难下笔,造化独留功。舞蝶迷香径,翩翩逐晚风”。他的一生迷失在书画艺术的创作里,忘记了本是一国之君的使命,宿命的错位注定了他好像那只迷途的蝴蝶,美丽优雅,却因贪恋花的芬芳迷失了方向,翩翩地追逐着穷途的末路。在《腊梅山禽图》(图4)中,宋徽宗题诗“山禽矜逸态,梅粉弄轻柔。已有丹青约,千秋指白头”,一语双关,视丹青为知己,千秋白头与之相守。
2 “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2]”——苏轼品鉴宋代士大夫文人画特征
“清雄[3]奔放,奇趣盎然”的诗书情怀。文人士大夫在宋代文化中占主导地位,其中苏东坡的文化成就最为突出。他在《次韵子由论书》一文中提出了书法品鉴理论:
吾虽不善书,晓书莫如我。苟能通其意,常谓不学可。貌妍容有颦,璧美何妨椭。端庄杂流丽,刚健含婀娜。好之每自譏,不谓子亦颇。书成辄弃去,谬被旁人裹。体势本阔略,结束入细么。子诗亦见推,语重未敢荷。迩来又学射,力薄愁官笥。多好竟无成,不精安用夥。何当尽屏去,万事付懒惰。吾闻古书法,守骏莫如跛。世俗笔苦骄,众中强嵬騀。钟张忽已远,此语与时左。
对于书法创作,苏东坡极为自信,推崇自然而然的书写过程,他认为好的书法一定是:端正庄严之中混合着流畅华美,坚强有力之中包含着生命的不屈。1080年的2月1日因乌台诗案被贬官的苏东坡来到了黄州,在孤独凄凉中写下了著名的《寒食帖》(图5)。
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卧闻海棠花,泥污燕支雪。闇中偷负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须已白。
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舟,蒙蒙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
当时苏东坡正值人生低谷,带着报国无门,孤苦寂寥的心情写下了这仅存于世的书法作品,以其身世的跌宕起伏,书意悲壮的真实情怀,在苍凉凄楚中不失浩然之气,被誉为“天下第三行书”。
“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的艺术品鉴。苏东坡曾在鄢陵王主簿的花鸟画上题诗:“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赋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苏东坡认为,绘画只停留在形似的基础上是远远不够的,应当追求神似的更高境界。又说“赋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用换位思考的方式打通了诗歌与绘画这两种艺术门类的界限,追求“形似”到“神似”,诗书相通的艺术规律,成为后世的楷模。
3 宋代文人画的美学特征
文以载道,以道自居的文化高度。宋代理学家周敦颐在《周子通书·文辞》中提出:“文所以载道也。轮辕饰而人弗庸,徒饰也,况虚车乎?文辞,艺也;道德,实也。”意思是说评价文章好坏的首要标准不是其内容的好与不好,也不仅仅是文字修辞的漂亮与否,如果没有思想内涵,这样的文章是不会广为流传的。在书画艺术中形成了道法自然的自由之态,它的清新之风完成了写意而非写真的创作过程,使美学超越了规矩,又不违反规律,使得“诗书画”一体的创作方法成为文化现象,奠定了诗情画意的人文情怀。
史学大家陈寅恪在《邓广铭〈宋史职官志考正〉序》中推崇宋代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巅峰:“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他曾在《赠蒋秉南序》中欢喜赞叹:“天水一朝之文化,竟为我民族遗留之瑰宝。”这些经典论断成为评价宋代文化地位的结论。著名宋史学家邓广铭对宋代文化的论述,又是对陈寅恪经典论断的进一步发展,他阐述:“宋代文化的发展,在中国封建社会历史时期之内达于顶峰,不但超越了前代,也为其后的元明之所不能及”。
神采流溢,元气淋漓的华严慧海[4]。苏东坡曾说:“作艺如意造华严,造一片高严境界”,宋人汪信民又说:“有知真实地,唯有华严境”。中国的书画艺术超越了普通意义上的美学,所谓境界是中国生命哲学与艺术伦理的完美结合,是中国书画的审美标准。
如果说范宽波澜壮阔的《溪山行旅图》是人的远游,神采的流溢;黄庭坚豪气万丈的荡江笔法,就是心智的远游,灵性的解放;二米(米芾、米友仁父子)连绵氤氲的山水皆是元气淋漓,思想的周游。
宋代的文人画体现的是中国人智慧的博大精深。庄子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又说:“渊默而雷动”,是“徇耳目以内通于心”。真正好的艺术创作并不仅仅是表面的喜形于色,而是心与心的交流,妙悟就是慧的体现,是思想深层的沟通,天人合一的真正体现。
参考文献
[1]丁牧.《宋徽宗之谜》.中国出版集团,现代出版社,2016年1月,第168页.
[2]莫砺锋.《漫话东坡》.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凤凰出版社,2010年3月,第267頁.
[3]莫砺锋.《漫话东坡》.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凤凰出版社,2010年3月,第23页.
[4]朱良志.《中国美学十五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4月,第27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