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

王英

胡留香与李翠芳自小一起长大，两人好得连房事都说。

然而，人心难测，她俩后来竟成了仇人。

那年春暖花开，天气温和怡人，李翠芳回娘家给孩子断奶，走前找到胡留香，说，留香，我回娘家，家里的孩子放心不下，你常去我家照看一下。

没事姐，你放心去把。胡留香回答的很爽快。

李翠芳乍离开孩子，倒不适应起来，思念和焦虑愈发难受，于是，趁着月色赶回家里，李翠芳推开防震棚里的门，见李翠芳突然而至，胡留香慌忙套上遮羞的衣裳，瘋子似地狂奔出去……

从此，李翠芳恨透了胡留香。

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同理，姐的夫也不可偷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恨自己，真不该当初把她介绍到同一庄上来，她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刮子。

她也恨自己的男人都是一路货色！此后，男人嘻皮涎脸地凑过嘴亲她，胡留香和他的那一幕就浮现在她的眼前，让她恶心。从心理上她怎么也不能原谅丈夫的背叛。

日子渐渐地从指尖划过，丈夫走了。暮年的李翠芳被儿子接到城里过，她过不惯，又回到老家。她自己嘴上说不孤单，那是嘴硬。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外出赚钱，就留下老弱病残的和孩子，当然包括胡留香。听说去年胡留香得了一场大病，算她命大，还活着。

哎——怎么不死呢！她心里还在恨她。

往事如滴在纸上的一滴墨，随着故人而去总有淡去的那天。后来她俩就碰面了，李翠芳不再把她看做仇人了，只是陌如路人，各走各道。

有一阵子，胡留香一连好几天在李翠芳家门口走来走去，看见李翠芳，还大声地“咳嗽”，似在提醒李翠芳：我在你家门口了。

李翠芳剜她一眼，狠狠地关上大门。一连几日自己也不出门，不出去，自己又很憋屈。寂寞得她还是把门打开了，门一开，仇人胡留香又在眼前了。李翠芳睁大眼睛，看着胡留香头顶上的光亮，居然尴尬地笑了笑，她也朝她扭捏地笑了笑。苍黄的脸上横竖都是皱褶，没有一丁点年轻时俊俏的模样了。就情不自禁地鼻子一酸，冒出一句话来，你来做甚？

姐，我——我一个人，孤独，我——我怕！李翠芳心里一惊，哎——自己何尝又不是？她让出一条道来，进来吧。

两人心里都恍惚着。胡留香打破了沉静，姐，求你别记恨我了，以前的事情，我对不起你！可是……姐，你知道吗，你当初给我介绍了个废男人，我想要个孩子，那晚，那晚我就……

李翠芳睁大了眼睛，手掌痉挛一般地伸向胡留香的秃顶，留香……姐害了你一辈子！

那你的女儿是……是偷姐的。

李翠芳擦了把眼泪，喃喃地说，也是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