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阎润文
渐行渐远的记忆
■ 阎润文
在我的记忆深处,我的老家水坝村是有编织苇席的传统,尤其每年腊月,就是编席的旺季,那时家家户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编席,编席换得的钱既可以办置年货,还可以赢的一些积蓄,在那时,是没处去打工的,经济来源除了粜粮食再没有别的门路,因此,邻村的人们都羡慕我们村上有不错的经济来源,可要织出一领漂亮匀净的好席子,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苇席的原料当然是芦苇。我的故乡在苏元水坝村,村子周围,宅前屋后,河汊塘边,这一丛,那一簇,苍苍翠翠尽是野生着的芦苇。那时,村民们既没地方去打工,也没什么生意做得,所以,一年到头,一有农闲,就会大打芦苇的主意。每年秋季,干飘的苇缨在整个坝里招手的时候,家乡的父老乡亲就一镰刀一镰刀地把成熟的芦苇割下来,运到家中。家家屋前屋后,就有了一个个硕大的芦苇垛。当地村民就用这些芦苇,常年不断地编苇席。
芦苇全身都是宝:芦花用来扎成清扫灰尘的小刷子。苇衣苇叶自然是烧火做饭的好柴火。就是深埋污泥里的芦根吧,那用途可也是相当的大。冬季到来,孩子们闲的没事做,就扛了铁锨三五成群呼朋引伴的到野外挖芦根,天越是冷越是好,最好冰天雪地,芦根显得特别嫩、特别脆、特别甜,通红的小手从剜起的冰冷的泥块里面扒出白嫩的芦根,泥也顾不得搓干净,填进早已流出口水的小嘴里就是一阵猛嚼,那享受,比起现今的肯德基、汉堡堡之类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最最能给人们带来生活依靠的还是苇秆。勤劳的村民们总能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人力资源投入到剥苇秆的运动中去。你看:庭院也好,柴垛旁边、屋檐底下,只要有人,老的、少的、健壮的、残疾的,谁不在忙于剥苇秆?哔哔啵啵的剥苇秆声就是村民们用勤劳的双手奏出的和谐乐音嘞!
编苇席不像想象的那样简单,工序比较复杂,当地村民却不厌其烦,像做一件快乐的事。
织席首先要有上等的苇子。一般水坑里的苇子是不行的。粗的太硬,细的太软,颜色发黑的不行,颜色发青的也不行。得挑那些粗细适中洁白无瑕的。行家里一伸手,就能选出“韧如丝”的苇子。再根据这些苇子的长短,分出三六九等,哪些可以织足丈的,哪些可以织丈一,哪些可以织丈二的,这些席子编织出来一般就用来晒粮食,属上等席子,价钱也比较贵,稍长的,大多编织成炕席,挑拣剩下就织46席。
苇秆剥好了,成根的苇子还是织不成席,接下来便是破苇篾子。这活计也是全民都可参与的,但一般都由成年男子去做,因为破苇篾子对技术的要求还是蛮高的:篾口必须是一贯到底的,这就要求破苇篾子既要掌握好力度还要能够保持相对的稳定性和速度等。还有一点,破苇篾子还是整个打苇席过程中最具有危险性的一道工序,破篾用的破刀和苇秆的破口每时每刻都会给劳动者带来伤害。因而,除非万不得已,小孩子和妇女是不会上这个战场的。破成苇篾子,经过碾压,变得平滑柔软了,才能织。这些都需要技术,一般都由家里的主要男丁完成。准备工作做好后,就开始编席了。编苇席时要用到五尺、苇磙、撬席刀子,这些必备的编席工具各有所用,村民整天与它们打交道。选料、破篾片、碾轧、分苇、编织,左手抬,右手压,村民用灵巧的手指,将一根根苇篾片编织成席,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这样的步骤。
手艺好的人,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村里,都是受人尊重的。织席子是纯手工的活,而且大多在冬天和夏天织,那时候庄稼活少,织几领席子挣点柴米油盐钱。冬天的时候手冻得像个胡萝卜,手上全是被苇篾子划的小口,冷水一咂钻心的疼。
如今铺苇席的人家越来越少,会织席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也看见过用其它材料做的席子,是机器加工的,有的还有图案,但怎么看也不如手工织的苇席亲切。毕竟,苇席里蕴含着历史的沧桑,牵挂着我太多的情愫,那里有我的先辈,我的乡亲们的过去今生,有我永远割舍不去的乡情。
(编辑:魏 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