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台湾六七十年代乡土文学创作中,小人物的代言者黄春明以其独特的视角、柔美而又温情的笔调书写了一系列作为乡土文化代表的作品。这其中,有作者对故乡宜兰淳朴乡民一代的深切缅怀,有对小人物的悲悯式的批判,也有对时代背景下民众出路的思考。本文主要以黄春明乡土作品为主,分析作者笔下乡村小人物坚韧的品格及其悲剧性命运,探析其形成的原因,了解深藏在作者心底的乡土情结。
【关键词】乡土;悲剧;赞歌
黄春明,这是一个倔强执着而又侠肝义胆式的个性文人。年少时特殊的成长经历形成了他倔强、冲动、好强的性格特征,他对社会上小人物的命运格外地关注,因此立志要为农民立言。他被誉为是七十年代台湾乡土文学的主将,标准的乡土作家,作品多反映农民、小市民生活,同情与关怀卑微的“小人物”命运,揭露殖民经济给台湾人民带来的问题。所谓文以载道也,黄春明的“道”便是犹如他的执着、倔强、侠义的性格一样,坚持不懈地关注小人物的生活和命运,为小人物在主流社会中争得一席话语之权。回看他六七十年代的乡土作品,主要体现了作者乡土情结的悲剧性反思和对劳动大众人性的赞美。
一、社会转型期的人物悲剧
黄春明写于六七十年代的乡土小说中,大部分是以台湾经济转型期、工商业经济逐渐发达的社会时期为背景,描写了一个个生动形象的小人物在社会大背景下的悲剧命运。《儿子的大玩偶》里的坤树,是一个靠涂脂擦粉、穿奇装异服来吸引路人关注挂在身上的广告牌的人。对于他的近似于小丑的职业,他的大伯与他断绝了关系、街上的妓女嘲弄他,甚至于他自己也是为生活所迫才做起了这屈辱的营生。后来,当他终于能够卸下妆容不用再扮演涂脂抹粉的小丑来做广告的时候,年幼的儿子却再也认不出父亲来了。生活里他一直扮演着无可奈何的小丑形象,而在儿子的世界里,对父亲的记忆就是一个可爱的大玩偶。为了儿子的记忆和自己作为父亲的意义,小说的最后,他再一次无奈地画起了连自己都厌烦着的妆容。他的悲剧性命运在于自己始终都不能以一种真实的身份活在世人的眼光里,而是迫于家庭生活得无奈、亲情的牵绊只能一在小丑化的外表下生活着。
如果说坤树的命运一直是处于一种被驱赶、被左右的悲剧性中,那么《溺死一只老猫》就是这种社会转型下的反抗式的悲剧。清泉村里的阿盛伯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村中有一眼叫“龙目”的泉水井,村里有着许多关于这眼井的传说,他一直觉得村里之所以这么安静和谐全是靠了这眼泉水井的庇佑。因此,当外地开发商来到这里准备修建一座商业性的游泳池的时候,阿盛伯是反抗最激烈的一个。他认为修建游泳池伤害地理、有损风气和亵渎神灵,他不愿意看到平静的生活被外界的新生事物所干扰。当明白自己的微弱的呼声无法阻止这场“浩劫”的时候,他愤怒地跳进了游泳池的深水区,并大声喊着:“要脱就干脆像我这样脱光!”最后,阿盛伯的尸体被几个穿着泳装的女郎捞到了岸边。阿盛伯是一个坚守着农村传统文化观念的顽固者形象,他的死表明了他对自己所坚守的文化观念的忠贞和矢志不渝。但同时,作者也在安排人物悲剧性命运的时候给了他最讽刺的结局。此间,作者想要表达的是都市文明的出现对乡村文化冲击的反思,究竟是利还是弊?
二、乡村生活的田园牧歌式赞歌
黄春明的乡土小说,虽然许多都在描写社会底层人物的悲剧性命运,但从其字里行间皆可以看到他对农村景象的诗意化描写。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青番公的故事》。小说中的第一句话,青番公的喜悦漂浮在六月金黄的穗浪中……已经被许多学者用来印证黄春明小说语言的诗意化特征。另外有如:“当夕阳斜到圳头那里的水车磨坊的车叶间,艳丽的火光在水车车叶的晃动下闪闪跳跃……”都似乎在描写一副宁静温馨的乡村图景。青番公是一个对土地有着极其深厚感情的农民。脚下这片肥沃广大的土地都是靠他一年又一年辛苦耕作打拼出来的,自然而然他对这片土地有着父子般的特殊感情。所以,当海口风吹过来摇稻穗的時候,他能听出来那是长脚种的稻粒结实的消息;他知道地里的麻雀都是鬼灵精的,所以叫稻草人要叫“兄弟”;他能在夕阳的余光里在田间地头给小孙子讲水车磨坊的事情;他能在隔着好远的地方听到相思林里传来的雄芦啼的叫声,青番公不愧是一个种田的好把式。所有的这些对乡村普通生活的细致化描写,里面含带的是作者对这种乡间生活的殷切怀念与向往,那种田园牧歌式的乡村生活就像是作者心目中纯洁的圣地一般,一字一句的描写似乎让读者嗅到了稻穗饱满的香气、看到了淙淙的小溪流水、听到了远处空中传来的芦啼的响声。这里,是作者心目中的桃花源,寄托了作者内心对纯净世界的幻想,是他灵魂可以安放和栖息的地方。
青番公的惆怅在于这一亩亩靠汗水耕作出来的良田将来要交给谁去打理呢?儿子他们根本就不愿管理,虽然身旁有个小孙子,但他也是承载不了老人对下一代乡村人的殷切期盼的。此外,歪仔歪这个地方浊水溪的水流越来越细了,人们再也听不到雄芦啼的叫声了,乡村世界的各种构成部分正在随着时代的发展而逐渐消失。这不仅是一首赞歌,同时也是作者对逝去的乡村美好图景的一曲挽歌,余音绕梁式地回荡在乡间。
三、矛盾中的乡土情结
综合来看,黄春明的乡土描写里主要就是分为这两种类型,一种是对乡村小人物的悲剧性命运的反思及其原因的分析,一种是对乡村世界的美好向往及对它的逐渐消逝的叹息。然而,他的这种乡土情感始终是处于矛盾状态中的。处于经济转型期的社会背景是无法逆转的,正如孙中山先生的一句名言所说:“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这种历史必然性是任何力量也无法阻挡的,都市文明对小山村的影响也是其发展的必然产物,所以他笔下的阿盛伯的死才显得那么滑稽可笑又十分的讽刺。这种必然趋势越是强烈不可逆转,作者笔下流露出的对乡土生活的怀念就显得愈加浓烈。这种怀念惋惜之情就如青番公面对这广大的土地感叹无人来耕作一样。作者的矛盾的乡土情结与青番公一起承载他们共同的期望。
黄春明怀着悲悯与同情的心态去描写这些小人物的孤苦卑微的生存状态,关注他们在社会经济革新时期的悲剧性命运着实令人心酸。这其中坤树、阿盛伯的遭遇算是无奈与反抗的典型,在他的另一部作品《锣》中的主人公憨钦仔则成了最为悲剧性的典型。他在社会潮流发生巨大变化的背景下所表现出的虚伪、自欺欺人、自我麻痹特征,使他成功变成了台湾的阿Q,精神胜利法的又一灵活运用者。这些都是富有时代特征的典型的农民悲剧,透过这些悲剧我们可以看到都市文明进入农村时的无情与残酷。也正是由于这些农民的悲剧性形象,唤起了作者心底对宁静淳朴的乡村生活的深情向往与怀念。所以他用清新自然流畅的语言来描绘理想中的乡村生活,来弥补这种经济变革时期小人物悲剧性命运所带来的伤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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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冲(1993—),女,汉族,河南漯河人,单位:辽宁大学,主要研究方向:古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