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杰,刘孝男,桂畅旎
(中国信息安全测评中心,北京 海淀100085)
美国网络保守主义的兴起及其对我国的影响
李维杰,刘孝男,桂畅旎
(中国信息安全测评中心,北京 海淀100085)
网络保守主义是保守主义在互联网领域的延伸。美国在互联网名称与数字地址分配机构(ICANN)改革上的犹豫与反覆表明,美国在国际互联网治理上采取保守主义政策的倾向明显。美国潜在网络保守主义将会对华政策产生影响,特别是美国在网络空间战略、网络安全等话题上的对华策略。受此影响,短期来看,网络安全问题将持续成为中美关系中的热点话题;而长期来看,我国目前实施的“一带一路”、网络强国等战略也可能会受到阻扰。
保守主义;网络空间;网络安全战略;网络主权
李维杰 (1983-),男,湖北孝感人,中国信息安全测评中心副研究员,博士,主要研究网络空间安全。
刘孝男 (1983-),女,吉林长春人,中国信息安全测评中心助理研究员,博士,主要研究网络空间安全。
桂畅旎 (1990-),女,重庆人,中国信息安全测评中心研究实习员,硕士,主要研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
网络保守主义,可理解为在互联网治理语境下的一种强调既有价值或现状的政治哲学。网络保守主义是从属于保守主义的次一级概念,是保守主义在互联网领域的自然延伸。总体上看,网络保守主义重视已建立的体制并试图加以维护,是偏保守主义政党或者群体追求诸多目标的一种手段。网络保守主义对互联网的认识有其独特之处,并以此为基础衍生其他核心观点,具体有:
1.互联网被认为是“言论自由和民主原则基石”。“言论自由”与“民主”作为西方价值观念中的传统核心元素,会被延伸到网络保守主义中。2013年后,中国、俄罗斯、巴西、南非、印度等国家倡导重新审查互联网的管理方法,把互联网管理纳入联合国的管理框架。对此,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主任罗伯特·迈克都威尔认为,这样分权的结果将导致互联网的“巴尔干化”,互联网的繁荣和自由将受到威胁。美国反对互联网所谓的“巴尔干化”的实质是,担忧不遵循西方国家言论自由原则的国家会打开控制互联网的大门,为希望在世界其他地方执行不同互联网管治规则的国家创造机会。这与2015年2月26日美联邦通信委员会(全称Federal Communications Commission,简称FCC)的决定是一致的。
2.互联网被认为是政治意识形态对抗的延续。网络时代的政治意识形态对抗,以现代科学技术为背景,形成了与以往任何时代都不同的特征。在网络化、数字化、虚拟化、全球化等特征的支撑下,美国传统的意识形态以所谓的“软实力”的形式呈现,能够不受阻碍地借助互联网在全球泛滥。这种情况下,非西方价值观支撑的意识形态模式自然会受到更为强烈的攻击。
3.互联网被认为是维持“小政府、自由市场”经济架构的新手段。以往,西方向全球其他地方鼓吹“小政府、自由市场”,并调用大量的宣传和政治资源去施加影响。而在网络时代,美国完全可以弱化宣传和政治资源的调配,凭借自身的网络科技和互联网企业的实力,将影响直接推送到世界各地的每个人手中。谷歌、脸书、推特等互联网公司,能够聚集大量的人,形成时空错位的“地球村”。这些聚集的人群,可以脱离所在区域的社会影响和政府管理。而且互联网的大部分价值在个人层面上实现,而不会反应在生产力的统计数据上。这与“小政府、自由市场”经济架构存在天然内在统一,因为统计GDP只是政府的工作而非市场的任务。在此背景下,互联网更有利于市场在资源配置过程中发挥决定性协调作用,而无约束无治理的互联网更有利于个人脱离政府的管制。
本质上讲,网络保守主义的出现,是在保守主义再次泛起的背景下,美国国内保守主义在网络空间的具体体现,有其内在的必然性。从美国的政治思想发展来看,美国的政治思潮中存在一种“钟摆现象”:美国立国两百多年来,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的影响此消彼长,两者在不同时期各有优势。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是对立统一的矛盾体的两个方面:当自由主义偏离美国传统自由主义的轨迹向新自由主义演变的时候,就会不断地产生各种形态的保守主义来制约和防止自由主义走向激进;反之,当保守主义偏离传统自由主义的时候,自由主义也会对其进行牵制。具体地看,冷战后随着苏联灭亡,保守主义所持有的冷战意识形态丧失优势,就“让位”于自由主义。在小布什时期,特别是在“9·11”后,保守主义的理念趁机重新登上政治舞台,开始其新的历史进程。民主党出身的奥巴马,在经济危机和反恐困境的背景中上台。如果说其第一个任期内是以“无谓的摩擦”来掩盖其自由主义特征的话,那么奥巴马在第二任期内就是公开地挑开其自由主义本质,直接向共和党或者保守主义喊话,要求停止对其相关议程的坚定反对,力挺自由主义。这种情况极有可能会再次助长保守主义的抬头。
客观地讲,网络安全、网络战略等问题是在奥巴马任内“制造”的,奥巴马及其政府刻意将现阶段网络治理的一些现实困难描述为网络失控或者网络管理失范等危机问题。2013年后,为配合相关战略谋划,奥巴马将美国描述为在网络空间中遭受巨大迫害的受害者形象,着力渲染美国对华政策失败的论调,包括:美政府和舆论联合美国IT公司大肆宣称“中国网络威胁论”,称我国是拥有高级网络技术和工具的“网络情报高手”,能够对美国发起全方面的网络攻击,同时将我国描述为对美国政府、公司和民众的信息进行了疯狂窃取的“盗窃者”,能够窥探美国发生的大小事务、破坏美国人的日常生活,在世界范围内将美国刻画为网络安全受害者;特别是在2015年,奥巴马出台了一系列的法令政策性文件,谋求在网络空间执法,通过影响网络空间而达到干预现实世界的目的,以保证美国利益在现实世界与网络空间中均不遭受损失或者削弱,比如:2015年4月1日,签署行政指令(blocking the Property of Certain Persons Engaging in Significant Malicious Cyber-Enabled Activities),允许行政管理部门就网络入侵和攻击等安全问题针对境外个人或者实体实施制裁和打击;4月23日,美国国防部发布新版《网络安全国家战略报告》,是奥巴马于2012年授意美国国防部带领其他部门一起着手谋划,是美国网络空间战略思想的重要体现,具有极高的实战价值和战略意义。
奥巴马的所作所为,一方面实现了美国传统政治中的“敌人”或者“对手”这一角色的定位,将中国、俄罗斯等国家设定为美国在网络空间的敌人,能够调动美国内各派政治势力“同仇敌忾”,这就为保守主义的再次兴起提供了亟需的政治环境;另一方面完成美国现实影响力直接投射到网络空间的谋划,使美国能够运用行政、立法、司法等手段直接影响网络空间进而干预现实世界,这就为保守主义的运作提供了必需条件,无须过多思考如何谋划布局,而只需关注如何用此类传统手段维护美国在网络空间的传统价值观念和国家利益。上述两个基础性条件的设立完成,为网络保守主义的兴起提供强有力的保障。
在完成前期的舆论准备和实现形象刻画后,美国保守主义在网络空间中就地化身为网络保守主义。网络保守主义可能会在下一任美国总统任期内成形、或者发挥作用力。但就已显现的迹象来看,美国网络保守主义将集中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1.为延续美国在网络空间霸权的地位,网络保守主义在军事上的具体表现就是谋求在网络空间行动自由。“网络空间的自由行动”,是美国在所谓“全球公域”历来追求的主要目标新的延续。美国国防部于2010年发布的《四年防务评估报告》认为,“全球公域”(Global Commons)是指不受单个国家控制,同时又为各国所依赖的领域或区域,它们构成了国际体系的网状结构,主要包括海洋、空域、太空和网络空间四大领域。这与联合国共识是相违背的:“全球公域”在联合国框架下主要指那些国家管辖范围之外的自然资产,包括海洋、外层空间和南极洲,而不包括网络空间。将网络空间定性为全球公域有利于美国军事霸权的实现。美国的“网络空间自由行动”,意味着美军能够将网络攻击、网络防御、网络渗透等网络战形态转变成一种更具战略性的网络战手段,用网络战手段低成本高效率的阻断或者控制各种冲突,并在危机管理的全过程中塑造有利于美国的冲突环境。这种行动自由意味着,相比其他战略竞争对手,美国可以获得不对称且压倒性的战略优势。
2.为确保美国在网络空间的主宰地位,网络保守主义在政治上的具体表现就是谋求对网络空间有效掌控。随着互联网发展以及世界多国对互联网贡献的增加,互联网归属这一问题的答案已经发生变化。美国独霸互联网,或者独享互联网控制权,受到两个方面挑战:新兴市场国家要求权力与义务匹配、美国在网络空间肆意妄为所致的“道德瑕疵”。斯诺登事件让世界看到,美国的网络攻击力和通过互联网截获机密信息的能力不可小视。受斯诺登事件以及美国战略谋划的调整的影响,美国对互联网的控制方式上会做出改变,至少在政治姿态上由原来的直接控制变为有效掌控,比如:2015年2月23日,美国国家安全局局长兼网络战司令部司令迈克尔·罗杰斯在“新美国基金”举办的网络安全论坛说,应该有“一种合法框架”迫使苹果和谷歌这样的公司在它们的信息产品中留下“前门”,并称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方便政府调查犯罪或威胁国家安全的问题。迈克尔·罗杰斯口中的“前门”与“后门”本质是一样的,是预先在信息产品中设置可绕过安全控制而获得对程序或者系统访问权的接口,目的是让美国政府或者情报部门能够方便地获取信息产品中用户信息,而两者的区别仅在于是否有法律支持与强制性。
3.为维护美国在网络空间经济优势,网络保守主义在经济上的具体表现就是谋求对网络空间主动干预。过去,美国在互联网经济或者信息经济方面的谋划,主要是延续曾经操作实体经济的方法和经验,包括:以高姿态拒绝他国信息安全产品,挤压对手国家相关产品的市场空间,如我国的华为公司在美国遭受“没有机会的现实”;以老借口拒绝提供新的技术及产品,阻碍对手国家互联网及相关技术的发展,如美国以危及国家安全为借口明令禁止向我国出口与超级计算机有关的技术;以惯用手段提供存在漏洞和隐患的技术及产品,监视并收集对手国家的互联网及经济发展情报,如美国赛门铁克公司出口我国的一款“数据防泄漏”产品中存在“后门”。上述传统的方法和经验,在应对美国互联网经济方面挑战时存在难以为继的局面,原因有三:第一,随着世界经济融合特别是中美经济持续性的发展,单纯地拒绝某一国产品,会损害美国本土企业的利益;第二,随着中国科技投入的持续增长、科技实力自身提高、关键技术国产可控程度的增强,“拒绝出口”不能完全“杀死”中国的产业和技术发展,反而会给美国自己的企业造成损失;第三,随着产品测评和风险评估的推广,在信息产品中植入“后门”的难度越来越大。在这种情况,美国需要调整其策略,比如:美国政界和商界在2015年联合对我国银行信息技术国产化施压。①赛迪智库:“2016年中国网络安全发展形势展望”,中共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办公室,2016年5月23日,http://www.cac.gov.cn/2016-01/26/c_1117903008.htm。Eva Dou and William Kazer:“China to Delay Some Bank Technology Rules U.S. tech firms worry rules will be used to exclude them from the market”,May 23,2016, http://www. wsj.com/articles/u-s-treasury-secretary-presses-china-on-bank-technology-rules-1427711315.该迹象表明:美国会联合、调用各种资源,谋求打压他国可控的信息产业,实施主动干预。
4.为维持美国在网络空间维护国家安全的领先地位,网络保守主义在外交上的具体表现就是谋求对网络空间积极影响。2015年习主席访美前期,美国媒体及政界持续炒作人事管理办公室(全称Office of Personnel Management,简称OPM)数据被盗事件,将我国渲染成为此事件的组织实施者。②Ellen Nakashima,“Chinese government has arrested hackers it says breached OPM database”,May 23,2016, https:// www.washingtonpost.com/world/national-security/chinese-government-has-arrested-hackers-suspected-of-breaching-opmdatabase/2015/12/02/0295b918-990c-11e5-8917-653b65c809eb_story.html.陈栩:“美国多家媒体报道中国黑客获取美政府数据”,澎湃,2016年5月23日,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255163。炒作OPM数据被盗事件主要围绕两大核心事件展开:习主席访美,2016美国大选候选人的初选。对于前者,美国政府一方面不希望在习主席访美前扩大双方冲突;另一方面要面对来自议会两党、社会舆论的巨大压力,不能没有反应,就对相关炒作行为采取放任的态度。对于后者,主要参与者是想利用选举政治、总统初选为自己谋求更大政治利益,他们想利用大众关心这一问题的契机,赢得社会的更多关注和支持,谋求更大的政治筹码。在美国炒作OPM数据被盗事件之前,从2014年11月华盛顿邮报炒作中国黑客攻击美邮政总局,以及2015年6月以后出动美国情报总监、美国国安局长等重级别官员炒作“中国窃取美联邦雇员信息”的实例看,美国在网络空间谋求积极影响进而逼迫对手在现实世界中就范成为一种趋势。
奥巴马在任期的最后一年多时间里面,内政外交中的很多问题均不会出现太多的改观,比如:全球经济乏力复苏、中东乱局的持续与扩大、欧洲及西方社会面临的乱民危机等。客观地讲,“全球经济乏力复苏”将会给美国经济实力及其对全球经济的掌控能力带来较大影响,“中东乱局的持续与扩大”对美国领导的全球安全形势带来较大影响,“欧洲及西方社会面临的乱民危机”给西方民主以及社会带来严重影响。可预见的是,上述三个方面的问题将会对美国全球影响力产生影响,也将成为奥巴马留给美国下一届总统的“政治遗产”,伴随下一任美国总统任期。
在这个背景下,美国保守主义有较大的可能性抬头,美国在网络空间治理这一问题上也将显现出保守主义倾向。这一政治理念将以互联网或者网络空间为依托,在军事、政治、经济、外交等领域呈现出实质性的表现。基于中国经济总量、网络大国地位等因素考虑,美国在网络空间中势必选定我国作为首要的国家级对手。因此,在下一届美国总统任期内,我国可能成为网络保守主义打击对象和现实受害者。总体来讲,美国就网络空间议题对我国实施战略手段主要包括:
分裂:针对我国研发特种互联网工具,支持部分网民或者企业绕开网络审查;
孤立:拒绝向我国企业、网民提供服务,甚至不向我国网民提供正常的互联网服务;
消弱:炒作中美间的网络安全话题,破坏我国的大国形象,以消耗内部资源;
包围:向其盟友开放互联网监管权,在网络空间中构建环绕中国的包围圈;
破坏:破坏我国境内的互联网以及服务,利用手段直接攻击网络基础设施。
美国上述的五种手段,在网络保守主义的配合下,很可能以组合状态对我国实施影响,并且根据美国国内、国际战略需要启动。如此,网络保守主义对我国造成的可预见性危害主要有四种类型:
1.组建网络治理同盟以孤立或弱化我国。美国长期把持国际互联网监管大权。而国际社会普遍对此有怨言。从早期把根域名服务器放到盟友国家,再到近期美国对外宣称有条件放弃国际互联网监管权,可以估计美国为适应世界发展和搞好与盟友间的关系,可能会在未来3到5年通过组建国际网络治理同盟的形式,给其他国家分拨部分互联网监管权限。以美国在其他世界课题操作的案例来看,未来美国人主持下的“网络治理同盟”,将对成员做出严格的要求和限制。尽管我国是世界公认的网络大国,但美国在网络保守主义的支撑下可能会阻止或者限制我国加入该联盟,或者将我国排除在“网络治理同盟”之外,或者不给予我国在“网络治理同盟”中投票权。前者是在网络空间中对我实施孤立政策,后者是在网络空间中对我实施弱化政策。不管是孤立还是弱化,我国将面临着“网络大国在网络空间无外交”的现实尴尬局面,成为名副其实的“网络弱国”,这将是美国网络保守主义对我造成的最大伤害。
2.继续实施网络侦察以窥探或感知我国。斯诺登先后爆料“主干道”、“码头”、“核子”、“棱镜”等监测项目,尽管给美国在世界范围内的声誉造成影响,但美国情报界和军方绝对不会因为斯诺登而放弃或者减缓网络侦察。这有两个方面原因:实施网络侦察,是美国长期坚持通过科技手段获取情报信息数据理念在网络时代的具体体现,在内部有其合理性和合法性;由于网络空间与现实世界持续性渗透,网络空间中蕴含有大量的情报信息,世界诸国的情报部门不可能会舍弃此“情报资源池”,美国自然不会例外。斯诺登事件后,美国会放弃之前收集情报信息的方法和手段,选择其他更高效、更隐蔽、更安全的方法,即坚持之前的目的和体制,而选择更佳的执行方案。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作为世界经济总量第二的国家,而且与美国在某些方面的差距越来越小,自然会被美国设定为重要目标国家。如此,对我国实施网络侦察以窥探或者感知我国情报信息、社会动态,只会更加严重。受此影响,在新常态下,我国防窃密与反窃密的任务将会更加艰巨。
3.定点实施网络战争以干扰或破坏我国。“一带一路”战略主要覆盖亚洲、欧洲和非洲,其中部分地区还是区域或者全球热点,或社会不稳定,或大国战略博弈区。在实施“一带一路”战略过程中,如果相关国家出现社会动荡或者不稳定局面,我国家利益将遭受巨大的损害,这对我国家和民族战略目标的实现造成重大影响。冷战中,美国政府和保守势力多次成功在特定地区挑起事端,给目标国家构成威胁。作为中国处理大国关系的重要对象、影响中国周边环境最重要外部因素,美国在“一带一路”中的影响因素不得不进行考虑。美国拥有雄厚的技术实力与资本资源、丰富的理论体系和实践经验,能够通过干预网络空间进而影响现实世界,在目标地区制造社会变革,以实现战略目标。在网络保守主义的刺激下,美国可能会加大相关操作的频率。如果美国的战略眼光投射到我国战略辐射区域,一旦双方利益发生冲突,在“网络空间自由行动”的支撑下,美国可能舍弃传统的军事行动,而启动对目标地的网络战,或者在相关地区制造动荡影响投资,或者针对信息系统实施黑客攻击造成损失,进而干扰或者破坏我国的战略进程。
4.持续炒作网安话题以逼迫或阻碍我国。尽管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但是在国家利益面前,美国各界表现出高度的团结,绝不允许美国利益遭受损失。网络安全话题,经过奥巴马的运作,已成为了中美间战略关心重点。这里面有两个方面的“炒作”:一方面是“政府喊话媒体炒作”,即:美国国政府通告遭受了来自中国的网络攻击后,美国国内媒体迅速跟上,大肆炒作网络安全话题和所谓来自中国的网络攻击,要求美国政府出面对相关情况进行制止;另一方面是“社会施压政府炒作”,即:美国国内各界对外宣称因受到来自中国的网络攻击或者其它原因利益遭受巨大损失,要求政府对中国施加压力后,美国政府及时响应,将相关话题摆在中美相关话题谈判的前面,以此要挟我国向其就范。上述局面的出现,将会给我国战略目标的实现带来较大影响,或导致我国国内相关部门因网络安全等话题相互掣肘,或导致我国涉外部门在与美国沟通的过程因处于劣势地位而放弃部分利益。
网络保守主义兴起后,上述局面出现时间将会提前,或者相关情况的危害性加重。对此,除在技术和操作层面做好应对准备外,还需要在三个方面做好战略谋划,包括:
1.坚持“网络主权”。中美之间存在巨大的认识差异。双方差异在政治制度、社会体制、经济模式等方面表现出了极大的反差。中美双方差异的根本在于两种发展模式、两种思维模式的差异。历史证明,我国现行发展模式、思维模式同样能够为人类贡献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同样能够为人类的发展与和平做出贡献。过去,美国经常对我国采取污蔑、不承认、攻击等外交打击手段。随着中国经济总量的持续上升,美国较多的经济利益纠缠于中国市场,在认识差异的表现与反应上,会因为顾及中国感受而有所收敛,表现出愿意以对话的形式寻求达成共识的意愿。在中美对话中,坚持我国的根本政治制度、社会体制、经济模式这一基本原则不应有丝毫动摇。同理,对于互联网或者网络空间的认识,中美双方仍然存在差异。这个差异,是现实对政治制度、社会体制、经济模式等认识差异的延续。我国提出“网络主权”,号召其他国家承认并认可我国的“网络主权”,同时承认并认可他国的“网络主权”,这是我国发展模式、思维模式在互联网空间的体现。坚持网络主权可有效地将我国关切的核心问题展示给美国和世界,也有利于团结其他国家更好地治理网络空间,促进互联网更好发展。
2.坚持自主可控,借经济聚共识。中美双方在经济上具有很强的依赖性。只要中美之间不出现重大战略误判或者错误,双方就不可能出现对抗的情况。需要警惕的是,美国可能会做出不寻求遏制中国的姿态,但仍然会出于自身利益考量而干扰、打扰、阻扰中国战略部署,这以前是而且仍将是中美关系中的常态。中美网络空间认识上的差异,硬生生被美国炒作为了中美间的战略关注重点,势必将承受双方的高度关注,双方分歧也将表现得更为严重。所谓中美网络安全问题,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依赖于现实的经济安全、政治安全、国家安全等。因此,硬碰硬地解决中美之间的分歧和差异,不是明智举措。我国应该“坚持自主可控,借经济聚共识”,即:在坚持自主可控,保护我经济安全、政治安全、国家安全等核心利益的前提下,与美国发展广泛的经济联系,融合美国经济优势、技术优势和市场优势,构建更加复杂的中美经济联合体,进而寻求中美双方的经济共识,将中美间的网络安全这一政治难题转化为技术问题,在市场的框架下谋求应对方法和解决方法,避免过多政治消耗。
3.助他国做好网络安全。当前,我国是网络大国,而非网络强国。所谓“网络大国”是指我网络主权范围的体量世界第一,包括:最大的网民数量、最大的移动互联网、最复杂的网络空间联系等;所谓“非网络强国”是指我国相较于美国而言,在参与互联网治理事务、掌握互联网核心关键技术、控制网络空间数据资源等方面存在劣势。现有互联网是在美国支持下研发而建设完成的。美国天然地占有较多优势,在现有网络空间中具有巨大影响力。作为网络后来者,我国能够成为网络大国已是了不起的成就。为建成网络强国而拥有美国的部分影响力,存在较多困难。我国应进行一项思路转换,即从“从美国手中分影响力”转变为“构建在网络空间的影响力”:全球绝大多数需要互联网的国家和地区缺乏相应的技术和资源,而美国在协助这些国家接入互联网的时候,都附带条件或者“不怀好意”;如果我国能够帮助这些国家或者地区接入互联网,利用我国企业的产品和技术,一方面可以开拓我国经济的国际市场,另一方面又可以从基础构建我国在网络空间的影响力。“一带一路”战略的辐射区域多是互联网后发国家。在实施“一带一路”战略的过程中,协助相关国家和地区接入互联网、做好网络安全防护工作,是我国构建网络空间影响力的重大战略机遇,具有重要战略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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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钟宇欢)
The Rise of Cyber Conservatism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its Influence on U.S. Chinese Policy
LI Wei-jie, LIU Xiao-nan, GUI Chang-ni
Cyber conservatism is the extension of conservatism in cyberspace. The hesitation and inconsistency in the reform of ICANN shows that America tends to adopt a conservative policy on the Internet. The U.S. potential cyber conservatism will have an impact on its China policy, especially in the realm of cyberspace strategy and cybersecurity, etc. As a result, in the short term, cybersecurity will continue to be a heated topic in Sino-US relations. In the long term, China’s current strategies, including One Belt and One Road, and Building A Strong Cyberpower, might face disturbance.
Conservatism, Cyberspace, Cybersecurity Strategy, Cyber Sovereignty
D815.9
A
1001-4225(2017)03-00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