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洪波
从一颗心开始
□ 张洪波
张洪波,1956年出生,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文学创作,著有诗歌、散文、童话、书法等个人专集30余部,作品被收入百余种选本,部分诗被译成英、法、朝等文字,曾任《诗选刊》副主编、时代文艺出版社副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常务理事,中国作家书画院艺委会委员。现居吉林长春。
站在大河岸边
左手右手 两座名山已远
人类尘埃太多
搅拌成水泥大厦
以及桥梁和道路
村庄化为昔日
历史只剩下名声
盛装现代 如向阳塔吊
没有一丝倒影
女儿漂泊在陌生城市
12月 冷风扑面而来
吹打一扇扇高处门窗
孩子们临水而居
思想已经成熟
因此 冬季过去
福分就会降临
那时候 才会真正知道
这条河 名气显赫
它叫汾河
在森林里打开一枚秋天坚果
果仁如处子
嫩白 若无其事
那些碎壳被遗弃
松鼠蹿来蹿去
不知如何下口
一个人扛着一袋米
看上去
这个人肯定不是农民
没种过地
他和那袋米如同仇敌
忿恨还要扛着
一些愚蠢动作掺杂一些骂声
证明他没有抚养过粮食
他趔趔歪歪扛一袋米
生活似乎沉重
除了一袋米
他一定还有更多沉重
他扛着一袋米
他得扛着
光线尚未照射到所有叶子
树木已经把诗行献上
蝇虫虽然丑陋
也无耻地唱出谀词
猛兽甚至不顾已有名声
献媚于巨大光影下
吐出满嘴麻疹、天花
也许今天就是一个时代
所有苟且都显得那么自然有序
所有树木一下子变成了耻辱柱
最小鸟喙也能啄出栖虫一二
我们要预防一些什么
妖冶蘑菇一个个从林间走来
那些美丽病菌
夜,闷闷不乐
雪花一片纠缠着另一片
却感觉悄然无声
一只雀鸟突然飞起
不知要投向谁家取暖
石头里安顿着什么
谁能知道
石头里安顿着什么
是不是有花要开
石头也可能有四季
那它的春天
当然也有月光和艳阳
很难想象,那些舞者
肢体在黑暗中表达思想
黑暗,加上黑,再加上暗
命运这舞台空旷无助
他们被号令入场
肌肉并不是很健壮
动作勉强,形象乌涂
把沉重板车拉向更深处
一路蒙羞,汗水和泪水不知去向
尊严演变成卑贱舞步
这个节目使人生遇难
所有角色都在黑暗中渴望光亮
却不能点燃自身星光
在黑暗中舞蹈
所有手臂都伸向远方
如干柴一拥
如明天火群
一个时代的造型
有一个早期画外音
从1945年传来——
“到远方
卸下我们快要爆炸的生命”
还有一个声音是1972年的——
“真盼望黑云飞来
爆响一声霹雳”!
注:结尾诗句引自牛汉先生诗《给我们轨道》(1945年作)和《夜路上》(1972年作)。
朋友在微信群里让大家写首同题诗
叫做《黑暗中的舞蹈》
这让我一下子想起已故诗人海子
想起名篇《亚洲铜》
海子写到了心脏在黑暗中跳舞
那颗心脏不停地跳
跳成了一片又一片鼓声
直至今天,还在跳
这就是人生的舞蹈吗
原来一切都在胸腔里
原来是自己在黑暗中震撼着自己
60年来,不知道自己怀揣着一个舞者
不知道那些节奏和韵律在支撑着自己
真惭愧,我忘了自己有一个心脏
从一颗心跳起
也只有从一颗心开始
去对付以后时光
鸡鸣犬吠搅醒深山
大雪裹紧村落
一挂牛车隐入后山
多少年没有看到这样景色了
山前低处
村庄温和如新鲜打糕
一个民族的牵扯
黏住了心情
民间炊火歌谣般升起
布满这个山坳
一串红辣椒
三碗豆酱汤
边疆早晨
色彩和味道,浓淡相宜
阿里郎,阿里郎,啊拉里喲
高铁,一条现代工业蚯蚓
一个白色精灵
在88个隧道里进出
神行者。气度非凡
长春至珲春
三个小时奔驰
一次风光穿行
时间开始真正高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