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平
瘸狗
瘸狗,顾名思义,狗一只腿瘸了。它为什么瘸了?无人知晓,因为,它是一条流浪狗。
瘸狗是怎么来到我家的,我不知道,反正我家人谁也不想留它,谁也不给它吃的,哪怕是一点点,一点点。但瘸狗不离不弃,你到哪儿它到哪儿,它只想有一个“家”,其他一无所求。
渐渐,瘸狗长大了,我的家门它很难进了。其时,我家小院院门是用水管造的,其间有缝隙,但不大。为了能进院门,瘸狗瞄准缝隙,冲刺进去,终于它成功了。它趴在院中,很满足。再后来,瘸狗更大了,它为了进院门,不吃,不喝。它在减肥,它要进院门,但天不助它,它只能来到我家小店铺。
瘸狗来到小店铺,我们依旧不给它食物,哪怕是一点点。它不叫,时常躺门板下,有时就是一天,晚间外出觅食,过着自生自灭的生活,但从不惹是生非。
瘸狗的自尊,感动了我们,我们天天给它留点吃的。瘸狗也得到了老师和学生家长的喜爱,他们经常带一些小食品给瘸狗。
瘸狗也知道感恩:深夜,它送教师到宿舍,晚九点它准时到学校接我女儿,我爸妈回家它送往迎来。
瘸狗很懂事,除夕、初一瘸狗从不在家。瘸狗躲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一晃十几年,瘸狗与我们一同生活。
一天,瘸狗不见了,我找过瘸狗,我多么希望能找到它,但瘸狗终究是没了。
瘸狗,我的瘸狗,我希望你被好心人收留。
瘸狗,我的瘸狗,你留给我的只有背影。
抗争
人,怎么死的?
答案很多:生病,意外等。
我以为,有一定道理,但有部分人是被“好心人”害死的。一天晚上,参加朋友聚会,回家及时吃药。爱人询问:“义平,吃药了吗?”我说:“吃了。”“不行,吃一粒碳酸锂。”夜里,我如厕,眼看不见,头发晕,怎么上床的我不知道,反正,我差点死了。但由于天生坚强,我与天争,没有去天堂。
第二天,我因病來到南通第四人民医院(精神病医院)。初来,感觉那是一个家:空调、冰箱、微波炉、洗衣机等,应有尽有。但三天过去了,我觉得那不是人待的地方,那是监狱,好人也能变成精神病人。我要出去,我要自由。但医生不允许,爱人不允许。我无助。我说:“主任,药我照吃,但饭我不吃。”由于抗争,最后,我胜利了,我成了自由飞翔的小鸟。
一九八七年八月,秋高气爽,我来到如皋师范学校。师范生活,多姿多彩。但我难忘星期天:早上,我每天都要去花鸟市场。我没钱,但我可以看,可以听,可以摸,我陶醉了,我满足了。另外,我喜欢收集,三十年前的照片、学生证、普通话合格证、同学赠言,他无我有,我很高兴,我很“富有”——我有同学没有的,因为,我爱收集。因为辅导学生的缘故,我跌伤了。我睡不着,我着急,我成了重度抑郁。二○一六年六月一日,我去南京就医。同年六月三日到八月二十八日,由于药物的作用,我过了三个月生不如死的生活。我扛过来了,我战胜了病魔,我捡回了我的兴趣爱好:我买了画眉、乌龟、花草等,我收集了一些字画(很少花钱,因为我是穷光蛋)。爱人、爸妈、同学、同事、医生认为我躁狂。他们不允许我购物,不允许我外出,我是“保外劳教”之人。花鸟鱼虫,我家小院成了“天堂”。
为了帮助我,他们又叫我去做鬼画符,说鬼画符灵,对我有好处——我彻底彻底彻底崩溃了!我抗争,我没去,我OK。
我,虽多次欲见马克思,但我抗争,我还在人间!!
抗争,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抗争,我们一定胜天!!
卖瓜
公鸡打鸣,晨曦初露,昨天余热未消,但相比之下,早晨还是凉爽的。
父亲早早起床,洗脸,刷牙,收拾水瓜。
水瓜是自家长的。水瓜,长长的,胖胖的,微绿,微白,棱角分明,水很多,谁看了都想吃,谁看了都流口水。
水瓜有两篮子。父亲用竹扁担挑着,一头一篮。父亲很高兴,似乎会满载而归。
太阳升起来了,大地开始发热。
中午,太阳火了,树叶不动,路上不见行人,狗趴在树影下,吐着舌头,不停地喘着气。
一点多,天更热了,太阳白花花的,人睁不开眼。
突然,我看见了父亲,他回来了,水瓜一个没少,父亲汗如雨下。
父亲没有吃饭,父亲说:“卖瓜的人多。”
父亲是一个地道的老实人,他说的是实话,那时候家家长瓜,就是卖瓜的不多,瓜也卖不出去。
天太热了,但我感觉不到,我鼻子酸,我想哭。
我鼻子酸,我想——
车夫
星期天,我因故去电视台办事。
虽然是阳春三月,但天阴沉沉的,寒风刺骨,我把所有衣扣都扣上,立领也立起来了。
我不想打的,于是找了一辆人力三轮。
车夫是一男人,一身土布黄衣,脚穿解放鞋,瓜子脸,头戴破绒帽,脸有些蜡黄,但看得出饱经风霜。我估摸车夫比我大多了,六十五岁左右,我叫他老人家,车价是四元。
车上,我说:“老爷爷,请问高寿?”“老人家”自豪地说:“我五十一,属羊。”真的,很自豪的。
我默然了,我五十一,属羊,与“老人家”同龄。
一路是艰辛的,因为风大,“老人家”可能没吃早饭,他几乎趴在车把上。我说:“老人家,您上车,我来踏,我会踏的。”“老人家”坚决地说:“没事。”
一路沉默。
电视台到了,我说:“老人家,给你五元。”“老人家”坚决没有要。
天阴沉沉的,寒风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