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燕
摘 要:许晓彬的花鸟画坚持以观察和发现生活为审美线索,构思巧妙、设色高华,以“清逸”的意境追溯淡然、气韵生动的田园野趣。其绘画继承宋代院体花鸟画的传统,结合元代文人花鸟画追求意境的审美理想,二者相得益彰。作品以严谨的实践功夫,契合细腻的绘画语言,将日常生活趣味雅化,用具有时代精神的笔墨演绎清逸沉醉的情绪,是大自然千言万语的诉说,是笔墨意蕴的完美呈现。
关键词:笔墨;气韵;意境;现实情感
早在唐代,花鸟画已作为一门独立画科出现。由于经济的迅速发展,隋唐时期的王公贵族追求世俗享乐,此时的美术被作为享乐的一种手段而得到重视,宫廷贵族及上流社会的人开始用花鸟画装饰厅堂、屏风等,以此来顺应时代发展的潮流。五代两宋花鸟画的发展,其欣欣向荣的盛况,毫不逊色于山水画。到了元代,花鸟画主要以“梅兰竹菊”四君子主题甚为流行,表现形式由“以形写形”向“以意写形”转变,主张“素净为贵”,在宋代院体花鸟画的工细艳丽基础上,变得清润淡雅,许晓彬的绘画与这点是一致的。
许晓彬的作品,构图疏密结合,用恰当的留白增强空间感,使画面更加透气。画面色泽湿嫩,水分饱满,摒弃传统附色,于墨的浓淡干湿中见变化,纵然得一片动人清雅之境。他对物象具体生动的把握和他在广美本科就读期间接受的素描加色彩的西方造型训练是密不可分的。他的花鸟画貌似整体用没骨,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其禽鸟画仍用极为精细的工笔勾线与水墨结合而作。因此,笔墨图式上主要还是取法于南宋、元、明诸家,虽有宋画的工细精丽,又化其富贵为素雅,隐约体现文人水墨画追求意境的审美理想。
从墨色来讲,许晓彬的作品焦墨并不多见,整体多浓、淡、清三色,画面整体讲究“玄色至上—以水墨为核心”的色彩观,以水墨为主、淡彩为辅,如写意一样有形、同工笔那样传神。他的作品对于“墨分五色”是有自己的认识的,且笔法自然,渲染得当,用线、用墨都恰到好处。以墨易色的水墨渲染技法所表达的意境淡雅宁静。表现技法上,将传统工笔花鸟画中的双勾填色直接用水墨或颜色点染出来,局部用清水冲墨,虚实相生,笔意率性;对形象的刻画不要求细节的真切,而是以虚为实、笔简意足地表现花卉披离纷杂的情势和姿态,使画面洋溢出生动潇洒的野逸趣味。
他的花鸟画选材于亲身经历的乡野生活题材。从现实意义出发,他是当代中国城市迈向城市化的见证者,乡野题材能给予他更亲切地感受,自然而然地成为他的创作诱因。他把山林乡野作为探索方向,倒与“徐家野逸”有几分相似。徐熙追求“师法自然”,注重写生,自创“落墨法”,墨迹与颜色不相隐映,虽用笔草草,无形中却形成了一种以水墨为主兼用色彩的新画风。许晓彬花鸟画从选材到技法的运用,以及对于画面意境的表达,不正如此吗?以生动的笔墨语言和朴实淡雅的格调描绘山间乡野,情韵优雅,生气勃勃,仿佛能够听见林间的清泉演奏出悦耳的乐章。先生将此情此景置于画中,犹如真实居住在此,远离城市的喧嚣俗韵。毕竟远离俗世纷扰的情节是普遍而长久存在于历代文人画家心中的,而山林野逸正有表现如此“雅”的“气韵”。
本科时段他所接受的严谨的造型训练以及研究生期间大量写意花鸟画的练习,使他的绘画最大限度地注入了传统绘画以外的新技法,娴熟的笔墨技法明显使其花鸟画更加具有神气。传统的工笔画对于背景的渲染是有所避忌的,许晓彬则在其作品中将水彩画中的湿笔画法挪用过来,达到笔墨的交融。他的这种“渲染”技法,不仅营造出一种素净古雅的气氛,笔墨与精巧的画面主体间更是构成一种浑厚圆润的和谐境界,作品反映出的不止是笔墨形式上的意涵,而是一种精神文化的象征。
自元代以来,笔墨就成为一种文化符号,对画家的学养、悟性及思辨能力要求与日俱增。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既是一种修炼的历程,其重点不止在于知识的获得,亦指向精神层次的提高。许晓彬作为当代艺术家,无论在用线,还是用墨上,都具备良好的造诣。他追求的不仅是一幅工细艳丽的画,而是在创作过程中始终把个人情感或时代特征作为贯穿画面的主线。
花鸟画所追求的境界,既不同于山水寄情和游历,又有别于人物画的传神写照。沈括《梦溪笔谈》中记载:“徐熙以墨笔画之,殊草草,略施丹粉,而已神气迥出,别有生动之态。”南齐谢赫《六法论》中也以“气韵生动”为首,但“生动”非单纯地“写实”。许晓彬谈《青溪·自在》的创作体会中也说:“花鸟画的创作,其实是画家通过手写、心记的方式去把握形象、意境及画面所呈现的气氛,借丰富的自然世界描写物象的生机,书写画家内心的情思和意境,从而传达情感。”他的花鸟画在塑造形象的过程中,凝自然之生气,写自然之意趣,追求比自然对象更具特色的艺术造型。
“气韵生动”指绘画内在的神气和韵味,以“生动”的“气韵”来传达画者内心的生命精神,正所谓画面呈现的意境。许晓彬作品的“气韵生动”体现在其扎实的造型基础、独特的笔墨语言,体现在工与写的交融。他的花鸟画对线的要求极高,对形的把握也相当准确(线是工筆花鸟画的灵魂,形是物象传达情意的主要依据,也是花鸟画最基本的表现手段);其次,画画是对生活中物象的再现过程,事物形态要想具有表现力,单凭想象是想不出来的,必须要通过严谨的造型训练和娴熟的笔墨技法赋予物象最基本的内涵和韵味,在建立个人文化生活态度的基础上,去追寻民族传统的艺术形式。
从艺术起源来讲,艺术的生产经历了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才从物质生产中分化出来,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特殊的精神生产部门。中国画的精神是情景交融,在艺术表现中特别注重“达意”,即充分表达作者的主观思想。中国画创作是画家表达审美意识、抒发思想情感的一种活动方式,不是对自然纯粹的表现和以模拟为目的的艺术,是利用中国画特有的笔墨语言为意象化的符号,以此为基础进行再创造的过程。另外,要求艺术家必须具备敏锐的观察力、丰富的情感及生动的想象力,且具有卓越的创造力和鲜明的个性。
许晓彬以其兼工带写的笔墨语言很好地把握住了自然的物性和画面的整体意境。身为广东人,他有很浓厚的家乡情结,许多作品都来源于他对生活场景的描绘,是富有情趣的潮汕地区的农家景象。许晓彬从家乡寻常的景物中发现平实中隐藏的细腻,最大限度地表达自己的生活经验,追寻往昔日益模糊的民族文化景象。他把一切的想象建立在真实可感的基础上,用笔描绘他内心向往的归宿,尝试将这种氛围传达给观众,希望观者能够和自己有一样的思绪。
许晓彬近年的花鸟画表现出一种对民族古典精神的追求,又不断创新,这与20世纪后确立的“岭南画派”的艺术思想有一定联系。广东的画风在明清时代一直深受扬州画派、海派以及浙派的影响,因设色经验之丰富,被研究者认为,一定与明清时期商业文化的繁荣有紧密联系。何况当代的广东花鸟画家非常注重用“水”的技巧,从“撞水”、“撞粉”等技法的发展可以得出,“清丽淡雅”的画风已然相当流行,许晓彬的花鸟画亦源自于这个传统。
20世纪初以来,不论是抒发个人思想情感也好,还是转向现实也罢,再或是化为民族精神气节的载体,笔墨产生的内涵仍然是对环境需求的不同所做出的不同因应。某个艺术家或者流派的思想在其当下时代所传达的精神,必然是大众所能够接受的。许晓彬将绘画看作一种生活和工作的方式,认为绘画是一种“达意”的性情而非意识问题。在笔者看来,他的绘画清新脱俗,本身依然是对远离俗世喧嚣的表现。他是一个具有独立思想的艺术家,因为有他,使得这种被遗落的审美观开始重新被构建,强调“师法自然”,倡导从大自然中观察事物并进行构思创作。
历史上每一次笔墨意义的变化都是在某种特定的文化脉络中进行的,即使300多年前出现的笔墨中心意义,其之所以成为区别雅俗的身份表征,也不是笔墨内部自然而产生的,21世纪初期笔墨意义的各种转化,亦有其应社会之必然,且与国难的危机直接相关。这从另一方面也清楚地阐释了一个规律:当社会文化情境有本质性变化的时候,笔墨意义需重新拟定。因此,当你带着问题、带着思考去进行绘画创作时,便不会陷入单纯地模仿自然的陷阱中。许晓彬的花鸟画告诉我们,一定要这样去做:用源于生活的素材以及符合现代审美和观者内心感受的手法去安排画面。这是取决于你的绘画作品能否打动人的关键所在,画面的成功之处必然是主体思想和感情得以栖息的地方,一件作品的意境,一定是主客体高度交融的状态。
艺术的创作离不开情感的生活,中国画的创作一直都是画家表达审美感受和抒发情感的一种方式。许晓彬的花鸟画值得肯定的是:气韵统率全局,笔墨绘就生动,清新雅逸,玄色至上,淡雅宁静的情调使画面洋溢生动潇洒的野趣,以率意的笔意描绘物象,传达其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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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
广西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