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兰
我家祖祖辈辈都生长在四川东南的一个城市,这是一个古老的化工城市。
记得每年腊八一過,父母就会紧锣密鼓开始准备各种食物,如做香肠、腊肉、酱肉、辣猪头、腌排骨、腌猪肝、腌兔子、腌猪肚等。反正腌腊食品不少于10种,每天家里都充满酒味、香味、腌料味。每当我们看见父母忙碌地准备这些东西时,心里都高兴极了,想着新年可有好东西吃了。有时我们也给父母帮点小忙,捆挂香肠的绳子呀,刷刷肉上的酱呀,把这些肉挂出去晒太阳啊,看着这些叫人流口水的食物,再辛苦我们也愿意。
半个月以后,这些东西就变干变硬了。父母是舍不得轻易煮来吃的,因为除了留着家里过年吃之外,还得送些给大姑小姨等。有时父母不在家,我们几个就商量着偷煮一点香肠和腊肉,不能太多,要是露馅儿会挨骂的。我们吃完后,把锅和碗等一切罪证都清洗干净,父母也分不清哪挂东西少了一节,我们几姐妹相互告诫,谁要跟父母告状,罚她洗三天碗,并欺负她。
父母忙着置办年货无心管我们,母亲用河沙在铁锅里炒胡豆、花生、豌豆,我们就围着锅台看她炒,想学点手艺,也想趁父母不注意时,抓一把放衣服口袋里。母亲也不留意我们的小动作,忙碌地干着活。晚上睡在床上,我们就在被子里边笑边偷吃这些炒货,开心极了。
腊月二十五,母亲开始安排做卫生,扫灰尘,清洗被子、床单、罩子;腊月二十七开始安排我们洗澡洗头,她说二十七洗病疾,把今年的所有病都洗净,来年不生病;二十八和二十九这两天什么都不洗;大年三十这天不洗澡,但晚上必须洗脚,母亲说这天把脚洗干净了,一年到头走到哪里,哪里都有吃的,不会饿肚子,还吃得很好。
在这几天中母亲要做烧白,甜烧白两片肉中夹豆沙;咸烧白肉切得薄薄的,下面放芽菜,都很好吃。还要做枕头粑粑,肉剁碎加入豆粉、盐、花椒面、姜末、葱拌好,做成长方形的条状,再用蛋黄拌在瘦肉表面放在蒸笼上蒸好。还用炸酥肉和枕头粑粑一起做成色香味俱全的一大盆汤,上桌时在汤里放上一些豌豆尖叶子,又清香,又化渣,又爽口,真是肥而不腻的一盆好菜啊。
大年三十,过年一个桌子上少说都是十五六个菜,香肠腊肉等各种腌腊食品不少于五六个。还有木耳凉拌鱼,再加上糯米饭、凉拌菜简直是太丰盛了,这个菜还没有品出味道来又上那个菜。直到吃得肚子胀,打饱嗝,满脸通红。桌子上大人们划拳热闹得很,猜神仙,把胡豆放在手心,猜不到就喝酒,我们小孩无事可做,只能看大人们划拳猜神仙。下桌后就去放鞭炮,父母就收拾碗筷。
哪里像现在,过年就出去吃,懒得做。费力费神又麻烦,麻烦的是大家不愿意洗那么多油渍渍的碗和筷子,更实际的是这些年轻人不会做许多传统的菜,如烧白、酥肉、枕头粑粑等,烹调技术也差劲。当然懒人也有懒福,向馆子进军咯,出去吃多省事啊,父母也老了,吃不了多少,儿女们安排吃的就行了。
小时候过年没有麻将打,没有电视看,年饭吃了大家聊天,等到晚上十点左右,父母把屋里收拾干净,大家洗完脚各自上床睡觉,就算过完年了。
过年钱都是父母清早放在我们枕头边的,只有5毛钱,没有红包。现在的孩子得红包甚至连谢谢都没有,认为是父母应该给他们的。现在过年基本都是各自过,儿子去岳父母家过年,女儿去婆婆家过年,老两口自己这边算过年。现代生活,顺心就算过年吧,老人也不会计较这些年轻人的过法。
现在的年轻人,过年可以从初一到初六都在麻将桌上;不打麻将的年轻人嘛,过年是外出自驾旅游或者结队出去周边玩耍。今年我包了四斤饺子,放了三个五角硬币,让他们去吃。女儿说包什么硬币啊,那么脏。
多么扫兴!
过年应是团结、交流,相亲相爱地欢聚一堂,这才是年味啊!不是吗?也许,年味正变成一种美好记忆,渐渐离我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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