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炜烨
摘 要:吴彬现存的画作以山水画和人物画为主,其山水画变异的成分十分突出,巨嶂、山水尤为显著;有学者认为其画风为“奇幻”画风。这与其山水画中虚化与真实的意象是分不开的。在他的画面中,古怪的地质构造、变形夸张的装饰性所造成的虚幻,与内在的追求与手法上实事求是、细腻的用笔而带来的真实结合,呈现出“奇幻”的特点。
关键词:虚幻;真实;山水画
1 吴彬山水画中的虚幻
1.1 古怪的地质结构
古怪的地质结构在吴彬的山水画中体现得十分明显,特别是在吴彬成熟时期的山水画中,这种与真实世界的山体所不同的结构随处可见;不论真实与否,其都以夸张而细致的手法塑造了画面中的地质构造。
另一张收藏于旧金山亚洲美术馆的吴彬的山水画,就是以正中的整块山体出现的。如宋代绘画中的以一座连贯的山体为画面的主宰,其中一块如放大了的太湖石造型的山体,而石底座却是窄小的。画面中其他古怪的造型还有坚固的岩石仿佛融于云雾之中;造型以并置且重复的形式出现,如幻境一般。在山腰的地方,临崖边建造了一座宫殿式的建筑,而在建筑之中的人却仿佛没有感受到这种危险的境地。吴彬在1617年所作的《千岩万壑》中塑造山石时,将山石的形体描绘成一种罕见的扭曲和悬垂形态,“甚至还制作了似花园湖石中的穿透造型,且置于画面正中,更显出一种于自然界所不可得见的幻境之感。”[1]
1.2 夸张变形下的装饰性
在上文中所提到吴彬的山水图式的夸张变形,主要是指山石结构的造型、建筑的形式等的夸张变形。而对于山水的夸张、变形,吴彬在画面中呈现得更为平面化,而平面化本身就有装饰性的特点。
吴彬的夸张变形最为显著的就是他的巨嶂的山水画。画作的尺寸都是惊人的,如《方壶图》长为320厘米,宽为101厘米;《丛嶂层峦图》长为222.6厘米,宽为50.1厘米;《陡壑飞泉》长为252.7厘米,宽为82.1厘米;《溪山绝尘》长为255厘米,宽为82.2厘米等。再如,一张收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山水画作,其拥有不寻常的尺寸、比例,长大约是宽的五倍;而需要将山石放置在如此大的尺幅的画作之中,画面自然会呈现出怪异的形象。
“装饰”其实是现代的一种语言,但也并非是贬义词。明代绘画中装饰意趣都体现在了当时的画作当中,而这种趣味其实从中国山水画的发展中来看已经有所体现。明代山水画“平面化”,主要是在狭长的画面上作画。宋代画作呈现在画面中以某一座山峰、一朵花朵、一个场景等;而在后来的画作中则失去这种画面形式,失去了这种连贯性的画面倾向。之后画家却以一种有趣的形式,将所需要的素材排列在画面的表层,“为的是让观者像在阅读书籍一样逐字阅读。”[2]而这种作画方式在16世纪末的吴派画家的作品中,表现得更为极端。
吴彬在描绘山石时所运用的绘画方式,也就是运用很细的线条来描绘山体,并且不论前景的山石还是远、中景的山体轮廓都运用了这种方法,没有虚实的变化和空间的变幻,这种平面感十分明显;而吴彬又喜欢将山石结构如复制般的排列于画面中,装饰意味十足。
吴彬在1609年所作的《山水轴》,现收藏于天津博物馆。作品上有署款“已酉岁冬日枝隐吴彬写。”这里的“已酉”就是明万历37年,画作是巨嶂山水画作,山石的造型奇特,具有浓厚的装饰意味;画面的形象繁复而多变,但山石的整块却又极为“平面化”。山石的整体造型如纸片拼凑组合于画面中。同吴彬其他画作一样,不论前景的山石结构还是中、远景的山体轮廓,都细致地勾画出了山石的结构,运用了同样的山石皴法来刻画;使画面的山峰都处在同一个平面之中,又像是将石块组合放大而形成的山体。这种方式下的画作显得极为“怪异”。
2 吴彬山水画中的真实
2.1 奇幻山水致真知
吴彬的艺术表现与他的宗教信仰是分不开的,吴彬的居士身份对于他的艺术创作有着深刻的影响。不论是吴彬的佛教人物画背景的山水图式,还是奇幻山水画蕴藏着吴彬对于佛法的理解,都形成了一种的独特面貌。
吴彬作画时会考虑到赞助者的身份,米万钟作为他信奉佛教的重要赞助人,吴彬曾为其作了《山阴道上图》。这张画作中的不同于真实世界的山式特征,画面中山体的变幻已超越了实际的景观,树木、山石和云雾都相互辉映,形成了连贯的整体;山石结构和云雾造型相似,让观者无法分清二者。吴彬在画上题称自己有意追效“古人风韵”;画面设色云山,应是以米氏云山为原型,加之晕染蓝色来形成一种独特的画面效果;画中的山体部分,云、水、山相互融合,形质可以自由变换。
另一张吴彬为米万钟作的《十面灵璧图》被私人收藏。这张画作是吴彬描绘的一块米万钟所收藏的灵璧石,很特别的是,他从十个不同的角度进行了绘画;并且在每个角度旁都有米万钟题的观察心得。不过,他的解读并不止于外部的描绘,而要进一步地来深究其内在神气。
绘画奇石的目标并不仅是在追求其表象形貌之似,更是在追求内在的特色。吴彬通过奇幻山水的描绘,表达了他追求的目标。他借用了古人的手法来创作自己的山水画作,对于山石的创作,也不同于古人的山水和自然景观。他画的山水是奇幻、自由自在的山水。在《十面灵璧图》卷中对于奇石多角度的描绘手法是吴彬开創的新模式,他能够详细地刻画出奇石的形态、质理的变化多端;“对于物像形质变幻的关注,本来就存于佛教思想论述。”[3]
2.2 细腻入微
首先,吴彬的山水画因其喜欢运用细线来塑造山石;其次,吴彬在整个画面中都讲究对山石细节描绘的细腻和丰富,仿佛是在放大镜中的山石,这种繁琐的细节在巨嶂画作中占据着整个画面。
这种细笔集中体现在了一张以描绘奇石为题的画作——《十面灵璧图》。吴彬对山石的描绘与传统的山石描绘方法不同,其是以画水与画火的方法画石头。吴彬将奇石的结构由大到小,层层划分,并且通过晕染山石的阴阳向背,从而使得奇石的表面层层叠加,像火焰又似水流动的纹理,并凹凸有质。他运用这种方法有可能与当时的版刻石谱的刊行有关。
由观赏奇石、盆景等培养起来的审美习惯及观看方式,在吴彬的人物绘画中同样有所体现。让人物居于瑰异镂空的奇石之间,是吴彬的惯常做法。此时,为使人物造型与奇石背景相融,画家必须要调整画中人物的造型趣味与绘画方法。在《楞严二十五圆通册》中,吴彬完美地运用这种方法创作出形形色色造型怪异的罗汉形象。如《册之九图》,罗汉坐于镂空的岩石间,身前倚着盘旋卷曲的古木;古木上一道道弯曲的纹路,与背后岩石上深浅曲折的沟壑浑然一体,几乎难以区分。对人物衣纹的描绘,其采用了与树、石相似的变形方法,以平行弯曲的衣纹密布罗汉全身,头巾也是褶纹密集,且有凹凸之感。
3 虚幻与真实之间来去自如
吴彬对于“奇”的追求,让观者如进入幻境之中,这种不真实的山石结构,夸张变形的画面构成,是吴彬用一种认真的态度去真实地记录山石、树木的细节;在这种虚幻与真实之间中,更呈现了一种奇幻的画风。吴彬在虚幻与真实之间来回自如的变换,初次看到时给人一种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巨大的尺幅让人以为是仙境;再看时又有很多真实的细节呈现。他运用娴熟、实事求是的细节描绘山石、却又好像不真实存在的结构。这中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切换使画面呈现出奇幻的氛围。
参考文献:
[1] 石守谦.从风格到画意:反思中国美术史[M].三联书店,2015.
[2] 高居翰.山外山:晚明绘画[M].三联书店,2016.
[3] 陈韵如.奇幻真如:试论吴彬的居士身分与其画风[J].中正汉学研究,2013(1).
[4] 黄晓,贾珺发.吴彬《十面灵璧图》与米万钟非非石研究[J].装饰,2012(8).
[5] 沈歆.从画山到画石:奇石、观看与吴彬的山水画创作[J].文艺研究,20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