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2017-05-03 12:45陈小乖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7年4期
关键词:病猫木屋噩梦

陈小乖

曾大雄给景区带来四只猫,纯黑,精灵活泼,对新环境遏制不住兴奋,上翻下跳,彻夜游荡。

刚开始,四只猫形影不离,革命友谊万年长的样子。不到十天,友谊的花朵变色了:一只猫被驱赶出活动区域(森林湖畔木屋区),独自流浪。因为,那只猫生病了,据说吃了死老鼠,发作时,嘴咬着尾巴原地打转,像挣扎的陀螺。

病猫开始不服气,同一个村出来讨生活,怎么可能如此薄情?一次次去木屋区缓和关系,但一次比一次被揍得惨。另三只猫视病猫为阶级敌人,下手果断猛烈,有次差点把病猫耳朵咬掉。

我最后一次见病猫去木屋区,它嘴里叨着鱼,很自信的样子。还没靠近,就被另三只猫追得落荒而逃。病猫可能不明白:一旦被集体抛弃,被抛弃者所作所为,无论善意或真诚,皆会被集体视为心怀鬼胎。

接下来的日子里,病猫像换了个猫似的,一扫过去的萎靡不振变得意气风华,猫步还附带韵律。阳光灿烂的日子,它自得其乐追母鸡抓虫子,还试着和狗交朋友,对游客还体现主人翁的自信,围着车子“喵——喵——喵”唱赞歌。

我知道它是另种形式的虚张声势,假装快乐是掩饰被集体抛弃带来的屈辱,正如,绝望到极点的人往往开怀大笑。我知道它日子很难过,除了病痛,屈辱感一直笼罩着它。好几次深夜,我听见它在宾馆附近哀鸣,声音悲伤、绵长、恐慌,像婴孩在黑夜中摸不着妈妈的手。病猫如果继续假装快乐,或许有一个明媚的未来,几年后完全可以摆出历尽沧桑的成熟造型。

但它死了。

某天上午,病猫躺在情人桥睡觉,我猜测正做噩梦,一激灵,啪的一声就掉在10米高的桥下,被河水冲走好长一段距离才爬上岸。上岸后一直发抖,除了冷,更多是恐惧。我理解那种恐惧,当噩梦变成现实,希望和梦想随即会破灭。比如:在梦中被人追杀到悬崖边,睁开眼,还真掉在悬崖下了。那是种怎样的毁灭啊?

受此惊吓,病猫怕光怕水,孤單封闭,终日抑郁寡欢了无生趣。没几天死了。

我猜测它是被压抑的生活吓死的,落水意外只是猛然出现的路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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