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德国文学界对二战的反思

2017-05-02 13:47许逸含殷姝瑶南楠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7年2期
关键词:格拉斯二战

许逸含++殷姝瑶++南楠

摘 要:二战后,联邦德国开始了漫长的反思之路。德国对战争的忏悔与反思不仅体现在政治层面,文学界亦涌现出一批文学家,通过文学作品揭露法西斯罪行、批判纳粹统治、反映社会现实,呼吁民众反对战争、珍爱和平。其中,诺贝尔文学奖作品《铁皮鼓》透过主人公眼中的怪诞世界揭示了小市民的狂热性和劣根性,这些“小人物”的自私狭隘、盲目顺从导致了纳粹上台,给德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铁皮鼓》是德国战争文学到反思文学的一座里程碑。

关键词:二战 联邦德国 反思文学 君特·格拉斯 《铁皮鼓》

★基金项目:江苏省高等学校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2016年省级一般项目“联邦德国文学界对二战的反思研究”(201610289053Y)

一、联邦德国文学界反思二战的原由

以希特勒为首的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推行纳粹主义,宣扬种族优越论,发动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并在战争中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无数精神病患者、痴呆儿童被执行安乐死计划,犹太同胞被送进纳粹集中营毒气室。犹太大屠杀是人类历史上最惨烈的种族灭绝灾难,超过600万犹太人惨遭屠戮。二战结束后,德国人被控负有“集体罪责”(Kollektivschuld),即全民集体对战争负有责任。[1]1945年以后,英美在西占区大规模开展对德国人的“去纳粹化”和“再教育”,试图以此推进德国民主化进程。[2]纽伦堡审判使纳粹罪行公之于众,德国民众在事实面前幡然醒悟了。一批有良知的德国作家以文学为武器,对纳粹罪行进行口诛笔伐。

二、德国政界对文学界的积极影响

二战以来,德国国家层面公正客观地面对历史问题,为纳粹罪行向世界人民诚挚致歉。德国对二战的反思深入而持久,得益于国家层面对待历史问题的正确态度。二战结束以来,多任德国总理都曾在不同场合代表德国,对纳粹的侵略和屠杀罪行进行了道歉、忏悔和反思。1951年,联邦德国首任总理阿登纳在议会郑重宣告:纳粹的罪行是以德国人民的名义犯下的,因此德国人要把进行道德上和物质上的赔偿视为自己的义务,西德在1953年通过了《战争受害者赔偿法》。1970年,时任联邦德国总理勃兰特在华沙犹太遇害者纪念碑前下跪,让世界人民看到了德国悔罪的勇气和决心。1995年,时任总理科尔在以色列的犹太人殉难者纪念碑前双膝下跪,再次代表德国向受害者致歉。2004年,时任总理施罗德在华沙向死难者纪念碑鞠躬,表示:“我们期待宽恕与和平,德国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现任德国总理默克尔在世界大屠杀纪念日宣布:“德国对于纳粹罪行永远担责。”德国政府深入开展国民教育,在教科书中录入史实。“国家教育法令之中有明确规定,历史教科书中必须要包含有关于纳粹暴行的历史内容,并成为教学重点。”[3]以此为鉴,让子孙后代敢于直面历史,勇于承担责任,力求反思。政界领袖对于二战的认罪、悔罪态度对文学界产生了积极影响。

三、联邦德国文学界对二战的反思

战后,联邦德国文学作品经历了由激烈批判到理性分析转变。二战结束伊始,德国一片废墟,哀鸿遍野,国家分裂,德国人民为战争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一时期的文学内容重于文字,内容几乎全部来自于现实生活,还原战场实况,描述残酷的战争,揭露法西斯罪行。海因里希·伯尔(Heinrich B?觟ll)、君特·格拉斯(Günter Grass)等一批作家,以文学形式将二战锁定为德国人永恒的记忆。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联邦德国的作家们面对一片废墟,不得不“从零开始”,头几年写了不少哀叹祖国命运和个人不幸的作品,主旨不在于反思而在于哀叹命运的“废墟文学”一时之间风靡国内。海因里希·伯尔是“废墟文学”的代表作家之一。两次世界大战不仅给世界带来深重灾难,也破坏了德国人民的和平生活,无数人民在战场中失去生命,德国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化为废墟,哀鸿遍野,满目疮痍。沮丧、绝望、痛苦、彷徨、饥饿和疾病严重地威胁着德国人。海因里希·伯尔与社会的底层人物一样,在如此险恶的社会之中寻求生机。现实生活中的悲惨遭遇与耳濡目染为伯尔的创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4]但是联邦德国作家们不可能一直悲叹下去,他们在这废墟之中努力地寻找着方向,寻找着新的希望。

在战后众多文学作品中,君特·格拉斯的《铁皮鼓》(Die Blechtrommel, 1959)可谓战后德国文学的代表作,是德国战争文学到反思文学的一座里程碑。1999年世纪之交,格拉斯凭借《铁皮鼓》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格拉斯获奖理由是:“其嬉戏之中蕴含悲剧色彩的寓言描摹出了人类淡忘的历史面目。” 第三帝国的历史血腥而残暴,然而战后,人们不愿记起这段历史,联邦德国经济复苏后,人们满足于物质生活的富足,很快忘记过去,一些人甚至开始回避、遮掩那段黑暗的历史。长篇小说《铁皮鼓》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问世,它所展现的正是一代德国人都亲身经历却又不愿面对的历史。

小说主人公奥斯卡是位奇人,他还没出生时精神发育就成熟了,降生后便能听懂大人说话,接受社会意识。他的叫喊声能震碎玻璃。在3岁时,奥斯卡故意摔下楼梯,从此停止生长,永远保持三岁的身高和样貌,以示不接受这个世界对他的驯化和塑造,保持“本我”,从而不让这个“异化”的世界来异化他。他的铁皮鼓和奇异的嗓音则是他抵御世俗社会把他融入的武器,所以每见他反感的事情他就击鼓或喊唱。这就赋予作为主人公的叙述者以“第三只眼睛”来观察世界。由于奥斯卡只有三岁幼儿的身高,他用仰视角来观察世界,因此他看到的不是成人們以平视角度所习见的戴着社会面具的世界,而是在这层面具掩盖下的真实世界。于是成人们在这个“幼儿”面前无须设防,见不得天日的事情都暴露在他眼前。这是小市民占主导地位的芸芸众生的世界,也是德意志民族长期的情感倾斜恶性爆发和肆虐的世界。奥斯卡面对法西斯势力没有选择为虎作伥,而是选择了社会局外人的角色,对社会采取拒绝和嘲讽态度。作者格拉斯以奥斯卡这个角色巧妙地创造一种主人公与现实世界的距离,创造“陌生化效果”。作者对德国现实社会的理性思考在小说中得以体现,现实社会荒诞可笑,冷漠直面实属明智之举。奥斯卡表面上拒绝成人世界,其实他真正拒绝的是外部现实世界对他独立的、清醒的认知方式的侵蚀。虽然他外表畸形,但心灵的纯净却使他拥有超乎常人的生命力量[5]。

《铁皮鼓》时间跨度55年,从威廉帝国开始,经一战、魏玛共和国、希特勒上台、二战,到战后两个德国的建立,通过各历史时期但泽地区的小市民生活,揭露了法西斯的残暴和社会的腐朽,剖析了平庸市侩的“小人物”在历史进程中所起的作用,成为了联邦德国文学界对二战反思的重要途径,提供了许多可供后人参考的史料。《铁皮鼓》带给人们强烈的震撼与思索:普通平凡的小人物应为德国这段黑暗的历史承担什么责任?作品中形形色色的小人物是社会众多普通民众之代表,他们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冷漠麻木,随波逐流,他们姑息纵容纳粹分子上台执政,成就了法西斯势力的发展壮大,他们目睹犹太同胞被抓走杀害却无动于衷。正是小市民的自私狭隘、盲目顺从、狂热性和劣根性,导致了纳粹上台,给德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格拉斯借由小说《铁皮鼓》警示世人免受市侩国民性流毒的侵害,作品无处不是对二战的理性反思。

四、结语

德国反思文学对二战进行的深刻反省,不局限于对战争和罪行的直白控诉。二战结束初期,“集体罪责”深入了每个人的心中,成为了每个人无法磨灭的记忆,想要有所改变就必须直面这些记忆。随着时代的发展,联邦德国涌现出一大批有志之士,不畏前途坎坷,敢于突破现状,寻求希望,成为德国文学界的中坚力量。他们对文学的表达方式以及表现手法有了新的认识,关注点也在不断升华,因而在文学作品中以不同视角、不同形式对二战进行反思。1999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德国作家君特·格拉斯在他的回忆录《剥洋葱》里说:“回忆像孩子一样,也爱玩捉迷藏的游戏。它会躲藏起来。它爱献媚奉承,爱梳妆打扮,而且常常并非迫不得已。它与记忆相悖,与举止迂腐、老爱争个是非曲直的记忆相悖。你若是追问它,向它提问,回忆就像一颗要剥皮的洋葱。”[6]德国政界、文学界和德国人民有勇气将这回忆的伤口呈现在世人面前,对曾经的黑暗历史进行批判与反思。这种敢于面对、勇于反思的精神是推动德国文学不断发展的动力,亦为世界文学的繁荣昌盛注入新鲜血液。

参考文献

[1] Frei,Norbert.1945 und Wir:Das Dritte Reich im Bewu?tsein der Deutschen[M].Verlag C.H.Beck oHG,München. 2005.S.145

[2] 安尼.德國战后初期关于“集体罪责”的争论[J].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8):18-23.

[3] 高美.默克尔:德国对纳粹罪行永远担责 不会隐瞒压制[N].新京报,2013-01-28.

[4] 詹虎.“废墟文学”代表作家海因里希·伯尔创作风格论[J].当代外国文学,2009(4).

[5] 林强.荒诞中透露着真实——浅谈《变形记》与《铁皮鼓》中的荒诞现象[J].青年文学家,2005(6).

[6] 君特·格拉斯.剥洋葱[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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