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华
自从手机普及之后,很多人都把家里的电话座机撤了,可是她的父母家,却一直留着座机。
平日里的通讯联系都是用手机,座机成了名副其实的摆设,真的是白白浪费电话费。她劝父母把座机撤了吧,如今谁还用那个呀,可是父母固执己见坚决不撤,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
孩子两个月的时候,她因为凡事亲历亲为、白天晚上连轴转,终致积劳成疾,耳朵发炎,头晕无力。可是她依旧坚持自己照顾孩子,把孩子交给谁她都不放心。她听不得孩子的哭声,只要孩子一哭,她的心就像被撕碎了般疼痛。身体再不舒服,她也咬着牙挺着。
一天深夜,她把孩子哄睡后,费力地扶着墙向卫生间挪步,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轰然倒了下去。过了一会她稍微清醒过来,艰难地爬到茶几旁,摸到手机拨了自家男人的电话,可对方居然是关机。
以前以为男人重事业是好事,甘愿家里家外一肩挑。男人常在外面应酬到半夜,告诉她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她相信,还心疼男人过于操劳。渐渐地,手机经常打不通了,或者打通后传出“您拨打的手机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在她跌倒的这一晚,她再也无法对他麻木了。有些事情,她没有戳穿,并不代表她不知道;有些真相,她没有说出来,也不代表她没有看透。其实她早就想到了他们的结局,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一腔真情换来的竟然是一片虚情。现在,她觉得是时候揭开真相了,只是在摊牌之前,自己必须先有力量站起来。
但她的身子瘫软得像一堆烂泥,手掌使劲按着茶几也撑不起来。这时候房间里传来孩子哇哇的啼哭声,她的心立刻痛了起来,突然脑子里一闪,她毫不迟疑地拨了父母家的座机,只“嘟嘟”地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急切的声音,父亲忙不迭地唤着她的乳名,问怎么了。她神智已不太清醒,但还能哭着说:“爸爸,我站不起來了,你们快过来,帮我照顾孩子。”此时她最挂念的还是孩子,想来她的父母最挂念的也是自己的孩子吧。
当她第二天在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她突然明白父母家的座机为什么坚持不撤了。那部座机,其实是父母对孩子的等待和守候,是那种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无时不在的守候!在长长的岁月中,在更迭的日夜里,父母时刻准备着为自己的孩子随叫随到,就如同她容不得孩子睁开眼看不到她一样。
她出院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家里安装了一部电话座机。她也要为父母分秒守候,永不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