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制假“立功”减刑，被判死刑的副局长好疯狂

张斌，一个畜牧局副局长；朱文军，一个物价局任副局长，两个本来称兄道弟，可朱文军却因为撞破张斌和妻子的婚外情，惨遭杀害。张斌被判处死刑之后，为了获得改判，联手看守所的正副所长精心炮制了一起“假立功”，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山西省高院经过抽丝剥茧，识破了这起假立功案，让罪犯伏法。

朋友妻不可欺

2001年，朱文军由山西运城市（现盐湖区）安邑办事处调入东城办事处任副主任，担任主任的是张斌，对于张斌，他早就通过熟人知道了一些情况：他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在上世纪90年代末，运城市南风广场附近的一块土地向社会拍卖，张斌通过运作，击败了许多手握巨款的竞争对手，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购得该地，随即又加价百万元出手。自此之后，张斌霸气便越来越大，有人劝他：“在官场做事，把你那霸气收敛点。”哪知张斌眼一瞪：“怕什么？老子白道黑道都有人。”

对于张斌，朱文军一边是害怕，一边又不得不巴结。一段时间后，朱文军发现张斌虽然为人霸道，但是性格开朗，几次饭局之后，两人就成为了好朋友。有一次，张斌得了重感冒，朱文军亲自开车送他到妻子李海芙所在的医院。李海芙经过检查，给张斌开了一些药物，还提醒他这段时间好好在家休息，最好多喝水。然而就是这次简单的相遇，让张斌对李海芙产生了好感，尽管他知道朋友妻不可欺，但他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情思”。之后一段时间，如果碰到头疼脑热，他都会到李海芙的医院，一来二去，张斌和李海芙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其实在这个时候，两人还把持着，然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让两人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

2004年，张斌通过关系，升任运城市畜牧局副局长，享受副县级待遇，而朱文军虽然升任盐湖区物价局副局长，但只享受副科级待遇。每次和妻子产生矛盾，李海芙都会挖苦他不知道像张斌一样运筹，一辈子注定沒有什么出息。被妻子唠叨烦了，朱文军随口说道：“张斌那么厉害，你嫁给他算了。”满肚子委屈的李海芙当即给张斌打电话，约他出来见面，张斌自然不会放过表现的机会，他预定了饭店，还浪漫地送了一束鲜花给李海芙，酒过三巡，张斌毫无遮拦地说出了对李海芙的喜欢，还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李海芙象征性地推却之后投入了张斌的怀抱。

李海芙和张斌有了肌肤之亲后，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朱文军，她好像中了魔法一般，每天早出晚归，就连双休日、节假日都不例外。朱文军问她去了哪里，李海芙轻描淡写地回答：“信教了，教会有活动”。朱文军为此伤透了脑筋，甚至去有关部门调出了妻子的通话记录，结果印证了他的预感。既然朱文军知道了，李海芙干脆搬回了娘家，任由朱文军、公婆多次上门，均冷脸相告：“只有离婚。”

2006年12月24日，朱母让朱文军把李海芙找回来，不然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下午2时许，朱文军赶到李海芙的医院办公室，可是房门紧闭。朱文军打她的电话，也是没人接。一气之下，朱文军踢门而入，他看到了令他倍感耻辱的一幕：躺在妻子床上的正是他曾经的好兄弟张斌！争执中朱文军将一个玻璃杯扔到张斌头上，受伤的张斌在李海芙的陪同下到医院眼科包扎了伤口。

张斌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打电话叫运城市聚宝房地产开发公司祥和家园小区物业经理徐春龙、聚宝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郭晋生到医院来。两个人到医院后，张斌告诉徐春龙被朱文军打伤一事，并指使徐春龙叫物业公司保安到医院来“修理”朱文军。徐春龙给祥和家园小区保安队负责人王岗打电话，说张斌有事，让他带保安到医院。随后张斌又让徐春龙给朱文军打电话，徐春龙故意对朱文军进行挑衅，并与其发生激烈的争吵。下午3时，朱文军和李海芙哥哥李海龙、邻居张某相约来到运城市中心医院眼科，一帮手持凶器的暴徒不由分说，冲过来乱砍乱刺，朱文军、李海龙当即身亡，张某身负重伤。

施暴之后，徐春龙等人迅速撤离现场，李海芙则丢下血泊中的兄弟和丈夫，与张斌双双离去。几小时后，赶回娘家的李海芙被布控的警方抓获。当晚，张斌向警方投案。

精心炮制假立功

2008年4月7日，山西省高院判决张斌犯故意杀人罪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当时张斌杀人案社会影响极大，这样的判决大快人心，可是对于张斌来来说，两年的缓期执行，无疑是给了他运作的空间。很快，他把目标瞄准了永济市看守所所长贺欢虎和副所长张广录，以及看守所的女干警张霞身上。在种种“糖衣炮弹”轰炸下，“重刑犯”张斌在监所内享受各种“特殊待遇”，不仅可以随便打电话，随意出入监室，还可以随时会见亲属朋友，俨然成了监狱的大哥大。

在攻克三人后，张斌知道如果没有重大的立功表现，两年后他还是要面对遥遥无期的关禁。可是究竟怎么才能有“立功”的机会呢？绞尽脑汁之后，一个大胆的计划浮出了水面。按照计划，他第一步是从单人的牢房搬进双人牢房。在贺欢虎签名同意后，张斌从死刑犯的牢房搬到了刘波的牢房，刘波三年前因为抢劫被判处四年徒刑。

和刘波同房后，张斌开始实施计划的第二步：他假装在和刘波聊天中，得到了一个在逃案犯隐身的地点，然后再向贺欢虎和张广录举报。张斌在监狱里谋划立功的同时，他的家人利用各种关系获得了网上在逃杀人犯王振荣的隐藏地点等线索。张斌告诉刘波，只要他答应作证证明王振荣是两人聊天时他说出来的，如果他因此减刑，不会少了他的好处。在张斌信誓满满的拍着胸脯保证之后，刘波答应配合。

2009年8月16日，张斌亲属打电话将网上逃犯王振荣的隐藏地点等线索告诉他，张斌把这一线索告诉了刘波，“要是有人问你情况，你就说会见时一个朋友无意间透露了杀人犯王振荣的消息，说王振荣就躲在盐湖区会堂附近‘老煎巨滑’煎饼铺周围。你回监室以后，无意中把这个线索告诉了我。”张斌还嘱咐刘波，以后不管谁问都得这么说。

搞定了刘波之后，张斌称要检举杀人犯王振荣的隐藏地点。张广录为刘波做完笔录后，向所长贺欢虎作了汇报。同日下午，贺欢虎在没有向领导汇报的情况下，让张广录带人去运城抓捕王振荣。张广录提出对运城不熟，提议让张斌亲属盯着嫌疑人，贺欢虎同意了。

张广录随后给张斌妹妹樊某打电话，要求协助抓捕王振荣。当天下午5时许，张斌朋友王某甲（盐湖区东城派出所民警，已判刑）在运城市“二郎庙”金街西口前将王振荣抓获，并搭出租车将王振荣带到运风高速运城西口，交给贺欢虎、张广录等人，带回羁押到永济市看守所。

至此，刘斌的“立功”进行得天衣无缝。8月22日，张广录向张斌的律师、省高级人民法院复核人员提供了因张斌举报抓获犯罪嫌疑人王振荣的证明材料。11月18日，为应付省高院核实张斌“立功”的情况，张广录等人给刘波做工作，让他按原来的陈述向省高院人员陈述，并订立攻守同盟。

立功被识破

由于事关重大，山西省高院刑三庭非常重视，承办人立即将材料转交最高人民法院复核此案人员。10月29日，最高人民法院委托山西省高院对张斌“立功”一事进行调查。

11月25日，两位法官到羁押张斌的永济看守所，复印了检举犯罪线索登记本、张斌提交的检举材料、看守所对张斌和刘波讯问笔录，以及王振荣的逮捕证，一并移交万荣县公安局。当承办人要求看守所副所长张广录提供8月20日刘波会见亲属时的登记表时，张广录表示，所里对已决犯会见不做任何登记，不予协助。无奈，承办人返回了运城宾馆。在宾馆，仔细思考前后过程，两位法官发现了多点可疑之处：其一，根据看守所的规定，犯人会见必须要有干警在场，必须要有登记，尤其这种会见是关系到举报线索来源、人命关天的大事。其二，在回答承办人的一些问题时，副所长张广录和所长贺欢虎总是支支吾吾，看来这里面一定有重大问题。其三，张斌的律师送交的材料，日期排得严丝合缝，犹如一个人一气呵成，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第二天，承办人向运城中院院长何振科作了通报，何院长听了通报后，认为此事关系非同一般，立即安排一名庭长陪同承办人再去永济看守所调取相关材料。在看守所，两位法官指着墙上的会见制度中“已决犯会见亲属，应当有干警在场并做好登记”的明确规定，要求贺、张两位所长作出解释。张广录只好从值班室拿出一张8月20日的会见登记表，除了登记刘波当天会见的是他的父亲刘爱明等四人之外，再无任何文字记录。

法官很快发现了很多难以自圆其说的地方，因为刘波交代，线索是他20日会见时从朋友口中得知的，可是他拒绝透露朋友的名字。而在看守所的登记表中，显示当天刘波除了见他父亲等亲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再者，即使会见了，朋友也知道刘波是已决犯，正常情况下，会见时也不会谈及检举杀人犯的事情，显然这个线索不一定是从刘波这儿来的，也就是说，线索来源就可能是假的。

在弄清楚立功线索来源的同时，经办人采取了迂回式调查，通过调查看守所的其他工作人员，张斌在监所内享受各种“特殊待遇”的事实浮出了水面。运城中院何院长深感问题严重，当天下午将全部情况向运城市委书记作了汇报，市委书记立即召开了公、检、法三长会议成立专案组严查此事。2009年11月29日和12月2日，分别刑拘了张广录、贺欢虎，受追究的还有包括张斌亲朋在内的9名人员，其中还有3名公安人员。为了将此事调查得更扎实，承办人又于2010年4月14日两次到运城调查，提审了贺、张等人，在种种证据面前，贺、张承认张斌所谓的“检举立功”并不真实。

更为有力的证据是，办案人員在对会见刘波人员的调查中，发现并没有人知道王振荣的在逃情况，更不知道他的躲藏地点。而对刘波的调查也取得了突破，他承认这是张斌为了在死刑缓期执行期间达到减轻处罚的目的，授意他干的。另外，线索中所提的逮捕王振荣的经过也是假的，是盐湖区中城派出所干警在运城抓捕后在高速公路口交给贺欢虎和张广录的。至此，张斌的“立功”纯属子虚乌有，经山西省高院向最高人民法院汇报后，核准张斌的死刑，并于2010年11月9日交付执行。

为了减刑，张斌挖空心思让自己“立功”，可他这样做注定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张斌的所作所为只能贻笑大方，让人深省。编辑郑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