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是最大的政治

公晓慧

民意通达方能政通人和。能否了解真实的社情民意，向来是执政理念、执政能力的重要体现。我国自周朝始就有“采诗官”制度。历代帝王微服私访，也都意在体察民情，确保民意的畅通与真实。正是基于这样一种认识，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群众路线，使之成为力量之源；也正是基于这样一个传统，近些年来，党和政府想方设法打通各种渠道，强调保障人民群众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

随着我国民主化进程的加快，民众参政议政的意愿越来越强、热情越来越高涨，表达意见、提供观点、建言献策渐已成习。不论是“民意大于天”，还是“老百姓心中有杆秤”，都说明一个道理：民心民意，应当成为政府决策不可或缺的依据要素。

民意畅达，方能政通人和

每到全国“两会”季，都是媒体各路记者纷纷“出动”之时，无论是全国“两会”还是各省各市“两会”，都无疑是媒体焦点之所在，不仅因为“两会”内容事关各级政府重大决策，更因为“两会”汇聚了各方民意，是一条基层民意顺畅表达的“绿色通道”，昭示着人民群众的重大关切。民意的顺畅表达是保证决策正确的前提和基础，每一位出席“两会”的代表、委员，都是民意表达的载体与渠道，都对保证“两会”这条民意绿色通道的通畅有相当大的责任和担当。

每逢社会热点话题，有线载体和无线终端都有被“刷屏”的可能，让人感受到潮涌而至的民意力量。毋庸置疑，我们现在正处于社会转型期，利益诉求多元、意见表达多元、价值判断多元，各种深层次的社会矛盾不断凸显。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的舆论格局正经历着巨变，民众在其中渐渐养成了表达意见、提供观点、建言献策的习惯。

毋庸置疑，这是个“人人都有麦克风”的时代。社交媒体和移动互联网的发展，让信息可以更为便捷地传播，改变了社情民意的既有生成机制和传播机制，让人人都有“麦克风”、个个都是传播者。在这个人人都有“麦克风”的时代，谁也不能做“麦霸”。面对涌动的民意，如何在风云激荡中引领思想，如何在众声喧哗中回应民意，如何把坚持正确导向和通达社情民意统一起来，社会各个层面都在思考相关解决路径。

在一些社会热点问题的媒体应对中，表现突出的是主流媒体。面对潮起的民意，他们积极与民意共鸣，在彰显责任和气度的同时凸显了锐气。特别是对一些社会热点问题，他们不避尖锐、及时发声，多次扮演了民意情绪的缓释器、国民心态的压舱石的重要角色。欲谋社会善治 ， 当先求民意畅达。习近平总书记曾多次指出，“民心是最大的政治”“人心向背决定事业成败”。倾听民意，也已成为实现社会治理、政府善治的路径选择。我们的党委、政府正不断俯下身子，听民声、纳民意、汇民智、解民困，问政于民、问需于民、问计于民，深入探查民意已成为政策制定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当今社会，在政府决策、环境监管、城市规划等各个领域，都有比较成熟的鼓励公众参与的制度规定。探究公众参与制度的缘起，还要说到“社会治理体制”。“创新社会治理体制”是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的改革要点之一。山东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山东省社会学学会会长李善峰在接受《山东画报》记者专访时指出，“从‘社会管理到‘社会治理，一字之差，气象万千，折射出中国社会体制改革思路的调整变化。‘管理是政府从上至下的行政管理，而‘治理主体则呈现多元化，包括政府、民眾、企业和社会团体，讲的是社会协同和共同参与。”

“社会公众参政议政、建言献策；党和政府顺应民意，从善如流，这才是社会治理者和社会公众之间应有的良好关系，也是和谐社会的构建之道。”李善峰说。至于如何使民意畅达至社会治理者，在他看来，“民意调查”已成为政府决策科学化的路径之一。

了解公众舆论倾向的一种社会调查方式，我们称之为“民意调查”。在山东，从 2006 年的第一所民意调查机构成立算起，短短十多年的时间，民意调查已迅速完成了从“出道”到“走红”的过程。这首先取决于公众的公民意识觉醒及成熟，也得益于互联网及大数据的发展，更离不开政府的重视和推动。

重视民意，“民本思想”的超越和升华

民意调查，已渐为政府所重视。各级政府在社会发展乃至制定国家政策等方面，都不同程度地引入民意调查程序。民意在政府决策中的分量日趋突显，已成为地方公共政策制定的缘起和归宿。探寻珍视民意的思想渊源，绕不过中国传统文化中源远流长的民本思想。

民本，就是以民为本。山东作为孔孟之乡、儒家文化发源地，与民本思想的发展更是有着深厚的渊源。山东大地上的孔子、孟子，作为儒家至圣、亚圣，其孔孟之道的精髓和核心就是主张“民本仁政”。特别是亚圣孟子，将民本思想上升到新的高度，提出一个著名论断：“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后来，孟子更是把“民贵君轻”上升为“政在得民”的施政理念。纵观历史发展轨迹，民本思想在历史长河中可谓光耀千古，亲民、爱民的仁政总是会被后人所称道，因失民心而失天下的教训比比皆是。

中国古代的民本思想，以其重民意、保民生、得民心的倾向，成为中国传统政治理论与实践的精华。作为中国儒家的核心价值观，民本思想在中国几千年的政治生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直至今天仍然熠熠发光。作为一种很强的政治理念和现实力量，民本思想依然在当今中国社会的政治生活中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中国共产党“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理念以及“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群众路线，都可谓是“民本思想”的超越和升华。李善峰提到的“民意调查”，正是现代社会治理过程中凸显民本思想和理念的路径之一。

作为了解公众舆论倾向的一种社会调查方式，民意调查不是现代社会才有的新鲜事。山东省民意调查中心主任张晓对民意调查的历史渊源多有研究，他告诉我们，中国最早的民意调查，应该是大家都很熟悉的《诗经》。“《诗经》不仅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也堪称我国历史上第一部民意调查报告。”关于《诗经》是怎么来的，班固的《汉书》曾有文记载，“孟春之月，群居者将散，行人振木铎，徇于路以采诗，献之太师，比其音律，以闻于天子。”又说，“固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业。”在张晓看来，这解释《诗经》由来的寥寥数语，活灵活现地勾画出了现代社会学意义上的民意调查的雏形和轮廓——调查时间、调查对象、调查员、调查方法、调查内容等元素一应俱全，如此专业规范、中规中矩，实开民意调查之滥觞。

民意调查，公共政策的“民间智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然而，在一个现代化的社会中，“匹夫”的声音如何能进入到决策者的耳中 ？在今天的中国，倾听民意的路径越来越多，这其中，专业的民意调查机构已被看成是反映社情民意的更宽阔、更有效的渠道。也许你的声音，就通过它们传达到政府决策者的耳中。

作为制定政策的民意依据，中国现代民意调查起步较晚，滥觞于 20 世纪 20 年代，由于政治经济各方面条件所限，发展一直迟缓。新中国成立以后，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迅速发展起来。近四十年时间里，中国民意调查机构已呈多元化发展，已由学术性、官方性背景的机构逐渐发展为学术机构、官方机构、媒体机构和商业机构并存的格局。2006 年，山东省成立了第一家面向全省开展社情民意调查工作的专业调查机构，经过十多年的发展，政府型、高校科研机构型、民营型、媒体型等民意调查机构一应俱全。

“这得益于专业技术的发展，包括计算机技术、网络技术的发展；另外，老百姓的参与意识非常强，愿意为自己的利益、公共的利益去表达、去诉说。”谈及民调机构蓬勃发展的原因，李善峰如此分析道，“政府层面上的原因更不可忽视。现在的社会治理环境使得政府决策越来越复杂，越来越依赖于知识而非简单的经验，民意调查能让决策者获得客观的关于决策事项所包含的丰富信息，为政府科学、民主、依法行政带来了新契机。在此基础上，畅通社情民意通道、了解民意所向，决策者才能最大限度地作出正确决策。这是汇聚民智、提升执政能力的重要手段。”

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的“既充满活力又和谐有序”的目标，无疑是社会治理体制改革的理想目标。要想实现这个目标，社会治理方式就应该有所创新，需要建立一个适合现代社会价值观和行为规范的管理模式。民意，已成为地方公共政策制定的缘起和归宿。委托民调机构获得民意表达，已成为公共政策制定中不可或缺的阶段，成为政府决策科学化的新的路径选择。

据了解，关于获取民意，了解民情，政府自身配有多种渠道，有自己的调研机构和部门，但多采取的是下基层走访、群众来信来访、召开座谈会等自上而下的形式，反映的是个案。而调查机构的民意调查不同于此，其最大优点是把广大民众的态度指标化、数量化，而不是个别的、局部的意见。民意调查可获得真实的民情，真实的民情才是政府正确决策的基础。

放眼我国从事民意调查的机构，附属于政府部门的居多，各地成立了很多挂靠在统计部门的社情民意中心。与此同时，在政府民意调查机构之外，评价主体正逐步由“体制内”向“体制外”扩展，越来越多的专业调查机构开始风生水起、显山露水。这不仅是对政府民意调查有益的重要补充，也是提升政治民主化水平的必然趋势和要求。李善峰指出，“政府不应只依靠官方的民调机构，调查社情民意也是一种社会服务，政府购买民调机构的服务既能了解民意、汲取民智，又能建立起培育民调行业的长效机制。”

第三方调查，顾名思义，意味着作出调查评估的机构或个人既非政策制定者，也非执行者。独立、中立、客观、公正是其主要特征。2006 年 7 月，山东省民意调查中心成立。这是山东省第一家面向全省开展社情民意调查工作的专业调查机构，也是全国第一家以民办社科机构为组织形式的第三方调查机构。成立十多年来，山东省民调中心前期以“民主、民生”为主题，后期以“改革、法治”为主题，共完成各类调查百余项。

随着社会治理意识的不断创新，引入第三方评估已经逐渐成为社会共识。十年发展中，山东省民意调查中心用一份份扎实的民意调查报告，开启了山东以“民调”力促民生问题解决的独特路径，也开启了公众评价政府的话语时代。他们的调研成果多次得到了省委、省政府领导的充分认可和高度重视，省委省政府领导作出重要批示百余次，部分調研成果报党和国家领导人参阅。

如此这般，政府以开明、主动的心态接纳和使用这种民调和评估方式，彰显了政府管理方式的与时俱进和不断创新。而民调机构作为政府各项调查工作的主要实施者，在一定意义上充当了公共政策的“民间智库”。这种角色担当也不断得到社会各界的认可。2016 年 9 月，山东省委宣传部确定 15 家智库作为山东省首批重点新型智库建设试点单位，山东省民意调查中心作为全省唯一一家社会类组织入选。

全省社科类社会组织要增强责任感和使命感，要以加强智库建设为抓手，广泛开展理论研究、问题研究和政策研究，拓宽成果转化渠道，探索参与决策咨询服务的有效途径，成为真正的“思想库”和“智囊团”。山东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党组书记林建宁这样说。

真实客观，民调的生命线

2017年4月11日上午9点30分开始，在山东省民意调查中心一楼的电话访问大厅，由事先受过培训、清一色在校研究生组成的访问员团队坐在电脑前，对着屏幕上的问卷，向电话另一头的受访者提出问题，并将受访者的回答结果录入电脑。这种调查方式被称为计算机辅助电话调查，简称CATI。

他们正在进行的是“山东省 17 市全民阅读状况调查（2016）”。旁边的监听席位上，几名督导员头戴耳机，在对访问员的访问过程进行实时监听。“这是国际社会调查界公认的最先进的一种调查方式，可以实现对调查过程的全方位控制，以保证调查结果的真实可靠。”山东省民意调查中心工作人员向记者介绍。

据了解，这样的调研将持续一个月，实际成功样本要达到 3 万以上。CATI 调查方式以其方便快捷、自动化程度高、真实可靠等优点而为社会调查机构所青睐。

真实是民意调查工作的生命。这根弦必须时刻绷紧。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民意调查结果客观、真实？李善峰认为，应该具备以下几个条件：首先是调查机构的独立性。如前所述，第三方专业调查机构具有独立、中立、客观、公正的特征，要保证民意调查的真实客观性，应该尽量选择相当独立的第三方专业调查机构。第二是调查方法的科学性。包括问卷设计要有针对性；规范建框，以保证调查对象的针对性；抽样方法要科学合理，以保证调查对象的代表性等；第三是调查实施过程严谨可控，包括访问员培训、调查过程督导、问卷质量复核、数据录入与清理等各个环节都要进行严格的、全方位的质量控制。第四，调查结果的科学分析和解读。运用专业规范的统计分析方法，客观地、实事求是地对调查数据进行分析解读。

习近平总书记曾说过：“调查研究是谋事之基、成事之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更没有决策权。”不可否认，社会上不乏煞费苦心扭曲民意、杜撰民意的假民调、伪民调。“民意有时成了一种工具，要大力扭转这种势头，力保民调的专业化、技术化、规范化。”李善峰说。

如何建立品牌和公信力，是摆在大多数调查机构面前的一大课题。作为山东省民意调查事业的拓荒者，山东省民意调查中心主任张晓对此深有体会，他认为：“做民调的人，首先要有深厚的社会责任感和人文情怀，应传承古代文人士大夫的风骨，不为名所困，不为利所诱，为权所用但不畏惧权势，敢说话，说真话；应高举科学大旗，坚持严谨治学态度，真实反映和引导主流民意，才能获得社会的认可和尊重。应发挥专业优势及主力军作用，牢牢占领主阵地，主动发声，主动作为，敢于担当，向伪科学宣战，率先发出时代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