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位 杀人犯

向洲

英国伦敦的警察们十分抓狂，这已经是犯罪分子第9次犯案了，每一次都在M25号高速公路（伦敦外环高速公路）附近。媒体们把这个抓不住的罪犯叫做“M25号强奸犯”。最近的一次犯罪，他在某片树林攻击了一位慢跑的女性。他多次犯罪的地点覆盖范围达9000平方千米，范围太大以致警方无法确定目标进行搜寻。

最终，伦敦警方请英国国家打击犯罪局的地理侧写师科林·约翰逊前来扭转局面。几个小时之后，他便成功完成了警方长久以来无法完成的定位工作。他把所有连环罪案发生的地点以及附近区域标记出来，在电脑程序的帮助下，9000平方千米的搜寻范围随着他手上鼠标的点击，缩小到31平方千米的范围。

在约翰逊所采用的地理侧写（全称为“地理位置犯罪侧写”）技术的帮助下，警方最终抓获了M25号强奸犯。

定位罪犯的新技术

地理侧写技术是由约翰逊的导师金·罗斯莫发明的，他曾担任加拿大温哥华警局探长，同时，他也是一名优秀的犯罪学家。罗斯莫常说：“如果我们知道罪案发生的位置，就有机会找到犯罪者”。他创造出一个特殊的运算模式，能够根据连环罪案的发生位置定位罪犯生活的地理位置，并根据这种运算模式设计出特殊的犯罪分析软件Rigel。

Rigel是猎户座最亮的星参宿七，意味着“最强的猎手”。Rigel程序用于抓捕连环罪案凶手，在定位罪犯的过程中能够起到重要作用。首先，地理侧写师在计算机的地图上定位罪犯的犯罪位置；然后，一个40000像素的网格会叠加在地图上，软件会识别每个像素所代表的罪犯定位点，比如他的家或者工作场所，通过这些信息计算罪犯在此处的可能性。系统将结合所有犯罪位置和其他辅助信息，经过缜密计算，在地图上呈现出罪犯的活动区域图。最后，网格图像的中心会出现一些密集的深红色像素点，就像从空中看到的火山口。而这些红色区域标注的就是罪犯最有可能生活的地方。

罗斯莫通过地理侧写系统能够破解很多看上去不可破获的疑难案件，比方说英国“山猫行动”所追捕的连环罪案犯罪分子。在英国利兹市，一名22岁的女大学生把车停进一个多层停车场后，罪犯出现，对其实施了暴行。行凶者把受害人绑了起来，往她的眼睛里涂满胶水，并强暴了她。在这犯罪过程中，罪犯无意中弄伤了自己，在受害人的车上留下了几滴自己的血液。经过法医比对，这个罪犯与另外4起罪案的犯罪者同属一人，但是这5起案件涉及3个城市，范围覆盖7000平方千米，警方怀疑的嫌疑对象超过12000人，10多年间这宗系列杀人案一直无法告破。

警方最后请来了金·罗斯莫，他仔细分析了5起案件犯罪现场所采集的证据，把焦点集中在第二起案件发生时一辆蓝色福特汽车上，这辆汽车是犯罪嫌疑人偷来的，并且强奸案就发生在这辆汽车里。警方曾在车的手套箱中发现了一张信用卡，经过调查，证实罪犯曾用这张卡进行过消费，买过一支笔、一套电子游戏、一件衬衫还有酒和香烟。罗斯莫发现，这些物品正是普通人日常生活中会买的东西，所以，罪犯生活的地方可能和购买这些物品的地方比较近。

此后，罗斯莫通过利兹罪案的犯罪地点、偷来的蓝色福特车以及信用卡消费记录，在Rigel系统上建立起一个地理侧写档案。最终确定出两个可能性最大的位置。警方在所标注的位置附近进行大量的人力搜索，寻找与罪犯匹配的指纹（警方在罪案现场只找到部分指纹，无法进行系统筛选，只能通过找到嫌疑人进行独立的对比分析），最终找到并成功抓获罪犯克莱夫·巴维尔。巴维尔是一名货车司机，正好住在罗斯莫所指出的一处嫌疑位置，而另一处Rigel系统所标记的地方是罪犯妈妈的住处，罪犯时常去那里看望母亲。

与恶人为邻有多危险？

这些连环罪案的凶手究竟有怎样的共同点呢？

他们从某一个中心位置出发，都会以某种模式前往其他地点犯罪。只要我们确定了他们移动的模式，那么根据罪案发生的地点，就有可能预测到他们生活的地方。通过地理侧写，专家们发现，罪犯实施罪行的地点往往与家比较接近。

对大多数人来说，听到这里，大概觉得有些害怕，如果邻居是个恶人，那么自己的人身安全该如何保障？如果邻居家住了个强奸犯，是不是会成为永久的噩梦？别太害怕，在地理侧写家看来，住在恶人邻家反而是很安全的。

事实上，大多数连环罪案的凶手都会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内实施犯罪。他们心里会存在一个缓冲区，围绕着自己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展开。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们往往不会对附近的邻居下手，因为太容易被人发现。与他们冷血的作案风格相反，这些人在生活中通常扮演着善良、热心的角色，在邻里之中，风评都很好。当走出他们的缓冲区，便进入了他们生活圈子的边缘地带，这时候就危险了，许多罪案都是在这种地方发生。当然，他们通常也不会跑得太远，如果进入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区域，风险会变得很大，所以大多数连环杀人案都在距离犯罪分子生活或工作的地方13千米以外、30千米以内的范围发生。

单一罪案的犯罪分子往往与被害人有所关联，可以通过调查与被害人相关的人和事件找到线索，抓住真凶。但是连环杀手和他们手下的被害人之间通常没有关联。他们找寻的就是跟自己毫无关联的人，完全不认识自己的人，或者对误打误撞闯入罪犯眼帘的“猎物”下手。

如何追踪连环杀人犯？

不过，他们恶行的轨迹也不是无处可寻。“像所有其他人类行为一样，罪犯也有地理逻辑，一切的发生并不是偶然，”犯罪学专家说，“一般情况下，这些连环杀手比被他们伤害的人更熟悉作案地点：知道逃跑路线，知道哪里容易潜伏和攻击受害人，让其无处可逃，知道什么地方出现目击者的可能性最小。”罪犯也往往会考虑犯罪地点的环境条件，包括河流、湖泊、峡谷和道路。许多这样的位置会首先被考虑具有犯罪嫌疑，因为这种地方有着天然屏障，方便罪犯作案或藏匿。

至于这些冷血的人犯罪的原因，专家称许多罪犯需要一种能够控制他人的感觉，所以他们会选择特殊的地点对毫无防范的弱者下毒手。侧写师要把所有这些因素都考虑在内，根据这些信息确定定位点。这些信息能够帮助侧写师进入罪犯的大脑，研究罪犯的心理，照着他们的思路研究犯罪场景。

连环罪案仿佛是一套巨大的拼图，每一个罪案中的细微发现都在为这套拼图提供新的图案线索。在拼图里正确摆入更多小拼图板，警方离真相就能更近一步。每个罪案都会给Rigel系统提供额外的信息，程序利用这些信息来确定罪犯的藏身之所，信息越多、越具体，找到的位置就会越准确。那些实施连环犯罪的罪犯，通常会选择最不费力的方法犯罪，而侧写师凭借这罪犯诡异的心理能够找出其在不同位置犯罪的模式。犯罪分子越是频繁地犯案，他们就会越快将犯罪当作自己日常生活的一个部分。而一旦他们把犯罪当成日常生活中例行的常规，他们的行为就越容易让人看出不妥，容易在犯罪侧写师面前露出马脚。

新技术威力渐显

地理侧写技术极大改变了连环罪案的调查手段，英国苏格兰场、美国联邦调查局、加拿大皇家骑警以及国际刑警组织都已经引入了这一系统。在犯罪学家尼尔·特雷纳的帮助下，德国警方利用Rigel系统在鲁尔西部破获了一起连环强奸案，抓住了罪犯。Rigel系统帮助他们把搜查范围从59平方千米缩小到1.5平方千米。在目标位置范围进行广泛的DNA筛查对比，终于揪出凶手——一名五金工人，这名罪犯后来供述了35起强奸案。

地理侧写作为一项技术在不断更新升级。最重要的目标就是希望不仅能用这种技术侦破案件，抓住罪犯，还可以通过它预防罪案的發生。目前预测罪案的准确率可以达到20%，随着系统的不断优化升级，这个比例可以不断提升。利用这一手段有时可以在罪犯实施下一次案件前就将其抓获。

除了连环杀人、伤人案件，对于其他类型的案件，地理侧写系统也能发挥作用。以武装抢劫为例，罪犯通常会对非常具体的目标类型实施犯罪，而且罪犯往往会在短时间内频繁作案，这使得地理侧写更加容易。

除此之外，这个原本用于抓捕犯人的计算程序还能用在传染病控制方面。传染病病原体需要生活在寄主体内，难以在空气中长久漂浮，因此它们不会传播到离寄主群体过远的位置。而传染病源不可能感染所有经过病原区域的寄主，总有些人能够抵抗住感染，因此病原物质需要从源头扩散一定的距离才能感染新的人群，延伸自己的生命。这种模式和连环杀手的模式十分相似。因此，有些国家的卫生部门希望利用地理侧写的技术手段找寻传染病源头，力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扑灭，最大程度上降低由其产生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