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信仰特點探究

2017-04-26 21:26馮英梅
青年文学家 2016年35期
关键词:佛典電子信仰

摘 要:在中國各大寺廟幾乎都有觀音殿抑或供養一尊觀音像,而觀音菩薩也是婦孺皆知,可見其在中國影響之深,信衆之多。然就信仰而言,民間信仰是實踐的層次,注重於“事”;佛教信仰則是“理”,對於修行之人,這些都是在對理的體悟後進入實踐。民間信仰與佛教信仰在事與理區別之上有共許之處。

關鍵詞:觀音菩薩信仰佛教

作者簡介:馮英梅,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中國古典文獻學專業在讀碩士。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35-0-02

一.觀音信仰的流傳

“觀音”是作爲菩薩在佛典中出現的,佛教東傳入中原,後又經此至日本、朝鮮等地;南傳至斯裡蘭卡,整個亞洲包裹在濃濃的佛教文化之下,而觀音菩薩的影響尤爲突出。在越南地區被稱作“世自在王(Loke?vara)”,緬甸則稱“護世主(Lokanātha)”,在斯裡蘭卡被稱作“救護之神”;每個地區稱名不同,所呈現方式也有差別,以中國文化爲核心的漢文化圈,是將觀音菩薩視爲救苦救難普渡衆生的大菩薩且多以“慈悲”的女身形象,而在印度本土以及斯裡蘭卡、藏地,多與王權相關。就漢譯佛典來講,“觀音菩薩”有多種譯文,主要可以分爲兩個系統,即“音聲”系及“自在”系。從吳謙所譯“觀音”,西晉竺叔蘭“現音聲”[1],竺法護譯“光世音”[2],聶道真居士所譯“觀世音”[3]到元魏菩提留支及般若流支[4]等所譯“觀世自在”,唐玄奘所譯“觀自在”,此兩個階段,前期以“音聲”爲中心,後期則轉爲“自在”。溯其淵源,不可避過梵文原本,Avalokite?vara—bodhisattvah前一個詞按梵文語法分析應是陽性、單數、體格,可分解爲“ava”、“lokita”、“?vara”,其中“ava”爲從上向下看之意,“lokita”是“lokah·”的現在分詞形式,意爲世間,“?vara”有音、聲之意,由此可譯爲觀世間的音聲,即先輩們所譯“觀世音”、“現音聲”等;後一個詞是大家熟知的菩薩之意,其音譯爲“菩提薩埵”,其也爲陽性、單數、體格之詞,亦可分爲“bodhi”和“sattvah”兩部分,“bodhi”可以是陽性的bodhah也可是陰性的bodhih,皆譯爲“覺,菩提”,“sattva”是陽性詞,譯爲“有情、衆生”,整個詞可譯爲“覺有情”或“覺衆生”,正因如此才稱之爲菩薩,發菩提心,使諸衆生正覺。對於“觀世音”是因避唐太宗之諱而作“觀音”的說法,有不妥之處,“觀音”在唐之前的漢譯佛典中就已經出現《佛說普曜經》西晉竺法護,尤爲人所熟知的是鳩摩羅什所譯《法華經·普門品》中偈頌部分“念彼觀音力,火坑變成池”,此偈頌被疑爲從闍那崛多翻譯的《添品妙法華經》中增入羅什法師所譯之本,然偈頌如同律詩絕句要押韻,梵詩也有韻律,與五言偈相對應的是隨誦律,四行爲一節,每行八個音節,因而此處講爲押韻整體協調更爲妥帖。《注維摩詰經》中,“什曰:世由危難,稱名自歸,菩薩觀其音聲,即得解脫也。亦名‘觀世念,亦名‘觀自在也”;至唐玄奘法師譯爲“觀自在”,玄奘法師弟子窺基,“觀自在菩薩昔行六度,今得果圓。慧觀爲先,成十自在……但言‘觀音,詞、義具失”。[5]窺基有言如此,但最早對《法華經》作註的竺道生,“觀世音者,以無理不通,無不劑爲懷”[6];三論宗吉藏師造《法華義疏》時,尤爲強調法雲之註,從身語意之關係解釋,意以思心所爲主,身以造作爲主,主要是自作而不能化他,故以“口”立。其言“所言觀世意者,觀是能觀之智,世音是所觀之境,境智合題名觀世音也。”兩種譯法都是有理有據,皆是可取的。對於爲何選擇不同,當是梵本有所不同,Avalokitesvara,是另一種寫法,而詞同之前譯爲“觀世間的音聲”詞相同,也可分解爲“ava”、“lokite”及“svara”,前兩個詞區別不大,“lokite”的詞根爲“lok”,爲看,照見的意思,關鍵不同在於“svara”,從齒音到齶音的轉變,使得詞義變化,譯爲自在的、自由的,整個詞就爲“清楚地照見”,即“觀自在”。米洛羅夫在研究日本大穀大學探險隊獲自新疆的三種《法華經》梵文寫本殘卷,指出,“寫本的這項發現特別重要,因爲在聖彼得堡收藏的彼得羅夫斯基寫本(喀什本梵文寫卷)中,菩薩的名字是常見的Avalokita?vara。至此,菩薩名號在印度原典和漢譯傳統之間缺漏的環節似乎被發現了,毋庸置疑Avalokitasvara是原型,後來由Avalokita?vara所取代”[7],此推論,不乏有可取之處,由此日本學者後藤大用推論,從西域傳來的佛典多“Avalokitasvara”,而從印度本土而來則爲“Avalokita?vara”。可見漢譯名號的不同蓋是原本的不同,然從義理角度而言,二者皆可。

作爲宗教,具有可操作性和實踐性,根據一定的步驟修持某種法門,從佛教傳入到觀音信仰的繁盛有好長一段時間,幾乎又與彌陀信仰同時而發,作爲西方三聖之一的觀音菩薩地位漸漸凸顯,成爲獨立於彌陀信仰的一種修持法門。自東晉慧遠發起唸佛而修,到南北朝曇鸞以持名佛號爲主,再者隋天臺宗智者大師提出四種三昧行儀說,唐玄奘譯《心經》且奉爲般若學之精髓,觀音信仰在教界與信衆中地位日益增重,乃至在民間信仰中也有一席之地。

二.稱名唸佛與聞聲救苦

多數人修持觀音法門是和彌陀法門相關的,在淨土經典《觀無量壽經》、《華嚴經·普賢菩薩行願品》中皆有觀音身影,觀音是阿彌陀佛的侍者,《普賢行願品》以普賢十願[8]告諸菩薩及善財童子,“一剎那中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世界,到已即見阿彌陀佛文殊師利菩薩觀自在菩薩彌勒菩薩等”[9]。除此,很多人以《普門品》爲主而修,此品乃是《法華經》中第二十四品《觀世音普門品》,據《法華經傳記》載,“梁時沮渠蒙遜國王……自轉抽撩觀音一品。為於別卷。從彼時來。迄於今時傳來矣。”[10]自此《普門品》在蒙遜親身受益後,以單行本流傳於世。雖然兩部經之中觀音扮演角色不同,但其根本無異。

往生西方極樂,得觀音勢至接引需修彌陀法門,即稱名唸佛,提到“稱名唸佛”不由想到《普門品》中觀音“聞聲救難”,二者皆是持名佛號或菩薩名號,前者在臨終之時得以往生西方淨土,後者在現世中的得救。對於淨土法門之“稱名唸佛”,名指西方淨土主者“阿彌陀佛”之名號,“唸”在最初並非口頭的一種形式,而是同觀想結合。被奉爲淨土初祖的東晉慧遠,其唸佛是有別於其後時期的口頭唸佛,唸佛法門可分爲四種,稱名唸佛、觀相唸佛、唯心唸佛、實相唸佛,稱名唸佛最容易理解,即通過稱佛之名號,感召佛希求加被,這不僅僅是彌陀淨土法門獨有,修持法門不一則執持名號不同,印順法師言,“在初期大乘法中,稱名唸佛是可深可淺的。淺的是散心念,深的是定心”[11]由此法,求生西方極樂之人多以《阿彌陀經》中之教,“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聞說阿彌陀佛,執持名號,……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12],也就是後來的執持名號,當今修淨土之人以此爲本。觀想:

“如觀自身實相,觀佛亦然”(《文殊般若經》)

“唸阿彌陀佛,專唸故得見之。即問:持何法得生此國?阿彌陀佛報言:慾來生者,當唸我名莫有休息,則得來生”(《十生毗婆沙論》)

“作是唸:佛從何所來?我爲到何所……是法無堅固,常立在於唸,以解見空者,一切無想願”(《般舟三昧經》)

印順法師言,“般舟三昧的本質,是依假想觀而成三昧,屬於‘定法,但依此深化而又淺化起來。”[13]一切是心的造作,唯心見佛,“唸”是由意發起,再觀想佛,後於定中見佛,這就與般若空觀相應了,佛沒有從他方淨土中來,自己也沒有從此方世界離,“隨自己所唸的,那一方那一佛,就在定心中見到了,所以只是以心見心,並沒有見到心外的佛”[14],這是唯心唸佛;實相唸佛,《菩薩唸佛三昧經》“正唸諸法真實之相是爲唸佛”[15],諸法真實之相,按印順法之說,“無憶唸的唸佛,是直就佛的五陰、色身、功德、緣起,而直觀實相的”[16],稱名、觀相、唯心、實相是唸佛的次第,由音聲而起進入假相觀,明白唯心所現最後是般若空性。因此,慧遠法師時期的唸佛應是自力往生,以後僅停留於“稱名”,是依靠阿彌陀佛四十八願的願力往生。持佛名號可得加被,如此也可持菩薩之名號,《普門品》中,無盡意菩薩問佛,觀世音菩薩以何種緣由名爲觀世音,世尊答,“善男子,若有無量百千萬億衆生受諸苦惱,聞是觀世音菩薩,一心稱名,觀世音菩薩即時觀其音聲,皆得解脫”[17],觀世音菩薩並以實權方便通過化現各種身度衆生。如同唸佛法門,從稱名到觀相再者唯心最後實相,“聞聲救難”亦是從音聲開始,通過感召觀音,求得脫離災難;後修持之人通過抄經造像積福,實則是觀相的物化再由此了知諸法唯心造,那菩薩也是唯心所現,外相不實,內心相又由分別所致,實爲虛妄之相,即佛家所言“遍計所執性”“依他起性”,認爲我人衆生壽者以及法都是假有的,如實是觀照,了知心所造,最後進入實相,“觀自在菩薩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五蘊非實有,依假名而立,修持之人明白此處,可知稱觀音之名,希求菩薩慈悲哀愍,得以脫離苦難,這是菩薩度之,他力所至;實相唸則爲知道諸法皆空,無實有,如經中講“不在內不在外”,觀照諸法非實,不在執著中求取,吉藏法師釋《法華經》亦有,“因緣所生法即是寂滅性,稱爲真諦,亦爲是假名,亦是中道義,即是非俗非真中道第一義諦,故此一音聲具足三諦”[18],明白諸法空有實相,此爲依自力脫苦解難。

注釋:

[1]《放光般若經》參看CBETA電子佛典2014版T08 No.0221.

[2]《正法華經》參看CBETA電子佛典2014版T09No.0263.

[3]《佛說文殊師利般涅槃經》參看CBETA電子佛典2014版T14 No.0463.

[4]《得無垢女經》參看CBETA電子佛典2014版T12 No.0339.

[5]《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幽贊》轉引自于君方著《觀音—菩薩中國化的演變》第51頁上海:商務印書館 2012年.

[6]竺道生《妙法蓮華經疏》參看CBETA電子佛典2014版 X27 No.0339.

[7]于君方著陳懷宇姚崇新林佩瑩譯《觀音—菩薩中國化的演變》第52頁.

[8]《普賢行願品》何等爲十?一者禮敬諸佛,二者稱讚如來,三者廣修供養,四者懺悔業障,五者隨喜功德,六者請轉法輪,七者請佛住世,八者常隨佛學,九者恆順衆生,十者普皆迴向.

[9]《華嚴經普賢菩薩行願品》參看CBETA電子佛典2014版T10No.0293.

[10]參看CBETA電子佛典2014版T5No.0020.

[11]釋印順:《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中) 中華書局 2011年.

[12]參看CBETA電子佛典2014版T12No.0366.

[13]釋印順:《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展開》第727頁 中華書局 2011年.

[14]釋印順:《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展開》第721頁 中華書局 2011年.

[15]參看電子佛典2014版T13 No.0414 卷五.

[16]釋印順:《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展開》第740頁 中華書局 2011年.

[17]參看CBETA電子佛典2014版T10 No.0293.

[18]參看CBETA電子佛典2014版T34 No.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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