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也会开小差

文 傅玮

天使也会开小差

文 傅玮

昔昔在两岁的时候，被医生诊断为智障儿。当时，我和妻子愣愣地站在医生面前，像被关押在牢狱里一样，而昔昔则流着口水在桌上爬来爬去……

疯疯癫癫的小孩

昔昔在幼儿园被一群小朋友捉弄，她忽然犯了疯劲儿，打了小朋友，还咬人。老师把她锁在一个小房间里，通知我去接她回家。

我赶到幼儿园的时候，看到昔昔的小手被捆着。园长赶过来，一个劲儿地向愤怒的我赔礼道歉。

回家的路上，我给昔昔买了一根棒棒糖，她马上就高兴地“噢噢”直叫。对她而言，这一刻是天堂，但是，对我而言， 昔昔就是地狱。

我甚至希望她生病，如果她生病了，就不给她治了，让她自生自灭。可是，她的身体好得很，很少生病。

我丢下昔昔，一个人上了火车

终于有一天，我带昔昔来到上海一家医院。我们坐在医院的草坪上，我说：“昔昔，爸爸给你换上新衣服。爸爸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没有人为你添衣服了，你知道吗？”

我握住她白白嫩嫩的小手，深深地埋下头，亲吻了她一下，然后狠下心来，扭头走了。

我在火车站坐了很久，犹豫着是离开还是回去，找不到我，我的昔昔会哭吗？会冷吗？会热吗？会饿吗？会怕吗？我决定去看她最后一眼，然后再离开。

我回到医院，发现昔昔不见了！我发疯似的往病房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昔昔的名字。等我头脑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昔昔正蹲在我旁边，用小手抚摸着我的脸，嘴里喊着：“爸爸，爸爸。”

我决定带她回家，但是，就在火车快要离站的那一刻，我头也不回地冲进人群，丢下昔昔，一个人上了火车……

回到家后，妻子什么也没问我，我们慢慢蹲下来，抱头痛哭。

家里沉寂极了，像古墓一样。昔昔走了，带走了这个家里所有的声音、所有的颜色和所有的感觉。

这一生，我再也不会离开我的女儿

我开始思念昔昔，我又去了上海，四处寻找昔昔。

整整18天后，派出所在一个收留流浪儿童的地方找到又黑又瘦的昔昔，我不敢想象她是怎样度过这段最黑暗、最绝望的日子的。

昔昔看到我，没有走过来，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哭。她竟然用成年人那样成熟而忧伤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的智力有缺陷，但是，她的感情和所有正常孩子是一样的啊！

我抱起这个又脏又傻的小孩，昔昔举起小手，向我脸上打去，一下、两下、三下……一边打一边哭，然后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撕心裂肺地喊：“爸爸，爸爸！”

那一刻，我所有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我深深地知道，这一生，我再也不会离开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