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未晚
编创部和特种设备部一起出游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整个编创部都沸腾了。编创部多是年轻人,男多女少,除了方勤和几个美编外,难得招进几个男编辑,长得再帅的基本也只能当姐妹。编创部工作繁重,很多女孩到了适婚年龄还都单着。特种设备部也一样,不同的是他们是男多女少。于是领导们一合计,一起出游,为员工们谋福利。
女孩们都很兴奋,商量着该买什么东西,去哪里买衣服,要带些什么。除了有点懵的邵佳恩。
方勤看她目瞪口呆的表情,忍不住问她:“怎么啦?”
“我得问问我妈。”邵佳恩老实地回答。她说的是实话,如果要出门几天,要看看妈妈身体怎么样,她能不能放心地出门。
“去得不远,开车两三个小时,集体活动最好不要缺席,有什么突发状况随时可以赶回来的。”
或许是因为方洛洛这层关系,方勤对她一直很照顾。她太沉默内向,方勤希望她能尽快融入办公室这个小集体。她懂,如果再提出什么,就是自己不识抬举了。于是她点了点头。
回家提到集团要集体出去旅游的时候她还担心妈妈会不同意,却没想到妈妈很开心地答应下来:“出去走走吧,趁着年轻多走走,多认识点朋友。”
等出游的日子真正到来的时候,邵佳恩还是忍不住有点激动。几辆旅行团崭新的大巴陆续开进了集团大楼前面的停车场里,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打扮光鲜亮丽的年轻男女们排着队往车上爬,各种颜色的日默瓦、新秀丽的拉杆箱在在清晨的阳光下反射着璀璨的光芒。邵佳恩穿了件薄毛衣、一条牛仔裤,她的背包和她的打扮一样简单。
张绮好奇地问她:“你不带衣服和化妆品吗?这次出游意义深重啊!”
邵佳恩笑笑:“带了。”
站在張绮旁边的美编彭露揶揄张绮:“你期待什么啊,你有方总就够了。”
一向大大方方的张绮瞬间就红了脸,伸手去打彭露。邵佳恩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方勤,他假装没听到,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家排队上车。
这个表情,当年经常在盛北辰的脸上看到,恐怕又是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呸呸呸,为什么要想到盛北辰,这么风和日丽的出游日,还是想点风景吧。邵佳恩摇摇头,爬上车。
集团的目的地是千岛湖,这座人工湖风景秀美,据说是世界上岛屿最多的湖。旅游大巴进入淳安县境内,路边的风景就开始美妙起来。湖光山色,大家都很兴奋。旅游大巴沿着湖前进,在富丽堂皇的希尔顿酒店门口停下的时候,车里更是传来大家激动的尖叫声:“集团真是出手太大方啦,这么多人都住五星级酒店。”
她和张绮分到了一个房间,这是张绮提出来的。因为——邵佳恩的行李少,看起来又不是打算盛妆打扮的样子,肯定不会和她抢洗手间。
邵佳恩倒是无所谓,睡在哪里不是睡。曾经一间房二十个人,大家一起睡硬板床,她也睡得好好的。
中午热热闹闹地吃过千岛湖著名的鲜美鱼头后,大家就往此次的第一个景点梅峰观岛出发了。坐着游船抵达岛边,步行二十分钟就可以坐缆车到山顶一观整个千岛湖的美景。
特种设备部的同事先抵达,已经在山顶等着大家了。年轻单身的女孩们更加兴奋,两人一辆双人缆车纷纷往上山去。
到最后,只剩张绮、方勤还有邵佳恩。
张绮一个劲地给邵佳恩使眼色,邵佳恩说:“你们俩先上去吧,我想去下洗手间。”
“山顶也有洗手间啊。”方勤说。
“我现在就想去。”说完,邵佳恩就往旁边的洗手间跑去。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张绮和方勤已经坐着缆车徐徐上行了。
暗恋过才更懂这种滋味,力所能及地帮一把又何乐而不为呢?
她一个人朝着缆车走过去,缆车师傅帮她把安全护栏放下,她正低头检查时,突然觉得缆车一沉,一个人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她转过头,盛夏的大脸就在她的面前。他说:“哈罗,人生何处不相逢。”
邵佳恩惊得目瞪口呆,缆车师傅飞快地帮盛夏把安全护栏放下,缆车开始向山顶进发了。
横风有点大,吹得缆车有点晃。缆车越来越高,离地面也就越来越远,邵佳恩居然有点紧张。
盛夏其实也挺紧张的,他有点恐高,但他怎么能表现出来呢?只见他豪气地拍拍邵佳恩的肩膀:“别怕,哥在。”
邵佳恩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看你。”盛夏答得是简单利落干净明了,邵佳恩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
真是话题终结者啊,盛夏暗暗腹诽自己,然后干笑两声:“哈哈哈——开玩笑的,我陪我的家人来看地的,可能打算在这里建个酒店。”
邵佳恩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不打算当明星了吗?”
“嗯,拍完《锦绣江山2》我就不接戏了,已经答应过家里了,而且我也慢慢不怎么喜欢这种出门像做贼一样的日子了。”他的眼里似乎有着隐隐的期待。
邵佳恩其实有点理解他,她是传媒大院长大的孩子,明星主持人见过不少,每一份风光的背后,其实都是有代价的。就比如现在的盛夏,他可能就没有办法摘掉墨镜和帽子,大方地去楼下超市买瓶饮料。可能他退隐几年,还会有狗仔来挖他的消息。如果过得好的话,自然是一番歌颂;如果过得不好,少不了是一番冷嘲热讽。
“这样也挺好的。”邵佳恩说,“人生的每一个时段的每一个选择都有它的意义,祝你都成功。”
盛夏有点惊讶,这些年他一直处于两种分裂之中,以房地产开发为主业的父母看不起他的工作,觉得他就是在瞎闹,特别是看他一些电视或电影里有亲热戏,或者他死了的剧情,他回到家都少不了要挨一顿。另外一面,就是热情的粉丝们和鼎力支持他的娱乐公司。这种两极分化,总让他有点迷茫,邵佳恩的见解倒是很独到。
他忍不住问她:“你呢,一直待在宏盛吗?”
“我也不知道,我刚进来,对现在的我来说梦想挺奢侈的,也没什么可选择的,做好工作,赚点钱,让我妈过得好一点。”邵佳恩没发觉自己今天的话有点多,可能是置身于这浩瀚的天地间,心中郁结的浊气也跟着徐徐上行的缆车慢慢地蒸发掉了。
出来一趟真的挺好的,群山秀水间,人是那么渺小,心里的那些小情小爱,在巍峨的青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那跟着爱恨情仇起起落落的灵魂似乎也受到了洗礼。
“苏老师还好吗?”意识到自己心里的问题已经无意识地问出口的盛夏被自己的问题吓了一跳,呃……暴露了。
“挺好的。”邵佳恩点点头。不对,她突然意识到有问题,转过头看着盛夏,“你怎么会认识我妈?”盛夏看着她尴尬地笑了起来,正想找个理由解释,只听“咔嚓”一声快门声,把两个人对视的这一幕给拍了下来。
原来已经到了山顶,山顶的缆车站口,有个中年男子在这里摆了一台照相机,随便谁上来,都先给他们拍一张,然后问:“拍得很好看啊,要不要洗,要不要洗?”
等邵佳恩他们从缆车上下来,中年男子已经开始兜揽生意:“你看你们俩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这张拍得真的很好看啊!才二十块一张,洗两张吧?”
含情脉脉?邵佳恩感觉有点雷,她说:“不要。”
盛夏倒是挺有兴趣的,他说:“给你一百块,洗两张,顺便把底片给删了。”
邵佳恩突然想到了他的身份特殊,原本欲走的她也掉头走了回来,和盛夏站在一起看老板打印出照片后,当着他们的面删了底片。
一人分了一张后,两个人一起并肩走出了小小的缆车站。盛夏拿着照片欣赏:“确实拍得不错,有感情,值二十块。”
邵佳恩有点无语,她正准备往人多的那处去栏杆边看千岛湖的全景,却和盛北辰不期相遇。
这已经不能说是缘分了,这简直就是冤家路窄啊。
邵佳恩禮貌地叫了声“盛总”,然后绕过他走开。
身后的盛夏很是莫名其妙:“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跟特种设备部来看下部电视剧的取景位置。”盛北辰顿了顿,“你来这里干什么?”
邵佳恩的耳边只剩嗡嗡声,她越走越快,直到跑到方勤和张绮他们那里,她才觉得自己缓了过来。
随着大部队回到酒店的邵佳恩已经精疲力竭,下午和特种设备部联谊成功的同事们却是意犹未尽,大家相约一起出去吃烧烤。
邵佳恩实在是没心思,每一次碰见盛北辰,她都会有精疲力竭的感。盛夏下午在碰见盛北辰之后就和他一起走了,一下午都没见过,本就是萍水相逢,来去本是如此吧。她回到房间,张绮已经和大家一起去湖边吃夜宵去了,于是她反锁上门,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从小到大,她一直很喜欢洗澡。她还记得刚进去的时候,又想洗澡又怕冷水,经常一边洗一边哆嗦。直到几个月前回了家,她以为终于可以洗热水澡了,水温调到四十摄氏度,花洒的水洒下来的时候她居然觉得烫得自己都要跳起来。习惯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穿着睡衣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人敲门。
她以为是张绮落了东西,想也没想就把门给打开了。直到看到门口的盛北辰,她本能地就想把门关起来。可盛北辰已经快她一步,飞快地闪身进门,再把门关上。
“盛总自重。”邵佳恩冷冷地提醒他。
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她并不怕他。她的胆子在经过这些年的磨难和惊吓后,其实已经变得很小,但唯独不怕他。
怕什么,只是年轻的时候爱错的一个人而已,她为这个错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现在还能怎么样。
盛北辰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张照片递到她的面前,是下午他和盛夏在缆车上被拍到的那张。从外人的角度来看,确实会觉得他们俩是在含情脉脉地对视。他说:“你把另外一张照片给我,盛夏他不适合你。”
邵佳恩被激怒了,讥笑了一声:“盛总是不是管太多了?”
盛北辰走近一步,邵佳恩本能地后退一步,盛北辰也笑了:“邵佳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都没让你长大吗?你去招惹盛夏干什么?盛夏不适合你,你们都会受到伤害。”如果他们俩交往,当年的事情被狗仔挖出来,对她,对盛夏,都是一次致命的伤害。
邵佳恩的嘴角高高地扬起:“盛总,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他不适合我?”
盛北辰愣了一下,他看着她倔强地站在自己面前,湿漉漉的头发上的水一点一点地滴在肩膀上。她以前及腰的长发现在剪成了齐肩;以前圆圆的脸现在变得尖尖的;那双曾经神采飞扬的大眼睛,好像一潭死水。现在的她看见他,要么视而不见,要么阴阳怪气地笑。他也想过不要理她,但今天看见她和盛夏一起出现在山顶,看到他们俩含情脉脉的合照,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坐视不管了。
“盛总没事的话就请回吧。”邵佳恩想绕过他去打开门,却被他一把抓住手:“邵佳恩,你为什么老是这样阴阳怪气地对我,你是怪我没有帮你让林珈仪给你顶罪吗?珈仪如果真的顶替你进去了你自己会心安吗?那个被你撞死的孩子只有七岁,你是无心之失却也酿成了大祸,我们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不是吗?现在你回来了,重新好好开始生活不好吗?你去招惹盛夏干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任性!”
“够了!”邵佳恩冷冷地打断他,“盛北辰,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看着我在泥潭里挣扎,可你问没问过我,我到底是自己跳下去的,还是被人推下去的?盛北辰,那天晚上你看见我开车了吗?你看见是我撞死的人吗?盛北辰,我根本就不会开车,更没办法将车开上环线。”
邵佳恩的声音不大,却像山风挟带着冰雪呼啸而来,在他的耳边如惊雷炸开,嗡嗡一片。
4.惊雷
快五年了,一切想起来,仿佛就在昨日。
那天是邵佳恩的十八岁生日,天气很好,有阳光,有风,除了始终对她不冷不热的盛北辰,她的人生已经不能更美好。
况且盛北辰也答应参加她晚上的生日Party了,没什么比这些更让人激动了。
林珈仪和方洛洛还陪着她一起去S市最好的美发会所一个人盘了一个精致的头发。
看着三个人完全一样的发型,相似的衣着,邵佳恩很满意:“这才叫花开并蒂,一眼看过来,就知道我们三个是姐妹。”
“佳恩,你真的很像公主!”迪奥的小礼服穿在她日渐发育成熟的身上,显得特别好看。方洛洛由衷得赞美道。
“下次给你们穿。”有好东西共享一向是邵佳恩的风格,她经常和她们俩共享衣服和饰品。方洛洛激动得点头如捣蒜,林珈仪则淡淡地笑了笑。
那一日的前奏太美好,以致后来的时间里,她都不敢细细去回忆。她只记得妈妈挽着爸爸的手穿梭在宾客之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她记得那晚高高的七层蛋糕,爸妈一起握着她的手,拿着长长的蛋糕刀一层一层地往下切;她记得盛北辰送给她一份礼物,白色的盒子,用香槟色的缎带系起来,打着漂亮的蝴蝶结。她舍不得当着大家的面拆开,一直抱着想拿回家后独享喜悦。
于是直到今天,她也不知道盛北辰到底给她送了什么。
那天晚宴过后,长辈们纷纷告辞,年轻人意犹未尽地在酒店三楼KTV的VIP包间里继续把酒言欢。邵佳恩倒追盛北辰的事情在这些年轻的世家子弟里几乎无人不知,于是大家一边打趣,一边渐渐把敬酒的目标对准了盛北辰和邵佳恩。
还有人跟邵佳恩开玩笑:“放倒盛北辰,他就是你的啦。”
邵佳恩笑着抄起一个靠枕就朝他扔了过去。
盛北辰倒是很给面子地笑了笑,别人敬酒他也不推辞。
欢乐的时光转瞬即逝,等大家陆陆续续散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点。方洛洛已经被她的堂哥接回去了,包间里剩下醉倒了靠在沙发上睡觉的盛北辰,和有点飘的邵佳恩,还有林珈仪。
两个女孩一起连拖带拽地把盛北辰弄到酒店门口,都累得够呛。
邵佳恩知道盛北辰住在哪里,林珈仪问:“你知道他的车停哪里了吗?”
邵佳恩环视一周,看到盛北辰的白色宾利跑车就停在远离门口的马路拐角处。
“我去开车把他送回去吧?我没喝酒。”林珈仪说。
“你把车开过来,我扶着他在这里等你……”邵佳恩话还没说完,林珈仪已经把扶着盛北辰的手给松开了。邵佳恩被盛北辰的重量压得一个踉跄,两个人差点摔到地上。林珈仪赶紧一把扶住,说:“我们还是慢慢挪过去吧。”
把昏昏沉沉的盛北辰扶到车后座上扣好安全带后,邵佳恩就坐到了副驾驶座上扣好安全带,然后林珈仪发动了车子。
夜色很美风很凉,本就喝了点酒的邵佳恩在夜风的吹拂下沉沉地睡去。
梦里的她在海上航行,突然,船撞上了礁石,她整个人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量差点把她给震飞了。又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她拉了回来,她感到有人在拖她,她忍不住伸出手想把拖自己的人赶走,却什么都抓不到。
终于……一切平静了,她又沉沉地睡去。
噩梦终会醒,最怕醒来再见噩梦。
当她被呼啸的警笛、嘈杂的人声和惊恐的哭声惊醒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她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问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真的不是。
她看到车前挡风玻璃碎裂得像覆盖了好多层蜘蛛网,她还看到挡风玻璃上的斑斑血迹。她转过头,见林珈仪坐在副驾驶座上,盛北辰躺在后座上,都沉睡如婴儿。
“小姐,请出示你的驾照,你撞死人了。”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
“我没有驾照……”邵佳恩喃喃道,“可不是我开的车啊……”
“咔嚓咔嚓”,旁边快门声不断,邵佳恩已经无力判断他们要拍照片干什么。
“请下车,还能走吗?”测试了酒精浓度后,一个警察帮她打开车门,另外的警察则叫醒了林珈仪和盛北辰。
“请跟我们去警局,你涉嫌交通肇事罪,我们现在口头传唤你去局里配合调查。”
“不!”邵佳恩惊恐地大叫,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看见林珈仪和盛北辰也从车上下来,她大叫:“珈仪,你快告诉他们,不是我开的车,为什么我会在驾驶座上?”
林珈仪的表情和她一样惊恐,她说:“佳恩,我都说了我们打车回去,这要怎么办?呜呜呜——”她伤心地哭了起来。
邵佳恩肝胆俱裂,她震惊地看着痛哭流涕的林珈仪,她那悲恸欲绝的表情几乎快要让她疑心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可明明不是她,她根本就不会开车!她也忍不住哭了,冲着林珈仪大声叫喊:“你撒谎!是你开的车!”
盛北辰这时酒也醒了,他看着眼前两个情绪激动到痛哭的女孩,看着自己撞得不成样子的车,再看到远处的地上盖着白布躺着的已经一动不动的人后,他的眼里浮起了浓浓的悲哀。
三个人都被口头传唤,邵佳恩的情绪非常激动,不敢去警局。两个警察一起过来拉她,她激烈地反抗。她太害怕了,为什么林珈仪要这样说?为什么她只睡了一觉醒来却变成了嫌疑犯?
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警察看她激烈地反抗,拿出一副手铐就往邵佳恩的手上拷。当手铐冰凉的触感从手上传来,她忍不住一个哆嗦。她突然想起什么,大声对警察说:“麻烦你们帮我联系我爸爸,我爸爸是邵方安。”
当天夜里,三个孩子莫名失踪了几个小时,几家正四处寻找的时候,纷纷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全民新闻的年代,事件迅速发酵,当豪车,美女,官二代富二代,我的爸爸是×××,还有遇难者家属抱着年幼的孩子在家徒四壁的房子里放声痛哭这些视频在网络上开始疯狂传播的时候,邵方安知道事情闹大了。
但身为人父,怎么可能死心?他前半生正直清廉,恪守原则,但此时此刻,爱女深陷囹圄击溃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开始疯狂地活动。
传唤室里的邵佳恩情绪太过激动,以致不能完整地表达。警察反复给她做筆录,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但现在发现车辆的人证和物证都指向了她,无证醉驾撞死人,这可不是小事。
第二天下午,当刑拘通知书拿来给她签字的时候,她两眼空洞地问:“我的朋友呢?”
“他们已经回家了。”一个小姑娘,警察终究是不忍心。
“我签了字也能回家吗?”看起来和邵父年龄差不多的警察沉默了。
邵佳恩不想去想,她根本没看内容,疲惫地签了字。
她真的好想好好睡一觉。
那个时候她不懂,从签下那个名字的那一刻起的往后四年多时间,她都没有一个好觉睡了。
她按照司法程序被带去医院进行尿检,年轻的警察拿着她的病历本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戴着口罩的护士看着检测结果,非常不屑地看着她:“没有怀孕。”
警察把她带回了警察局,然后,一副手铐又拿了过来。
她惊恐地大哭大叫,但没有用,她还是被戴上的手铐送往了看守所。
在送去看守所的车上,年老的警察悄悄掏出自己的手机,对她说:“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邵佳恩一直记得他的样子,像一个慈祥的父亲。她接过手机,流着泪说了声“谢谢”。
她拨通了爸爸的电话,还没开口已泣不成声。她听见爸爸在电话那头说:“宝贝不要怕,爸爸会救你,盛家也会救你。”
她的泪水决堤而出,多少委屈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安慰。她不断地在心里默念爸爸的话,像催眠一样给惊恐又期盼的自己打气。
刚进看守所的第一天,她戴着手铐默默地看着警察在厚厚的一道道铁门上刷门卡,按密码,将自由一道一道地关在外面。
她被分到了102。
刚进去,厚重的铁门就“砰”的一声在她的身后关上,门外送她来的警察说了句“换衣服快一点”后就让她们面墙而站。
她愣在那儿,二十双眼睛,空洞洞地看着她。
一个三十多岁的穿着1号囚衣的女人走过来:“把衣服脱了。”
她边说边从一个空床底下的柜子里抽出一套旧衣服:“把衣服脱了,去洗澡,再把这个换上。刚进来都要搜身的。”
她没动,那个女人不耐烦地催了一句,外面的警察等得也有点火:“快一点啊。”
她麻木地脱了衣服,女人皱皱眉:“还有内衣内裤。”
下期预告:邵佳恩讲述的车祸真相让盛北辰讶异无比,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还是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现在@夏七夕工作室 发微博并加話题#佳期未晚#,说出你经历的最好玩的出游,就有机会获得《佳期未晚》最新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