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蛟
那年我正读初三。临近中考前的夏天特别闷热,雪糕成了抢手货。初三那年,我一周有15元零用钱,这其中包括了6天的午餐费,最终可供自由支配的钱就剩两三元。每次上完体育课,班上十有八九的同学都会买雪糕回来坐在教室里悠闲地吃。你可以想象,我的前后左右,所有人都举着一根雪糕,津津有味地吧嗒着嘴,嘴里还辅以很享受的“滋滋”声。唯独我,手里握着笔,坐在座位上沉思默想,低头看书。其实我什么都看不进去,并不是留恋雪糕的清凉和甜蜜,我只是深深感到周围有许多异样的目光射过来。16岁的我是个那么敏感和要强的少年,当时我是班长,我习惯了人们看我时敬佩羡慕的目光,但因为雪糕的问题,我一度对体育课的到来充满恐慌。
直到某一节体育课后,班里有个老实巴交的男生递给我一根雪糕,他说是坐我前面的女生让交给我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仿佛只是例行公事。
我接过了那根雪糕。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收到一根雪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吃?但又不好去問她。我装作很平静地吃了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咬下去,心里却翻江倒海。
以后的体育课后,我隔三差五收到雪糕,照例是班里的那些个老实巴交的男生把雪糕递到我手上的,他们只是轻声地说谁让给的,然后便走开去吃自己的雪糕了,并不会有其他更多的话,这件事情一直没有引来其他人的注意。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那个坐我前面的女孩是想帮我消暑呢,还是想帮我化解这由雪糕带来的难堪,但她的用心多么良苦,她选择那些送雪糕的男生一定是颇费心机的。总之,她用她的雪糕非常巧妙地照顾了一个男孩的自尊。
很多年后,再也找不到那个女生了,我们由始至终从没谈起过当时的雪糕,但雪糕的味道显然成了记忆的一部分。
叶红摘自《新阅读训练营》
(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