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帕
又到年末最忙乱的时期,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来催促,我又开始给各个部门报送年末数据和总结,忙起来竟然也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母亲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看着心疼,却不忘数落我的不是:“你看你,都说三岁定八十—从小看大,哪次不是到最后才开始着急,长长一整年,非要到火烧眉毛才想到完成任务。”
还真是,回想起念书时每当新学期伊始,老师总是对我们说,新的学期又开始了,你们定下了这学期的目标了吗?老师这话对我来说是有魔力的,无论上学期的成绩有多糟,每次都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然而我总是三分钟热度,转眼又到期末考,可是好像我完全没跟上学习计划表的节奏,大概除了准点吃饭睡觉,该干的都没干,说好的不要到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才想起复习功课的呢?
还好考完试之后就要放假了,就算是短短的寒假也裹挟着过年的喜悦。元旦和新春,新闻里满是辞旧迎新的报道,街头的随机采访总让人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我要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要好好陪陪父母!
我的工资争取翻一倍!
哪怕现实残酷得不忍直视,人们总爱在这个时候憧憬未来。我们带着豪言壮志出发,末了总是用路途中的艰难险阻为自己开脱:没关系,新的一年又来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那就从明天开始努力吧!加油!”
这句话,总是让人觉得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就在这样令人焦虑的节点,我带着儿子在周末参加了一个与脑瘫儿童的联谊活动,这是我第一次与这群特殊的孩子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尽管疾病带来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但他们仍然借助着护具坚持康复运动,为了常人轻而易举的一个动作坚持练习,哪怕只是比昨天进步了一点点,哪怕是一秒的进步。我正为他们不能很好地握住画笔而难过,却看到一个女孩子慢慢拾起脚边的树叶,用手一点点使劲,将它按在丙烯颜料里,再将染了色的五彩树叶拓印在画布上,黯淡的心情瞬间被她的画作点亮。纵然上帝无情地关上了一扇门,这些可爱的孩子却能推开另一扇窗,为你展现斑斓夺目的世界。
最温馨的新年问候,不应该是对未来无限美好的描述,而是对当下已有的赞美的总结:
我已经踏遍了中国,准备冲出亚洲!
我已经为心爱的人买下了一套房子,准备走进婚姻的殿堂!
我已经把我店铺扩大了一倍面积,准备开一家分店!
……
如果说上面的那些目标过于宏伟、遥远,那么就将目光放在你身边人上吧。
而立之年,已为人母,且不望自己的人生能有多大的飞跃,至少为了儿子试着改变,实现一个小小的愿望。儿子的幼儿园开设了家长学堂,某一期的主题正是高质量陪伴习惯的养成。如此坚持21天,最后形成完整的陪伴日志。课上听到一个例子,某个学校的家长会上,开会不到十分钟,接电话玩手机的大有人在,老师直接批评起来,连十分钟你们都坐不住,又怎能期盼孩子们能专注地学习呢?老师希望我们放下手机,關上电视,将身心全部放在孩子身上,持续21天,你会发现你自己会改变,更会惊奇地发现孩子的进步。
回到家后,我没有如当年豪气干云地给自己列下一个清单或者计划表,只是每天和参加活动的家长一起记录日志,分享孩子的点滴细碎,突然发现孩子每一天都能带来惊喜:发现他会看着字读一首简单的唐诗,发现他突然能一下子数到了一百,发现他能把拆散的玩具完整地组装起来……而我也终于脱掉了“低头族”的帽子,为孩子倾注更多的关怀,哪怕累了倦了,也拿起一本书来读,为他树立起一个好的榜样。
为自己,为所爱,为理想,一步一脚印,哪怕不曾翱翔蓝天,却也为更接近阳光而踮起脚尖。而我又有什么理由不从身边的第一步开始努力呢?
太远大的理想最后不是成为空话就是被日复一日的拖延,又是一年伊始,我们又开始了美好的憧憬,或许我们试着拆分理想,变成一个个可以实现的小目标,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猛一回头,发现它们都实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