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鱼
我出生在东北的一个小村子,因为四面环山,交通不便利,到现在还没有通动车。我每次从北京回家都要坐19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尽管春运时卧铺一票难求,春节我们还是会乐此不疲地赶回家。但相聚的时光终究短暂,虽然能看见厚厚的积雪、美丽的冰灯和家乡的亲人,却难有时间赶上家里的春种秋收。
家乡是农业大省。我的姥姥家以务农为生,一家人都是农民。妈妈是大姐,很小就辍学帮助家里种田,养育弟弟妹妹。婚后,因为那时舅舅、姨妈都还小,妈妈也经常会帮助姥姥家种地。家里种植的主要作物包括玉米、大豆、高粱等等。为了给冬天储备蔬菜,也会种些土豆和地瓜。
妈妈是农业户口,所以自小我也有几分田地。小学以后,渐渐对春耕有了更多的认识。现在想想,我们东北的春天来得真是特别晚,四月底五月初,温暖的阳光才会叩响东北初春的大门。当冰雪逐渐消融,黑土地泥土的芬芳再次被唤醒的时候,燕子从南方飞回来,到我家的房梁上来筑巢。此时,一年一度的春耕就开始了。记忆里的春耕,似乎遍寻不到耕牛的身影,后来专门问过妈妈,她说那个时候不是家家都有牛的,用的时候需要向邻居租借。
春耕时节,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孩子们玩耍的快乐身影。田地临近一条大河,田地與河之间有堤坝。我们一群小孩儿就在堤坝上奔跑玩耍,空气中也回荡着我们的欢声笑语。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即使没有新奇昂贵的玩具也很自在快乐。大人们则“吭哧吭哧”地整地、施肥、播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把汗水洒播在土地里,在田埂上种下希望的种子,等待金秋最美好的收获。
都说“春不种秋不收”“人哄地一天,地哄人一年”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所以种地的人都是很实诚的,都知道通过劳动才能换来收成。
水稻、玉米、高粱、土豆和地瓜,不同的作物种法不太一样,有的简单,有的麻烦些。玉米就很简单,直接播种就好了。种土豆则要先将发芽的土豆切块儿,大土豆可以多切几块,每块上面保证有2~3处芽眼,然后放入土中,相互之间还要保持一定的距离。种水稻得先选择好稻种,用冷水发泡,水稻出芽之后,再将芽种播撒到苗床上,盖上土,浇足水,铺上地膜,等待其长成秧苗。当秧苗长到一定长度的时候,要在田里面注水,拿出来培育好的秧苗,然后开始插秧。
小时候,农耕主要靠人力,插秧只能人工完成。这插秧可是一个技术活儿,不仅要保证每一棵秧苗之间的距离都均等,还要保证插的秧在一条直线上,这活儿才算干得漂亮,没有几年的功夫还真做不好。只有真正种过田的人才知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艰辛,才能深刻体会古人说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春耕的日子,阳光雨露都是大自然的恩赐,一场春雨一场绿。农民一般会在雨后播种。那时候,真的是靠老天爷赏饭吃,所以农民更加懂得感恩,感谢自然的馈赠。
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我长大了,妈妈也老了,我们都搬进了城里。今年春天,我在家里搞起阳台菜园准备春播。妈妈说她来种,自己种了一辈子地,最擅长播种了。也许不能全然体会妈妈的春耕故事,但我猜想那里面一定是满满的青春和汗水。
对我而言,虽已长大,见惯了大江南北的美好风物,但是依旧怀念家乡的蓝天、白云和黑土,那是令人难忘的童年故事和割舍不断的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