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汉语方言中维吾尔语借词的层次及借入方式

2017-04-19 11:04李洁
青年文学家 2017年9期
关键词:借词层次

项目基金:本文受“四川外国语言文学研究中心”项目“语言接触视角下克拉玛依市汉语方言中维汉借词的演变研究”(编号:SCWY15-27)资助;受“国际油气资源区语言文化研究中心”项目“语言接触视角下新疆地区汉语方言中维汉借词的演变研究(编号:YQWH201508)”资助;受“四川石油天然气发展研究中心”项目“中东石油资源区伊斯兰教与文化研究(编号:SKB13-11)”资助。

摘 要:语言接触最直接的产物就是借词。新疆汉语方言中含有大量的维吾尔语借词,在当地汉族人的口语交际中频繁使用。维汉借词借入的时间跨度长,内容丰富,借入方式多样。借入之时是维汉借词的第一次汉化过程,在进入汉语方言体系之后,其汉化也并没有停止,而是以更隐蔽的方式接受着汉语的改造和影响。本文以常用的维汉借词为研究对象,研究它们的借入方式,在新疆汉语方言中的使用频率和地位,并试图揭示汉语这些借词的持续的影响。

关键词:借词;层次;借入方式

作者简介:李洁,重庆人,1983年生,西南石油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在读博士,研究方向:语言接触、现代汉语词汇研究。

[中图分类号]:H2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09--02

语言同文化一样,都不能独立存在,每一种语言都不可避免地与邻近语言进行直接或间接的接触。语言接触会导致语言变化,而语言借用,是语言变化中最明显的一环。语言借用中最基本和典型的现象就是词汇借用。罗常培(1989)认为,借词是指一种语言里所掺杂的外来词语。李韵,杨文全(2007)对外来语提出了非常宽泛的界定,认为可以指从另一种语言中吸收或借用的词汇,短语或句子结构,它可以部分为目的语所同化,也可以基本保留原来的形式。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是一个多民族多文化多语言的地域,语言接触在新疆是一种极为普遍的现象,其中,汉语和维吾尔语的接触历史最为悠久,范围最广也最为频繁。在汉语与维吾尔语的接触和交流中,汉语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吸收维吾尔语词汇,对其进行汉化并纳入自己的词汇系统。因此,新疆汉语方言中存在着大量的维语借词,口语交流中夹杂维吾尔语,是新疆汉语方言的突出特点之一。

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些维语借词使用的频率有很大差别,并且汉化方式和程度的程度也有很大的不同。我们根据借词在新疆汉语方言中使用的频率,将其分为:核心层、常用层、边缘层,并分析借词的汉化模式与其所处层次的相关性。

核心层,指在新疆汉语方言中长期而普遍使用的维吾尔借词,这些借词借入时间早,使用广泛而频繁,已经融入新疆人民每天的日常生活。常用层,指使用频率较高,但借入时间不长或不太普遍的借词。边缘层,指各种局限在某个范围使用,或刚刚进入当地方言体系和使用频率很少即将被弃用的借词。

我们收集了三本字典里的维吾尔语借词共97个,通过问卷调查它们在新疆当地的使用情况,并根据使用频率进行划分。

其中处于核心层的有:馕、巴扎尔(集市)、白卡尔(枉然)、阿孜尔(马上)、皮恰克(小刀)、皮牙子(洋葱)、海卖斯(全部)、阿达西(朋友)、糊里马膛(糊里糊涂)、艾来拜来(这样那样)、巴郎子(孩子)、乃麻孜(礼拜)、胡大(真主)

这些核心词,有一些是文化上的缺位词,但大部分在汉语中原本有对应词语。又去的是,新疆汉人在日常口语交流中并不会使用汉语词汇,首先选用的是这些维吾尔语借词。这是为了交际的顺畅而采取的变通措施,也使维汉两组人民的交流更加友好而亲密。近几十年来随着内地与新疆交流的加强,有一部分处于核心层的维汉借词也从新疆走向了全国,成为汉语共同语的一个组成部分,为全国人民所认识和使用。

常用层:

乃孜尔(祈祷)、外将(哎哟),巴旦木、艾德莱丝、呼啷(睡觉),麻达(麻烦),开台(走开),样子样子,塔西郎(坏了、扔了),恰塔克(毛病、乱子),都什曼(敌人)、卡德尔(干部),达达(爸爸),塔哈儿(麻袋、口袋),牌档子(好处),亚克西,央格子(嫂子)、海娜花,巴依 (富人)、独他尔(乐器)、木卡姆(一种民族舞蹈),坎儿井(人工小溪),牌當子(利益好处),乌斯塔(工匠,匠人,师傅),托洛(多,许多),达当子(父亲),依麻木,热瓦甫,恰玛古(芜菁),伊斯兰教,古兰经,古尔邦节、主麻儿(星期五)、尧而达西(同志)、扬肚儿(退还)、小普尔(司机)、乌斯曼(乌眉草)、铜普尔(钱)、肉孜节(开斋节)、曲曲儿(烧卖)、皮克尔(意见)、馕坑子、馕房子、穹卡德尔(大干部)、肉馕、卖咧(豁出去了)、马库尔(可以)、麻扎尔(墓地)、克依克卡(馓子)、砍砍(小斧头)、袷袢(维族对襟长衫)、富康子(弟弟)、儿子娃娃(男子汉)、冬不拉(一种弹拨乐器)、巴扎尔天(赶集的日子)、阿斯玛(天空)、阿娘子(妈妈)、阿康子(哥哥)、阿訇(清真寺主持者)、坎土曼(一种挖土的工具)

边缘层:

亚麻(一种布料),砸腔子(打包票),搂索子(撒谎),索拉什(差劲),眼睛小(吝啬)、肚子涨(生气)、沙它尔(一种拉弦乐器)、沙巴依(一种乐器)、热瓦莆(一种弹拨乐器)、热捷克(一种乐器)、泡气(爱吹牛的人)、帕卡尔(矮子)、纳斯(倒霉)、莫合儿烟(烟草)、毛拉(学者)、伙食邻(邻居)、胡儿庆(褡裢)、拱勃儿(维吾尔人墓地)、各的麻西(各式各样)、都塔尔(一种弹拨乐器)、弹拨儿(一种弹拨乐器)、达瓦孜(高空走绳)、阿娃子(谎话)、梭梭(一种戈壁植物)

借入方式。维汉借词的借入方式有三种,音译、意译以及音译加意译。

音译是指用汉字对借词进行语音的转写。所用的汉字不表达意义,只发挥记音功能。音译时维汉借词的主要借入方式,绝大部分维汉借词都是通过完全音译的方式进入了当地的汉语方言。如:糊里马膛(糊里糊涂),海卖斯(全部),阿达西(朋友)等。

音译兼意译。指借入时采用音译和意译相结合的方式,主要有两种表现形式:第一种是在借入维吾尔语短语时,对其中一个组成成分使用音译,而另一个组成部分使用意译,如“穹卡德尔”——“大干部”:“穹”是对维语原词相应部分的音译,“卡德尔”则用意译。另一种是在音译时选用具有表义义符的汉字,即尽量使用形声字,在表音的同时也表达一部分意义,使第一次看到该词的人能够大致猜到其意思。如:皮芽子(洋葱),馕,坎土曼(一种挖土的工具),梭梭(一种戈壁植物)等;或是在音译之后加上表示该事物属性的汉字,形成一个向心偏正短语。如:海娜花,巴旦木杏,纳斯烟等。音译兼意译也是常用的借入方式,能够减少汉族人在使用借词时的陌生感,使借词的接受程度变高。第二种音译兼意译的方式,也是汉语对维语词内在义素显化的两种方式。

意译。如果汉语中已经有了某个外来词所表达的事物,那么在借入这个词时,人们倾向于使用意译这种方式,也就是将这个词或短语逐字翻译过来。采用这种方式借入的词,其语义与汉语组成成分的意义有细微的差别,保留了维吾尔语原词的内涵意义或比喻意义。如:砸腔子、肚子涨,眼睛小等。纯意译借入汉语的维吾尔借词数量比较少,其中多数是具有比喻意义的词组。

经过统计,我们收集的97个借词中,完全音译的有66个,占68%;音译兼意译的有27个,占27.8%;完全意译的有4个,占4.2%。

我们在各个层次的借词按照借入方式进行分类统计,得到如下的数据:

可见,在新疆方言中,完全音譯的维汉借词在数量和使用频率上都占有绝对优势,没有完全意译的词,这说明日常生活中用到的绝大部分维语借词,都是通过音译进入汉语方言的。同时,在核心层的借词中,只有名词、形容词和副词,指称日常交流中最常提到的事物和最常用的状态。在常用层中,音译和音译兼意译借词的数量差距有所缩小,词性也更多,包含了名词,动词,形容词和副词。在边缘层中,音译借词仍占绝大多数,但通过意译借入的、具有比喻意义的短语都出现在这个层次中,因此意译借词的数量与核心层和常用层相比有了很大幅度的提高。这说明这部分维语短语的比喻意义并没有完全被新疆汉人所熟悉和使用。

参考文献:

[1]罗常培,语言与文化[M].1989. 北京:语文出版社

[2]杨文全.当代汉语词汇衍生变异研究[M].成都:巴蜀书社,2011.

[3]陈汝立, 周磊, 王燕. 新疆汉语方言词典[M].新疆:新疆人民出版社, 1990.

[4]李荣. 乌鲁木齐方言词典[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 1995.

[5]赵新虎, 阿木敦.卡德尔. 新型维汉常用词词典[M].新疆:新疆大学出版社, 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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