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二十四诗品》是唐末诗人司空图所写的一部以诗论诗的理论著作,在我国古代文学史上具有独特风貌,也是我国古典文艺理论的一次伟大创造。作者在摹状各类诗歌体貌的同时,将儒、道思想融贯其中,使得全书蒙上了一层神秘的玄学色彩。
关键词:司空图;二十四诗品;以诗论诗;人物形象;儒、道思想
作者简介:梁妍宁(1993-),女,汉,江苏泰兴人,苏州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论。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09-0-02
唐末诗人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是我国古代文学史上具有独特风貌的诗歌理论著作。以诗论诗是其伟大的发明创造,在此之前绝无仅有。二十四首小诗词清句丽,韵味悠长,犹如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旨趣尤深,使人流连忘返。
一、《二十四诗品》当中的人物形象概述
适逢唐末动荡的乱世,司空图虽心系天下苍生,意欲济世安民,然而经历数度战乱,崩颓的朝廷已再无挽回的可能。他痛心疾首,只能归隐山间,倾心于恬淡宁静的道家思想,寄情于佛教的超脱空灵,不再与世间事相勾连。《二十四诗品》同时继承了道家和玄学家的审美理想,以老庄哲学作为意识形态的主要支撑,形成了以自然淡远为审美基础的创作风格。
诗歌当中的意象对于诗歌意蕴内涵的建构十分重要,二十四首小诗当中充满了种种不同类型的人物意象,主要可以分为直接描写和间接描写两类。直接描写的即指那些在诗中直接指明或者说明确指出的人物形象,而间接描写的是指在原文中并没有以明确的称呼出现,却通过对其言谈举止的描写而侧面烘托出的人物形象。这些人物形象分别是《纤秾》中的美人,《高古》中的畸人,《典雅》中的佳士,《洗炼》中的幽人,《绮丽》中的伴客,《自然》中的幽人,《疏野》中的士大夫,《清奇》中的可人,《实境》中的幽人,《悲慨》中的壮士,以及《飘逸》中的高人。其中幽人出现了三次,可见幽人这一形象在司空图美学架构当中的重要性。在司空图的思想中,既包含儒家的因素,也兼具道家的影响,儒家主张“经世致用”,道家提倡“清静无为”,司空图努力试图将二者的思想糅合起来,在悠游自得中寻求解脱。仔细品读,我们可以发现,这些人物形象基本上都在道家和儒家理论思想的涵盖笼罩之下,因此在本文中,按照人物形象所受到的观照不同而分为受道家思想影响的“人”和受儒家思想影响的“人”。
二、受道家思想影响的“人”
《二十四诗品》受道家思想的影响是很深刻的,这一点可以从诗歌的用词,以及诗歌所构成的意境体现出来。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二十四诗品》中的遣词造句,四言诗的形式简明扼要,司空图用高度凝练的语言反映他的诗美理想,其中反复出现的词有:道、真、神、素等。这些都是道家思想中的核心概念。其中,“道”字出现七次,如俱道适往、由道返气、道不自器、如见道心、大道日丧、俱似大道、少有道器。“真”字出现了十一次,如真体内充、识之愈真、畸人乘真、乘月返真、饮真茹强、真予不夺、是有真宰、真力弥满、是有真迹、真取弗羁、少回清真。“神”字出现了八次,如虚贮神素、古镜照神、行神如空、神存富贵、神化攸同、神出古异、匪神之灵、超超神明。“素”字出现了五次,如素处以默、虚贮神素、体素储洁、蓄素守中、绝贮灵素。崇尚自然是司空图基本的美学思想之一,他在《自诫》一诗中谈到“取训于老氏,大辩欲讷言”充分反映了其思想深受老庄哲学的影响,然创造出一系列幽人、高士等形象是出世的代表,也是司空图处世态度的体现和说明。
“幽人”是《诗品》当中作为人物形象出现率最高的词频,分别出现在《洗炼》、《自然》和《实境》中,其展现的是幽隐绝俗之人。在《洗炼》一品中,“幽人”是那个“载瞻星辰”的隐逸高人;在《自然》一品中,“幽人”是那个“过水采苹”的漫步闲客;在《实境》一品中,“幽人”是那个指引你“如见道心”的幽居隐士。司空图深受老庄“清静无为”、“疏放天性”的影响,因此借诗中塑造的“幽人”形象以抒发自己的理想。
“畸人”出现在《高古》中,《高古》篇中这样描写“畸人”:“畸人乘真,手把芙蓉。泛彼浩劫,杳然空踪。”御气飞升的异人手执芙蓉,远离多灾多难的人间,飘然于九天鸿蒙,展现了畸人超然贞洁之态,作者寄理想于畸人这一形象,希望自己也能如同畸人一般远离人间苦难,保持自己的绝尘素洁。
在《飘逸》篇中,出现了“高人”的形象,所谓高人就是指智慧通达、潇洒自然的高洁之士。高人的心性修养往往超于常人,其深谙于道,所以自然能够淡然平和。高人“御风蓬叶,泛彼无垠”,从这一层面上来看,《飘逸》中的“高人”似乎与《高古》中的“畸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努力追求远离尘世的神仙境界的艺术形象。
以上三种人物形象明显反映出道家“清静无为”之出世思想,借助三类人物形象来体现司空图思想之中的平和淡远,于质朴中存厚味,在淡远处见真情,这正是诗人努力追寻的诗美理想。
三、受儒家思想影响的“人”
司空图晚年是隐居于中条山王官谷里的一位隐士,《二十四诗品》中也处处流露出道家的遗世之情,但实际上他也和封建时期绝大多数士人一样,内心充满着济世的愿望,他早年不但中过进士,还被朝廷拜为礼部郎中。然而面对唐末政治黑暗、宦官专权、军阀割据的社会局面,他只能遵循先圣的教导,选择“独善其身”的道路。这种被动的选择实属无奈之举。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司空图是一位真诚践行儒家思想的节义之士,道德高尚,品行端正,是非分明,做事有自我的底线。
《二十四诗品》中最能体现儒家思想的人物便是《悲慨》篇中的“壮士”形象。“壮士拂剑,浩然弥哀”,那个怀才而难以施展的壮士,慷慨地拂拭手中的宝剑,浩歌中响彻了无限的悲哀,深深地感动着每一位读者。经世致用的思想使他愤愤难平,在漫长的封建社会,美好的理想总是在与黑暗的现实相争斗,面对社会矛盾尖锐、统治集团昏庸腐朽、百姓流离失所,壮士心有志而实难酬,不禁感伤,怆然而涕下。从这里我们知道,司空图虽然选择了隐居避世的人生之路,可是隐居生活却并不能使他内心平静,他仍然时时心系天下苍生,难以抑制自己的悲慨之情。这实则作者“外道内儒”的体现,语浅而情深。
除了“壮士”形象之外,还有一些人物也流露出儒家思想之影响,譬如《典雅》中的佳士,《清奇》中的可人。“玉壶买春,茅屋赏雨”的佳士体现了古代士大夫闲居之时的一种理想的生活方式,与三五气度雍容的鸿儒品酒作诗,屋中赏雨,借助这种高雅的生活志趣以排遣仕途失意的愤懑愁苦,从率性适意中获得自我满足。“歩屧寻幽”的如玉可人,在悠悠空山中策杖漫步,洒脱之态散发着远古时期不一样的民风,其清淡的气韵就如同澄明的月色,仿佛一切都是清新秀丽、洁净浑融的样子。《二十四诗品》中时时表现出儒家的这种美学理想和人生追求,对现世人间的体悟认同,对身边人和大自然的欢欣之情,包含着平淡朴实、积极入世的人生态度。
结语:
總而言之,《二十四诗品》就是几家思想合流的结果,是诗人司空图隐居之后内心状态的真实写照。其中的人物形象并不是割裂而单独存在的,而是一种复杂的相互杂糅,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浑融状态,在理解诗中不同人物形象的时候需要结合作者的人生阅历、精神层次、道德修养、生活背景等诸多因素并同考察,如此才能更加全面、更加包容地理解《二十四诗品》所要传达的诗境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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