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断未断埋祸根，教授的情回头何以如此艰难

粒粒

2016年10月12日，江苏某高校音乐系37岁的教授汤高林，坐上了他女友苏娜的黑色轿车。他刚一落座，轿车呼的一声驶离了校区。不一会，轿车就急速冲进了校区旁边的大湖……

公安民警立即赶赴现场，勘查证实这不属交通事故，而是由驾驶者蓄意安排、制造的自杀案。

那么，年轻貌美、工作条件优越的银行职员苏娜，为何要与年轻有为的音乐系教授汤高林奔赴这场惨烈、悲怆的“水中葬礼”呢？

婚外生情冲垮“围城”

汤高林出生于农民家庭，自小就喜欢吹拉弹唱，且很有天赋。1996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一师范大学音乐系。

入学不久，他便结识了同届艺术系才女舒书末。温柔美丽、活泼大方的舒书末艺术世家出身，她自小酷爱琴棋书画。在大学里，她品学兼优，是众多男生追求的对象。两人都是佼佼者，自然而然地相恋了。

毕业分配时，舒书末不顾家人和朋友的反对，毅然跟随汤高林来到江苏某市——汤高林的家乡。当年夏天，两人结婚。

2004年，他们双双入江苏某高校任教。第二年，舒书末生下儿子汤凯。汤家二老为照顾孙子，和小两口住到了一起，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汤家的农村亲戚多，常以各种名义来到他家，使舒书末往往措手不及，不经意中难免“得罪”一些亲戚，汤家二老认为面子挂不住，难免要跟儿子说；而舒书末这边，一面要照顾孩子，一面要做好儿媳，还要顾及亲戚，也是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发泄，夫妻之间发生了少见的争吵，婆媳间也展开了舌战。汤高林有时干脆躲在办公室里。

导致矛盾升级的是那次舒书末父母的到来。舒母认为不能让女儿喂奶，担心影响体形，汤高林刚说句：“这没必要吧。”舒母则自言自语：“门不当户不对，怎么弄得好。”这下，对自尊心特强的汤高林来说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舒书末父母过多的“干涉”，使汤高林与妻子终于大吵一架。年轻气盛、缺乏理智的他们竟采取离婚来解决矛盾。

然而，当他们冷静下来时，发现彼此还深爱着对方，于是不久又复婚了，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轨道。

值得庆幸的是，汤高林的工作一直很出色，他很快被提升为副教授，成为系里教学负责人，许多家长把爱好钢琴的孩子也送到了他身边。

2013年，市里举行一台大型文艺演出。已是市内享有盛名的钢琴演奏家汤高林则是演出的重磅人物，而舒书末因身体不适没参加。

在一次排练中，汤高林趁着空隙到乐器室刚想静一静。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汤老师，请喝水。”一抬头，一位时髦漂亮的女孩站在他面前。

这不是学校的学生，汤高林正纳闷，女孩已自我介绍：“我是抽调参加全市文艺汇演的，久仰您的大名。”原来她是这台演出的歌舞节目主唱。

他接过递来的水，心里竟有丝温暖。女孩叫苏娜，24岁，是本市一家银行部门的职员。

他们开始交往。漂亮时尚的苏娜给他带来了新鲜的灵感，许久不写诗的他为她写了首诗《小雨中的梦》，为她谱了曲，为她演奏。当他在家庭中、工作上有了困扰，他第一个想要倾诉的对象就是苏娜。她耐心地听着他的诉说，轻轻地为他擦去眼角边悄悄流下的泪。

终于有天，苏娜告诉他，她和男友分手了。这一夜，他俩越过了红线。

第二天，汤高林回到家，见到可爱的儿子和曾经深爱的妻子，他的心像被掏空了似的痛苦。他开始很怕回家，把大量精力放在工作上。当压抑得难受时，苏娜的电话会像魔咒一样把他唤到她的身边。

聪明敏感的舒书末很快地觉察到了丈夫的异常，她太了解他了。她也是要强的、骄傲的。她和他进行了推心置腹的长谈后，她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

2014年7月，他们没有任何争吵，平静地分开了。他把房子、积蓄全都留给了妻子和儿子，孑然一身地走出了他曾无限眷恋的家……

眷恋前妻，新欢难合

走出家门的汤高林踟蹰江边，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他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是苏娜在唤他，但他却没有理睬。

第三天的傍晚，苏娜把他堵在了学校门口。他们谁也没说什么，他竟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似的，顺从地跟她上了车。

激情过后，汤高林发现苏娜有时是那么任性。有时他正在开会，或向领导汇报工作，苏娜的电话打过来，他没及时接，就招来她的一阵责骂和赌气；有时他正上课，苏娜来电话，他匆忙接通告诉她是上课时间，她会说他心里只有学生没有她；如果是给家教学生上课，她会心血来潮也跑到学生家里凑热闹；有时，她又莫名地猜测汤高林在工作上给予了前妻特殊照顾，或是未经她允许又去看望了孩子……

久而久之，汤高林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累。这时，他不由得拿苏娜与前妻舒书末相比较。舒书末有涵养，举止端庄大方得体，与自己有共同爱好，有共同语言；而苏娜除了当初能给予的细心体贴之外，更多的则是以己为主，尤其在专业以及性格上与自己格格不入。

于是，他还是常回到舒书末的家里逗儿子玩，以图重温旧情。他有了“回家”的念头。

比較归比较，想法是想法，但他很快又回到现实。他认为这或许是苏娜太爱自己了，只是她爱的方式自己一时适应不了。于是，他主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并建议她业余时间多读些文学、艺术方面的书，充实下自己，也为两人能有多一些共同语言，但苏娜总是有那么多新鲜的主意要他去陪她。

对此，他深感无奈，好在他从不放松对专业的钻研和学习。好多次，他陪着她逛商店，他都随身带着一本书，有空就拿出来看。

2015年下学期，汤高林因工作出色提升为系主任，晋级教授职称，成为全校最年轻的教授之一。他多次出席全国专业研讨会，其论文获得了与会专家的一致好评。喜上加喜，他又买了套三居室商品房。

舒书末除了拼命工作，就是照顾孩子，她一直拒绝着许多人的关心。儿子上小学了，聪明、懂事、有主见，成绩很好，可性格内向，且又特别倔犟，孩子的班主任有次在路上碰到了汤高林，谈起了孩子的情况，汤高林内心颤栗了。

一天中午，他等在儿子放学回家的路上。当儿子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一言不发，他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子在一刀一刀地剐，望着儿子瘦高的酷似妻子又酷似自己的背影，眼泪肆意地流了下来……

2016年4月初，他应邀去北京开学术会议。走之前，他问儿子最想要什么，儿子回答说：“你给我买一套科幻书吧。”他高兴地记下了书名。

北京之行，苏娜请假陪着他一起去了。刚开完会，学校有急事催林教授回校，他只剩下半天休整的时间，准备去书店逛逛，实现儿子的心愿。苏娜却拉着他去逛商场。苏娜看上了一套化妆品套装，接下来，洗脸、试用，小半天时间就过去了。最后，软磨硬抗，将这套近9000元的化妆品硬是让汤高林付了款。当他们再准备去书店时，离上车却只有半个多小时了。他无奈地朝书店望了望，就直奔火车站。

回来后，他对儿子说：“下次，等有时间，爸爸一定给你买好几套。”他蹲在儿子面前，抚着儿子胸前的纽扣，不敢看儿子的脸，他只感觉到有几滴热热的东西洒在他的手上，儿子转身跑了，他的心也碎了。

年底，汤高林参与系里的论文评选。一天，他把几位老师的论文带回了家。苏娜看见了舒书末的名字，不问青红皂白，一把夺过来，丢进垃圾桶里，两人又是一阵大吵大闹，水果被抛向了电脑，茶杯砸到了钢琴上……

2016年9月，他把复婚的想法告诉了舒书末。苏娜到学校来接他回家，他在办公室里挨了又挨；他家的邻居听到了他和苏娜在家里的大吵大闹；有时，走在路上也是不可避免地争吵……

9月底的一天中午，突然下起大雨，匆匆前行的汤高林看见儿子孤单地在雨里奔跑，他突然记起上午舒书末在市里开会，肯定是来不及接孩子了。他忙奔过去，将外衣脱下披在儿子身上，不由分说，背起了儿子。

刚走几步，正碰上了匆匆赶来的舒书末。三个人挤在一把伞下，原来应是多么幸福的一家啊！他看看舒书末，她的眼睛红红的，他也不禁潸然泪下。

走出校门，汤高林一眼望见了停在大门口的熟悉的车，但他没有停步，他把舒书末和儿子送到了家门口。

“水中葬礼”惊酿悲剧

等他撑着舒书末给他的伞回到车子旁时，苏娜从车里钻出来，一把夺过伞，狠狠地折成两截，恨恨地丢进雨地里。他刚想解释，苏娜一脸愤怒地说：“你不用说什么，我都看到了。你别做梦，你叫那娘俩也清醒点！”并嚷嚷要去找舒书末，两人在校门口大吵，门卫见状，好不容易劝开他俩。这一次，汤高林坚决不上车，苏娜丢下一句“你等着瞧！”飙车而去……

汤高林对苏娜由热变冷，伤心至极的苏娜想努力挽回一切，但又感到不可能，尤其是当她想到汤高林要和前妻复婚，这犹如一根鞭子在抽打着她的心，她一下失去了平衡。“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这几年，我为汤高林付出太多了，我决不善罢甘休。”身心俱伤的苏娜曾这样对女友说。

苏娜是个敢说敢干的人。她又一次开车等在校门口，她不停地用手机打电话，但电话始终没接通，她又换用门卫的电话，打通了，她刚说“喂”，对方就挂掉了，门卫看出苏娜很恼怒。

过了好久，汤高林终于在校门口出现了，但他没上车，苏娜开着车从他身旁擦过，汤高林的身体左侧被车蹭了一下。趁他愣神的当儿，苏娜一手把他拽上了车，两人在车内大吵，有一句话门卫听得清清楚楚：“汤高林，你别过分，我可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10月12日这天天气闷热，下午3点多钟，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江苏某高校教学楼区急速地驶出，奔驰在通向市区的公路上。

当时，车体竟像一名喝得酩酊大醉的汉子，急剧地左右摇晃，过往的行人和车辆纷纷躲避，细心的路人很快就发现这剧烈摇晃的车里有人挣扎打斗，人们正猜测着车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轿车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湖边的护堤，一眨眼，在人们的惊叫声中冲进了湖里，目瞪口呆的围观的人们看到，车体漂浮在水面上有一二分钟，车内的人完全有机会打开或砸烂玻璃逃命求生，但他们似乎无动于衷，车体还在不停地摇晃，争斗似乎还未停止，人群中有许多人急忙报警，在人们的惊讶、呼喊声中，黑色的轿车缓缓地沉入了湖底……

事故调查结果初步显示：这是一起自杀式车祸。车子本身各操作系统均正常，两人的雙手有明显被抓挠过的痕迹，显然，两人曾经猛烈地争夺方向盘，汤高林的一只手放在车窗柄上，似乎试图开窗逃生，但显然没能成功，一出“水中葬礼”就这样上演了。

笔者在采访中得知，汤高林在出事之前十几天，曾突然对他一个要好的同事说：“以后怕是弹不着琴了。”同事责怪他开什么玩笑；出事的前两天，他把自己所购商品房和所购车辆的所有证据、发票一起放到了他父母那儿，请他们保管好。也许他早已预感到了什么……

汤高林和苏娜，一个英年早逝，一个香消玉殒，人们唏嘘感慨。有人说，婚外情是万劫不复的雷区，谁要闯入雷区，谁就自食苦果。汤高林与苏娜的悲剧为此作了诠释。它留给人们太多的思考和教训。

（因涉及隐私，文中主人公均为化名）

编辑/杨晓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