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明
莫须有国的第八十一任国王叫繁得很。
这莫须国第一任国王叫简单,那时他做事用得是简单效率原则,他的王宫非常简朴,就是一间大草房。这王宫集办公室、卧室、会客厅、餐厅、书房等于一室。到了国王繁得很时,做事原则变了,繁琐无比,效率低下。他的王宫有宫殿一百零八座(就餐宫、贵宾宫、寢宫、读书宫、嬉戏宫、听雨宫、观雪宫等等),每一宫殿都有花园相伴。这些宫殿都是金壁辉煌,端的是琼楼玉宇,穷极奢华。
洗脸,这位国王要先后用四十八盆水。每一个盆水温度依次递减零点五度,直至常温。有一次,一个新来的仆人偷了懒,其中两盆水温相同,繁得很大发雷霆之怒,并立即把他打入大牢。
“你以为我好糊弄?我的手比最灵敏的温度计还要敏感呢。”繁得很对那位即将在大牢里度过余生的仆人如是说。
吃饭,桌上必须有一百零八道菜。那大大的圆桌上摆满了用纯银盘子装上的菜肴。四个穿着不同服装的仆人轻轻转动圆桌,确保国王每一样菜都能吃上一口。最要命的是,第二天吃的菜与前一天的不能相同。为了给这位繁得很国王烧好每一天的饭菜,厨师们开动脑筋,把想象力发挥到极致,他们个个面相苦大愁深,全部落光了头发。
出行,繁得很得坐四十八人抬的大轿。这四十八人身高均是六尺二寸,头发长度为一寸半,穿对襟短身皀衣,一律着虎头跑鞋,个个行走如风。国王繁得很坐在大轿上威风八面,睥睨天下,觉得唯有这样自己才是天下第一了得的国王。
这一天,繁得很国王生病了。
太医们为他开了药,吃了无效。
病情渐渐加重起来。
繁得很身体糟糕,心情更坏,太医们一筹莫展,唯恐被杀了头。
有大臣来稟告,说本国民间有一医生妙妙手,善长治各种疑难病症,施药如神,妙手回春,手到百病皆可除。
繁得很大喜,立即着人去请这位医生,让他速来为自己治病。
岂料这妙妙手很不识抬举,不愿意过来,说自己整日忙于救治病人,不能因为一人而误了大家,所以请国王屈尊去他的医所看病。
繁得很大怒,准备令将士用绳索将那妙妙手捕来,但又转思,如果那怕妙妙手执意不从,或消极应付,岂不要贻误了自己治病?这样吧,且把自己的病治好了,然后再慢慢收拾这傲慢的医生吧。
准备乘轿时,出行大臣突然稟告,一名轿夫昨日病逝,目前尚未征得合适人选,所以将轿夫暂时改为四十六人(为保持平衡,再减去一人),问是否可以成行。
繁得很坐起身来把身边桌椅拍遍,怒道:“我乃堂堂一國之王,出行乘四十六人轿,成何体统?你莫不是想坏我声名?”
说完,他又卧倒在床上,喘息不已。
莫须国立刻张贴布告,在全国征招一名身高六尺二寸的大力士。
经过严格的遴选,终于找到一名条件符合的轿夫。遗憾的是此人在来王宫前一晚沐浴理发,原来一寸半长的头发现在变成一寸三了,硬是短了零点二寸。国王繁得很把手下一干官员骂得狗血喷头,并坚持要那人头发长度达标方可出行。
等了一个星期,那人头发总算是长到了一寸半了。繁得很撑起病体,用尺子亲自测量了那轿夫的头发,才同意上轿了。
锣鼓喧闹,旌旗蔽天。
繁得很乘坐的四十八人大轿出宫,围着环城大道转了一圈,然后再回到正对王宫大门的京城大道前行,耗时整整八小时零八分钟(这也是在《国王出行手册》中严格规定的),总算是出了城门。
到了城外,道路渐渐狭窄起来,行走变得非常艰难。轿夫们行走十分小心,生怕颠了国王龙体。两天两夜后,他们来到一条河边,岂料架在这河上的是一独木桥。轿子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
官员们跪在轿前,请国王下轿,然后再由一名大力士背他过桥。过桥后,即可再乘大轿赶路。此时国王繁得很已经气息奄奄,说话也不成句了,但他坚持不下轿,理由是绝不能坏了规矩。无奈之余,一名官员飞马回京城告急。
三天后,一百名工匠赶到。
他们采石伐木,日夜劳作。
半个月后,一座大桥终于飞架河之两端。
四十八名轿夫抖擞起精神,准备起轿了。随行官员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他轻轻掀开轿厢的珠帘,请示:吾王万岁,万万岁!大桥已经峻工,现在可否过河,还请国王明示。另请国王御赐大桥一名字,下官着石匠刻一碑,记载吾王伟绩。”
他说完话,却未听见回应,以为是国王睡着了,于是就又说了一遍,仍是没有人回话。这官员大起胆子抬头看,这才发现繁得很已经是一命呜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