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课与好老师

2017-04-14 19:30胡小望
江西教育B 2017年3期
关键词:境界文本语文

胡小望

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机会,我们南昌市小学、初中、高中三个学段的老师共聚一堂,探讨关于好课的话题,这是我们南昌语文界的盛事!因为,关注这个话题的都是正在上着好课或是上过许多精彩好课的老师,也是一直在追寻好课的老师。但我们为什么还要探讨关于好课的问题,还要不断思考、研究、摸索好课呢?这是因为,一方面,追寻好课的过程,就是许多老师不断反思、自省、提升、蜕变的过程,每一次探讨,都能给我们以思想的洗礼和心灵的启迪;另一方面,当绚丽缤纷的声光电教学设备充斥我们的课堂,以致掩盖了语文的本色,当人们关注的目光只聚焦于分数而忽略了生命的拔节,当尘世的喧嚣冲淡了琅琅的书声,当“赢在起跑线”成为无数个家庭最重要的希望工程而导致课堂成为技能速成的冲刺场……蓦然回首,许许多多的好课,或是无奈,或是无意之间,正离我们渐行渐远。

好课的要素

那么,什么是好课?诸多名师已经从理论到实践作过最全面、最精辟的阐释。比如,叶澜的“五个有”说,朱永新的“六个度”说,于永正“三个境界”说,还有李镇西老师的“情怀”说,程红兵老师的“人文”说,窦桂梅老师的“平常”说,等等。参与研讨的老师也结合他们自身的体验阐述了对好课的认识。大家不约而同地揭示了好课的本质:自然、亲切、丰富、深刻。在此,作为一个工作在一线的教研员,本人结合教学教研的体验谈一点浅陋的看法。

好课首先是真实的课、朴实的课。钱梦龙老师说:“语文课就是老老实实地教会学生读书。”但是,现实的教学情境中,许多老师却是让多彩的声光电唱主角,认为课堂炫丽动感是最佳教学境界。课堂上,教学“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诗句,关注的是秋日红叶的美景,而忽略了对诗歌意象、意境的体悟,忽略了对语言的涵咏;教学朱自清的《春》,关注的是春天花红叶绿的画面,而淡化了文中灵动的语言、作者精妙的笔法;教学《雨巷》,课堂呈现的是各种姿态的丁香花,撑着油纸伞的姑娘和雨巷的画面,精彩的文字所创设的意境,却躲在图片的背后。日常备课时,不少老师面对教材,首先关注的不是文本,而是网上的课件,自以为现代媒体手段运用得越多,越是好课。当然,语文课不是不可以借助工具,比如上《中国石拱桥》一课就可借助图片。但是,如果语文课都以让学生读图代替对文本的理解,必将造成学科课程资源本身被遮蔽,这样的课,看似多彩绚丽,却不能称之为好课。

好课又是规范有效的课。好课的规范在于有清晰的脉络。一堂课要有明确的目标,这个目标的主体是学生而不是教师,这个目标是具体的、可操作的;要有起承转合的基本架构,环环相扣的教学环节。好课的有效,一是教学设计的有效。有些课堂教学看似有相应的环节,实际是无效的。近日听一个老师上《陈情表》,用了五分钟多播放一个女学生照顾生病母亲的视频,然后讨论观后感,进而导入“孝心”这一主题。这显然与《陈情表》必须“了解所陈之情的忠与孝,陈情艺术的情与理”的教学目标不吻合。就导入环节而言,好课的导入不仅限于创设情境,而且要设定一堂课的基调,这是整个教学链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二是学生参与的有效。有的老师上课喜欢设小组讨论。为什么要讨论?个体不能解决的问题才需要讨论。很多时候,我们关注的往往不是教学本身的需要,而是小组这种形式,这样就与教学的初衷相去甚远。上海教科院院长顾泠沅先生评课的角度是:学生该听的听了没有?学生该说的说了没有?学生该想的想了没有?学生该做的做了没有?李镇西老师曾谈到他追求的课堂教学境界——“举重若轻,行云流水”。“举重若轻”是指教师的内在功底以及对教材的处理艺术。这里的“重”,指的是教师本人的文化储备和课文固有的文化内涵;“轻”则指的是深入浅出的教学方法。“行云流水”是指掌控课堂教学环节、流程、节奏等的艺术。备课时,教师应该尽可能深入钻研教材,挖掘文本的精神内核,感悟其深层的文化内涵。但是在课堂上,则要尽可能尊重学生的认知水平和能力基础,将课文的思想内容和学生的生活打通,让他们轻松感悟课文内容。而这个“打通”的过程,也就是对课堂教学在规范的过程中追求实效的过程。语文课有多种上法,可以追求课的精致、严整与“雕琢”,也可以追求一种自然、潇洒与“随意”,但只要在课堂上拥有基本的教学规范,学生思维被激活了,真正参与了,体验了,并且有所得,就是好课。

好课还是让学生眼睛一亮的课,是有智慧、有功力的课。我们强调学生是学习的主体,但教师作为指导者、引领者,地位同样不可忽略。老师的作用是什么?于无向处指向,于无阶处进阶,于无疑處设疑。有效的教学环节的设计固然能体现教师的智慧,但对教学资源在广度和深度上的准确把握,同样体现教师的功力、智慧和品位。高中课文《小狗包弟》和初中课文《老王》这两篇是老师们上公开课常常喜欢选择的课文,而且老师对这两篇课文关键词的理解和把握,恰恰最能展现课堂的效果。文章作者都是文学大师,两篇文章都是反映“文革”期间的人和事,但小中见大,作者通过自身经历的小事直逼自己的灵魂,拔出心中的那根“刺”,“榨出皮袍下的那个‘小来”。而《小狗包弟》,作者更是对人性、对民族文化加以反思。教学实践中,有经验的老师往往不仅能深入研究文本,还能结合学科特点,上出浓浓的语文味,不断丰富学生的学科素养。余映潮老师在上《孔乙己》和《祝福》的时候,没有停留于常规的对环境、情节、人物、主旨的分析把握,而是以文章为范例,指导学生学习归纳小说环境描写的点与面、人物塑造的正与侧、情节展开的松与紧。这样的教学,让学生把握的不是这一课,而是这一类。所以,有智慧、有功力的教师上课往往会对文本有准确精到的解读,会带着学生“在文本里走几个来回”,而不是平面地展现文本中的事件,肤浅地肢解文本。

好课还是有个性的课。学界有一个“木桶理论”,说的是一个桶能装多少水的决定因素,不在于最长的那块板,而在于最短的那块板。于是找短板,补短板,让这只木桶盛得下更多的水,似乎天经地义。但是,人无完人,许多优秀的老师能上出好课,只是因为他们把自己的特点发挥到极致。大作家沈从文,当年在西南联大的时候,为学生上第一节课,带着一叠稿子,在讲台前呆呆地站了十分钟,说不出一句话来。但谁能说沈从文不是一位好老师?他引导学生写作,不仅自己的作品一篇篇发表,学生的作品也跟着一篇篇发表。深圳中学有一位叫马小平的老师,上《孔乙己》,让学生关注的是那个在一旁冷冷讲述故事的年仅12岁的小伙计:“他还只是个孩子,却与成人社会的视角没什么不同。失去了天性的悲悯,真是悲哀!”所以教师的个性特色,常常是好课的亮点,有个性的课常常能让学生从中感受到一种真善美的情怀,能引导学生学会自由、独立地思考,这自然也就是好课。

好课的特点还有许许多多,好课的内涵也在不断丰富和发展。好课是老师上出来的,一个老师,只要把教育教学作为生命的一种依托,他就会始终在追寻好课的道路上行走。所以,关注好课,首先必须关注上课的老师,思考怎样才能上出好课。

好老师怎样炼成

我们知道,一个教师的专业发展一般要经历模仿教学、独立教学和独创教学三个阶段。不同的阶段,处在不同的层次,教学效果当然不会完全相同,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对好课的追寻与探索。建议年轻老师们在对好课的追寻中处理好以下几个关系。

一是模仿他人与反思自我的关系。一些教师喜欢从网上下载教案,其用意就是模仿。模仿是一种学习,但模仿要找对师傅,选好样板,否则一旦不慎,就会误入歧途。有老师上课喜欢放录音,理由是看到网上教案就是如此。可是我们的老师自己有很好的朗读条件为什么不读呢?所以模仿之后,自己还需要反思。通过反思,发掘自己的长处,提升自己的能力。比如我们常常听名师的公开课、示范课,但听了课,不是简单学别人的某个环节、某种手法,而是需要从设计理念到教学方法,再到具体细节,如“导课艺术”“问题设计”“点评技巧”“朗读指导”“课堂激励”等,归类研究,深入思考,一步一步地触及名师教学设计的内核,进而结合自己的特点,从中提取精髓。一味地模仿他人,只能永远在背后,永远在背面,永远在背景中。因此,语文教师对文本的解读,对所谓的“模式”,可以学习借鉴,但不能让固有的套路成为自身专业发展的羁绊,该出手时当出手,要敢于质疑,敢于突破,敢于超越,逐步形成自己的个性,彰显自己的长处。喜欢阅读,就领着学生在课堂里、在自然间、在独特的文化情境中读书,让书香弥漫生活;擅长写作,就带着学生“以我手写我心”,在写作中领略诗意人生;擅长管理,不妨像雷夫那样,用心打造润泽教室,营造温馨的精神家园;擅长公开课,就专心精雕细琢,闪亮登场,让自己成为一颗耀眼的星星,熠熠闪光。每一个老师的专业发展,都需要自己在不断学习、积累和反思中获得。

二是求“技”与悟“道”的关系。年轻教师初上讲台,对课堂教学技巧的磨炼,还耽于一招一式,比如知道课堂要导入、文本思路要把握、写作特点要分析,但是“技”充其量只能让你做一名教书匠。尽管成为一名好的教书匠也非易事,可是随着教育观念的转变、教材体系的更新、教育对象的变化,“技”的作用越来越暴露出其局限性。或者说,“技”的积累,其最终结果可能还引不起质变。甚至于这些教书匠一旦体力不支,眼神不济,“匠人”也当不成了。究其原因,他们只关注“技”,却没有思考如何把“技”上升一个层次。对于教师而言,不仅要研究教材、教学方法,还要研究学生,研究学科的教育教学规律,并在教学实践中不断创造适合不同教育对象的独特方法,适时选择教学材料,并将教学实践经验向理论的高度提升。以探寻学科的规律为目标的归纳、概括,确立说法,就是“道”的境界。在教育实践中,老师们往往都是从“技”这样的微观研究开始的。我们提倡老师在研究的状态下工作,就是希望老师在教学实践中发现问题,不断思考探索,总结规律,从而由量的变化走向质的提升。王崧舟、余映潮、黄厚江等老师正是在自身不懈的探索中,走向了“道”的境界。因此,把自己的教學境界定为“技”,还是 “道”,也取决于个体视野与格局、毅力与追求。

三是着眼短期效果和长远目标的关系。有人说,语文老师是经师,更是人师。这不仅涉及教育教学理念,更体现一个人的职业情怀。苏霍姆林斯基曾说:“对孩子的依恋之情,这是教育修养中起决定作用的一种品质。”南京十三中曹勇军老师也说:“语文,就是我和学生的故事。”多年来,曹老师在学生中组织“经典夜读小组”,开设“情境读书课”,学生们通过阅读,不仅精神营养获得极大补充,也拥有了与世界对话的能力。因此,好的语文课,同样是语文教师情怀的展现,语文教师如果着眼学生长远的发展,就不会只关注提分的技巧,而是在读、写、思的基础上,将语文特有的情趣、诗意,对心灵的感染力,对思想的冲击力演绎得淋漓尽致。这些未必能快速提分,却是帮助学生精神成长的必需。总之,处在不同发展阶段、不同教学境界的教师,只要沿着正确的专业成长轨迹,他就能上出那个阶段和境界的好课;有着不同经历和不同成就的老师,如果不断对现有阶段和境界提升与超越,致力于向更高阶段和境界发展,他同样会呈现那个阶段和境界的精彩。

课堂是师生共同的生命场,语文课堂,更是学生精神成长的诗意栖居地。让我们用学识奠基好课,用思想点燃好课,用趣味激活好课,用才情丰富好课,用情怀温暖好课,在追求教育之真、语文之美的历程中,好课永远在路上,好老师也永远在路上,让我们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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