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子
此刻的天空上,沒有鹰飞过
天空很空荡。在万顷松林的金色波涛中
天池巨大的孤独,只有鹰
或许可以读得懂。没有风,湖水平静
一只凝望的眼睛,没有内容,和天空一样空
它曾经是一张咆哮的嘴,喷吐烈焰
喷吐岩石的血液与灰烬,以万丈豪情撕裂空气
喊出震动大地的宣言。二十多万年的沉默
涌流的热血已寂然为岩,结满娇绿的苔藓
宣言的灰烬上,一茬又一茬
没心没肺的树木和野草,在漫无边际地疯长
现在,我更愿意把它看作眼睛
我相信,在深邃的太空,一定会有另一只眼睛
与它对视。此刻,我们如一些渺小的生物
小心地扶着金色的睫毛,在它的眼睑边蠕动
返回时,我在清冽的哈拉哈河洗把脸
看见天空的倒影,依然很空。直到望见
伊尔施镇白墙红瓦的房舍,望见温暖的
炊烟和温驯的牛羊,突然有一种重返人间的感动
驶往呼和浩特的路上
.
东出包头城,阴山像瘦骨嶙峋的驼队
昂头簇拥着奔腾西去
南面的土默川平原上
庄稼已收割一空。田野上看不到人影
麦茬闪着光,向着黄河以南延伸
同行的人神态平和,这些
写了半辈子诗的老男人们
心中的野兔,早已飞跃到大兴安岭的秋色中去了
就像小时候,藏起兴奋
假装镇定地绕过老师或者家长
结伴逃课到山里去玩
这一次,我们逃离的是城市
车过呼和浩特,驼队停了一泡尿的功夫
它们的缰绳被遥远的阿拉善牵着。最后一只驼
还在锡林郭勒的多伦诺尔草原,悠闲地甩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