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东北地区卫生事业及民众卫生观的变迁

赵晓红

（浙江大学 历史系，浙江 杭州 310028）

近代东北地区卫生事业及民众卫生观的变迁

赵晓红

（浙江大学 历史系，浙江 杭州 310028）

近代意义上的“卫生”一词，最早由日本翻译Hygiene而成。清政府将“卫生”一词引入后，对“卫生”实施国家制度化，卫生事业成为政府的重要施政内容。在中国卫生事业肇始之际，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对中国东三省实施殖民统治。在日本的主导下，伪满开展了近代医疗卫生事业，“卫生”一词亦随之进入民众的生活和思想。新中国成立后，随着乡镇卫生所的广泛成立，人们对“卫生”一词的使用得以普及，医疗卫生的观念也逐渐发生变化。

东北地区；殖民统治；医疗卫生史

一、中国“卫生”制度化的肇始

汉语“卫生”一词自古就已存在，但是近代以来，它的含义发生了很大变化。中国传统上“卫生”的含义基本上和“养生”是一致的。在东亚地区，近代意义的“卫生”首先是在日本出现的。1871-1873年，岩仓具视使节团在欧美视察时，随行的日本卫生事业创始人长与专齐对欧美特别是德国的卫生制度非常关心。1873年，长与专齐任文部省医务局局长，此时Hygiene一词被翻译为“卫生”，医务局的名字也改为“卫生局”。随着时间的流逝，“卫生”一词在日本被广泛接受和使用，成为一个通用语。随着近代卫生事业的进步，卫生和健康问题已经不仅仅只是和个人相关的私事而已，而是成为政府施政的重要事业。[1]142中国清政府以日本为范本，参考了各国的卫生行政，于1905年在新设的巡警部警保司中设置了“卫生科”。第二年巡警部改为民生部，卫生科也升格为卫生司。“卫生”一词由此开始在国家正式行政机构的名称中使用。①参见余新忠著、石野一晴译《清末における“衛生”概念の展開》，载《东洋史研》第64卷第3号，2005年12月，第133-134页。

1910-1911年，满洲肺鼠疫流行，清政府在奉天和北京分别设置了奉天市防疫总局和临时防疫事务局。[2]1651917-1918年，山西肺鼠疫流行，以此为契机，1919年3月北京政府设立了中央防疫处，积极干预北京卫生事业，同时致力于开展全国性的卫生事业。[2]2301927年4月，国民政府在内政部设置了卫生司，10月升格为卫生部。1928年12月11日，国民政府制定了《全国卫生行政系统大纲》，规定行政院下设置卫生部，在各省设置民政厅管辖的卫生处，特别市设置卫生局，各市县设置卫生局。[2]291国民政府意图从中央到省、特别市、市、县施行一元化卫生行政系统。在这样的大背景下，1930年东北各省的民政厅设立了卫生科。此后，由各县卫生局、各村巡捕派遣人1从事卫生防疫工作，这成为与东北卫生相关的行政之开端。[3]84

二、伪满殖民医疗卫生开展的背景及原因

中国卫生等事业刚在近代化起步之际，日本悍然发动了九一八事变，在东北扶植成立了傀儡政权“满洲国”，对东三省进行殖民统治。“满洲国”从成立当初，即把卫生事业作为重要的施政内容之一。其中原因大致有如下四点：第一，受到日本国内卫生事业的强烈影响；第二，日本殖民地支配政策中有提出“国家卫生”的强烈倾向；第三，针对欧美诸国的挑战，采取对峙方针；第四，东三省住民以前就受传染病和地方病的折磨，传染病的蔓延对这个地域有着极大的威胁。[4]83-84

19世纪后半期近代西洋医学和卫生学的发展，为殖民地医疗卫生事业带来了很大变化。[5]25随着殖民地主义的开展，近代西洋医学、卫生学以及在此基础上的医疗卫生事业，很大程度上开始强制性地进入亚洲、非洲等殖民地社会，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医疗卫生事业开始全球化。[5]7在东亚，唯一一个在近代拥有殖民地的就是日本，日本展开了殖民地医学和帝国医疗。19世纪末，日本占领了台湾。此时正好是疟疾发生的原因及感染的结构被弄清楚的时期，日本对台湾的统治于此时开始，对于殖民地统治的方式具有重要意义，即医疗卫生事业开始在殖民统治政策中占有中心位置。医师出身的后藤新平，在担任台湾总督府民政长官期间所实施的各种医疗卫生措施，被学者评价为“可与宗教权威匹敌的医疗威力，使得被支配民众得以怀柔归服”①参见沟部英章《后藤新平论（一）》，载《法学论丛（京都大学法学会）》，1976年，第100-102页。，对于日本的殖民地经营作出了很大贡献。

日本将其在台湾成功的殖民经验传到了“关东州”和伪满傀儡政权中，即殖民统治者一方面由军方实施赤裸裸的武力侵略，另一方面由民政部门开展医疗卫生等所谓“善政”事业，企图收服人心，从而维护其殖民统治。

另外，作为殖民者的日本人在中国东北地区人数不断增加，却因无法适应当地气候而影响健康状况。维护殖民者的健康是殖民统治成功的重要因素，所以，不论从长远谋略还是从现实危机来看，日本对于殖民地的医疗卫生事业都有重视的理由。

伪满洲国成立后即树立三大医疗方针，制定五年医疗计划，企图从中央到地方形成完备的医疗防御及治疗体系网。一方面可以保障在满日本人的健康，另一方面亦可通过对殖民地的医疗活动收买人心，维持殖民统治秩序。而且，各地的医疗组织及人1往往不仅仅承担医疗活动，亦有协助维持地方治安的功能。

1932年，东北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水害。水灾之后，各种各样的传染病开始蔓延，住民呈现不安定状态。伪满政府意识到必须重视大众公共卫生，才能有效防疫，因此开始对都市卫生设施进行重新整备，例如上下水道的重整、屠宰场的新设及统制、公园和绿地的建设、污物的清扫、墓地和火葬场的整理、饮食和饮用水的统制等。

三、东北地区卫生事业之发展

对于日本殖民者来说，在中国东北地区生活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饮水问题。和日本的软水质不同，东北属于硬水质，不能直接饮用，且水质和水源皆差。因不适应东北水质，日本人多发生痢疾等病。解决饮水问题，成为日本殖民者的燃眉之急。

“缺水苦”素来被称为中国东北的悲哀事之一，而这种所谓“缺水苦”不是因为没有水源，而是对卫生习惯和卫生知识认识不足，对公共卫生设施未能给予充分重视。东北地区的饮用水水源主要是井水，一部分地区是用水池等蓄水或者直接饮用河水、湖水和泉水等，其水质非常差。伪满洲国建立初期，在主要城市的48个地方施行了水质试验，结果全部为不良。[6]380饮用不良水质的水极容易传染疾病，对于都市卫生来说是重大威胁。因此，伪满政府开始着手上水道的建设。伪满洲国时期，都市的上水道得以扩充，饮用水的水质得以改善。例如，到1949年，辽宁省自来水普及率最高的是抚顺市，普及率为69.4%，辽阳市普及率最低，为12%。[7]44

下水道方面，在伪满洲国建立以前，东北地区几乎没有完备的下水道，排水系统主要是排水沟。一旦遇到大雨，市内会突然变得像河一样，水甚至淹没到膝盖。②参见宮川米次《支那に於ける医事·衛 生》，载《同仁》第14卷第1号，第31页。都市没有排水设备，对于卫生和交通都非常不利。伪满洲国建立后，一方面将原有的沟渠进行改善继续使用，一方面开始建设新的近代化下水道，试图改变没有完备下水道的面貌。下水道的建设，伪满首都新京最具典型性。在伪满首都建设局顾问佐野利器的强烈要求下，新京排水道全面采用污水和雨水分流式设计，这在当时日本国内也没有先例。合流式排水管道铺设管线一条即可，成本较低。但缺点是一旦下雨，尚未处理的排水就可能随意放流，影响卫生环境。采取分流式下水管道，还可以使夏季集中的雨水储存起来，使雨水得到合理的利用。具体做法是将流经新街区的伊通河支流用堰封堵，使其变为人工湖，然后将雨水导入湖内。这些人工湖后来都成为公园的内湖，夏季可以划船钓鱼，冬季可以滑冰，成为市民娱乐休闲的好去处。将排水管道建设和公园绿地建设结合起来，规划亲水公园的理念是非常先进的。[8]125-126

另外，当时中国的城市基本没有像样的厕所，下层市民方便大多在背阴处解决，中层市民在住宅区区域内一角挖个坑、铺两块板如厕，上层市民则在室内使用马桶，用后由佣人倒到院里粪坑内。这就直接导致许多水井因污物流入而受到污染。再者，道路一般既没有铺装也没有侧沟，所以，一旦下雨就会污物遍地，泥泞不堪。市民和下层民众聚集区更是充满腐烂的臭气，极不干净、不卫生。佐野利器主张在伪满普及全民讲卫生意识，建设一个样板城市。在新京的新建街区全部建了水冲厕所，新京成了亚洲首个市区全面实现水冲厕所的城市，而日本城市普及水冲厕所则是在20世纪60年代以后了。[8]125-127

再者，道路清扫是事关市容街道美化的重要问题。为了向世界各国展示一个“新国家”的形象，伪满政府对此特别重视。但是，马车作为当时一种重要的交通工具，往来频繁，由此在路面上产生很多马粪，而要进行扫除则相当困难。从1938年4月1日开始，伪满试验性地在马屁股处安装了马粪接受容器，并且在道路两旁设置马粪箱，例如新京市内一共设置了37处马粪箱。与此同时，还配置了针对管制马车夫的人1，并实施马粪买入政策。特别是对于主干道，实施夏季夜间扫除。①参见新京特别市公署卫生处《新京特别市卫生施设概要》，1941年，第50-51页。

总体而言，随着伪满洲国建立，在日本主导下的傀儡政府迅速开展了与都市面貌及殖民者健康相关的公共卫生事业，重整和新设了上下水道、家畜交易市场和屠宰市场，实施火葬及建设公共墓地，实施公园建设和道路建设等。公共卫生事业的开展，促进了城市的发展，加速了人口向都市的集中。但是，殖民者设立这些公共卫生设施的主观目的是为了日本人的健康和殖民统治，相关卫生设施也多集中在日本人聚居区。日本企图通过医疗卫生事业，不断渗透殖民者的权力，但客观上，它仍促进了殖民地社会公共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

四、普通民众的卫生习惯与状况

日本人很早就对中国的卫生状况非常关注，或者说非常在意中国的卫生情况。甲午战争前，日本民众心目中的中国形象大多停留在《论语》等刻画的理想状态。甲午战争使日本士兵第一次大规模地亲身体验到了真实的中国。对于大多数出征的士兵而言，朝鲜和中国都是他们首次看到的异国。因此，他们将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事情记述下来，邮寄给自己的家人及亲朋好友。然而，他们与大部分从军记者一样，关注的是“不洁”“不文明”的中国，他们看到的是充满污垢的澡堂、街上垂流的粪便、沾满污垢的小孩指甲等，这些“不洁”问题成为日本民众笑话中国“野蛮”的话柄。[9]22-23甲午战争后，大多以中国为背景的小说、记事等都极为详细地刻画了中国的“不洁”问题。

日本人的感受和记录并不是特例，西方人的相关记录亦有很多对当时中国卫生习惯、不洁、不文明的详细描写。例如伪满洲国成立后，德国记者恩斯特·柯德士就到哈尔滨、新京、奉天等地进行游历、采访，并于1936年在德国出版了《最后的帝国——沉睡的与惊醒的伪满洲国》。该书中有很多柯德士的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其中不乏对中国的不卫生现象之嫌恶和不习惯。例如，关于柯德士多处提到的中国人痰多及随地吐痰的习惯。在豪华卧铺车厢里，柯德士希望“自己身体里没有肺叶，不用费力呼吸，因为车厢里的空气实在污浊得令人难以呼吸！差不多人人都在厉声咳痰，并且还毫无顾忌地将痰吐到车厢的地板上”；在柯德士乘坐马车时，车夫“不时一左一右喷吐着口中的痰”，并随风吹到柯德士身上，当柯德士试图劝阻的时候，车夫不仅要继续吐，还幸灾乐祸地嘲笑、嘟嘟囔囔地责骂柯德士“真是怪人！竟然不让人吐痰！以后干脆不让人吃饭好了”。[10]200-201在中国人看来，吐痰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大家都习以为常，然而在外国人眼中却是难以接受，非常不卫生的。由此可以看出，当时中国人和西方人、日本人之间在卫生习惯和文明认识等方面的举止差异和认识差异。

从笔者对有伪满生活经验的中日两国人士的采访调查，也可以窥探当时东北民众的卫生状况以及日本人对中国民众的卫生印象。

在对中国人的采访中，可谓非常具有代表性地表述了东北民众的卫生习惯和状况：

基本上都是各自打扫自家的屋子、院子和门店等。自然界的水不缺，但是要用劳动力，所以舍不得。比如洗衣服，总得用肥皂、碱面类，都得用钱，因为穷，所以用得很节约，不舍得用。当时人们身上几乎都有虱子，但没有听说谁家弄个大木盆，烧一大盆水，往里边一坐，好好洗洗的，大家都是弄个小盆子来洗澡。要么去澡堂子，但大都是老人，而且得是家里有钱的。①笔者对黑龙江双城县民众殷德明（男，2007年3月调查时73岁）所作访问调查内容。

首先，当时社会整体尚不发达，水道设施和卫生用材都均尚未普及，用水困难，所以疏于洗涤和洗澡。其次，人们生活总体上比较贫穷，洗涤材料也很贵，没有多余的钱顾及到个人卫生。再者，长期以来，人们已经形成习惯，并且周围人们基本上都是一样的状态，所以自己也并不会有什么不卫生的特别认识和感觉。

在对日本残留妇女、儿童的采访中，关于中国人的卫生情况，常有这样的描述：“中国人住的地方什么都没有，炕上面连席子都没有。中国人完全不洗澡，那些上年纪的男人们长时间不洗身体，浑身都黑的发亮。”曾在锦州陆军病院作看护妇的石田寿美惠曾印象深刻地记得：

上下班途中遇到赶马车的中国人，心里想估计中国人一生只能买一次衣服，永远都穿这一件，所以才这么脏，衣服黑不溜秋的，很不卫生。有一个满洲兴农合作社的青年穿着很暖和的大衣，吸着烟在前面走，中国马车夫想向他借个火抽烟，但那个日本人完全不理他。车夫拿着烟袋的手感觉完全没有洗过，手非常脏。②笔者于日本广岛对原日本陆军看护妇石田寿美惠（女，2007年1月调查时86岁）所作访问调查内容。

日本战败后，石田寿美惠被中共留用，和中国士兵及民众有了直接接触，对当时民众的卫生状况有如下描述：

1945年8月，日本战败后，安东的日本人街上，原来由日本人经营的浴池，改为由中国人经营的公众浴池。中国人也一起进去洗，可能是中国人以前没有进过浴池，所以穿着内裤也不先把身体洗一洗就直接进浴池了，很不卫生。……1946年的时候，我看到八路军战士没有卫生纸，直接用手擤鼻涕，擤过鼻涕直接把手在鞋子上一抹，就算擦手了，还直接吐痰，很不卫生。1947年的时候，虱子、跳骚还非常多，很不卫生，也许是这个原因，伤寒、热性病等很多。当时，一般中国人都处于不洗浴的状态，衣服也非常脏。他们过着无可奈何的非常不卫生的生活，每天都过得非常贫苦。③笔者于日本广岛对原日本陆军看护妇石田寿美惠（女，2007年1月调查时86岁）所作访问调查内容。

在日本人眼中，中国人贫困且不卫生。作为殖民者与被殖民者之间，特别是以都市为中心居住的殖民者日本人和多居住在农村的被殖民者中国人之间，双方有着对“卫生”认知和卫生习惯的显著差异。伪满卫生事业主要偏向在殖民者所在都市进行实施，被殖民者特别是农村普通民众无法享受那样的“恩惠”。例如水道设施基本上都是在日本人集中的都市或地区施行，所以中国人并不是受惠的对象。因此，从中日双方关于卫生状态的表述，亦可看出伪满洲国卫生事业强烈的殖民地特征。

五、民众对“卫生”一语的理解和认知

从清末开始，政府将“卫生”作为国家的一项重要事业，并将其制度化，最终“卫生”一词成为表达守护最终健康和预防疾病内容的社会标准性用语。不仅可以使用“讲卫生”这样的抽象名词来表达“预防疾病、益于健康”，还可以作为形容词“不卫生”“卫生习惯”来表达同样特征。[2]109-110

近代意义上“卫生”一词在国家制度层面上虽采用较早，但在民众中的普及则需要一定的时间及过程。例如，通过采访调查，可以印证得知，东北地区普通民众对于“卫生”一词的使用比国家层面晚得多。另外，最初东北地方民众对于“卫生”的印象和近代标准的概念也不是完全一致的。例如，作为日本军队驻地的林口县，当地民众对卫生的概念和印象有如下叙述：

当时林口县是731部队和162部队所在地，东安省病院拥有卫生部队。鼠疫和霍乱等传染病流行时，162部队和省病院来的穿着白大褂的人们来进行消毒、打预防针，疫情得以控制。因此，当时人们知道卫生关系者或者从事卫生相关杂役的人都穿着白大褂。只是，二者白大褂的设计款式不一样。大致从那时候开始使用卫生一词，一听到卫生一词就会联想到穿着白大褂的人。④笔者对黑龙江林口县民众徐文芳（男，2007年3月调查时68岁）所作访问调查内容。

据东北农村民众回忆称，东北在1949年解放以前，基本上都是用方言“埋汰不埋汰”或“干净不干净”来表达卫生状况。解放后东北建立了“卫生所”或“卫生院”，后来改名为医院。一般民众从“卫生所”“卫生院”这样的机构名字里才第一次听说“卫生”一词。

综上所述，清朝末年“卫生”一词虽然在国家的正式行政机构的名称中使用，但是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这仍是一个全新的事物，一般人并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含义，是一个什么东西。伪满洲国成立后，日本殖民者为了维护自身健康和殖民统治，注重发展医疗卫生事业。穿着白大褂的清扫工人进行街道清扫，或由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1进行消毒、注射等。因此，当时东北地方民众开始知道与卫生相关的人1或从事与卫生相关的杂役人1，都穿着白大褂。“卫生”一词、卫生思想和卫生印象等向民众进行了自然而然地直接传播。一听到“卫生”一词，人们就会自然联想到穿着白大褂的人。但在农村，“卫生”依然不是一个脍炙人口的常用词汇，直到解放后，农村出现了卫生院、卫生所等，卫生一词才终于在农村民众的日常生活中扎根发芽。人们对“卫生”一词使用和理解比较滞后的情况，从某种程度上，也正说明殖民地医疗对于农村的影响是非常薄弱的。

卫生观念的变化与公共卫生设施建设以及经济发展等因素有着密切关系。伪满时代医疗卫生发展，对当时中国人的医疗和卫生观念有所影响。但伪满医疗卫生事业主要聚焦于都市及日本人集中居住的区域，所以伪满医疗卫生事业的影响也呈现出都市和农村、日本人和中国人之间的显著差异。伪满时期，因自然条件、经济状况及生活卫生习惯的关系，普通民众的个人卫生状况并不乐观。解放后，随着新中国医疗卫生措施的普及和经济文化水平的整体提高，民众对卫生的认识才得以普及和提高。

[1][日]藤浪刚一.日本卫生史[M].东京：日新书院，1942.

[2][日]饭岛渉.ペストと近代中国：衞生の“制度化”と社会変容[M].东京：研文出版，2000.

[3]东北人民政府卫生部.东北历年卫生工作要览：上册[G].东北人民政府卫生部，1950.

[4]沈潔.“満洲国”社会事业の展开——卫生事业を中心に[Z].社会事业史研究：31，2003.

[5][日]饭岛渉.マラリアと帝国——植民地医学と東アジアの広域秩序[M].东京：东京大学出版会，2005.

[6]满洲国通信社.满州国现势：2[M].东京：東京日本図書出版，1999复刻版.

[7]辽宁省地方志编纂委1会.辽宁省志：卫生志[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99.

[8]越泽明.伪满洲国首都规划[M].欧硕，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

[9]杨国栋.近代以来日本的中国观：第四卷1895-1945[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2.

[10][德]柯德士.最后的帝国：沉睡的与惊醒的“满洲国”[M].王迎宾，译.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13.

（责任编辑 程铁标）

The Development of Health Services of Contemporary Northeast China and its Impact on Popular Hygiene Concept

ZHAO Xiao-hong
(Department of History,Zhejiang University,Hangzhou,Zhejiang 310028,China)

Technically,the modern"weisheng(卫生)"originated from Japanese translation of"Hygiene".This word was introduced into Chinese vocabulary,and the Qing government institutionalized the health facilities, which became part of government administration.Just as the commencement of Chinese modern health service, Japan plotted the September18th Incident.With the establishment of Japanese colonial rule,the"Manchukuo" Puppet Regime started medical and health services in northeast China,the word"Weisheng"became part of living experience of ordinary people.Since1949,with the development of health services in the rural areas,there have been more wide usages of the word"weisheng",which indicates changes of popular hygiene concepts.

northeast China;colonial rule;medical history

K207

A

1673-1972（2017）02-0071-05

2016-12-26

浙江省社科规划课题“战争、帝国与殖民医学：日本与伪满医疗卫生”阶段性成果（14NDJC122YB）

赵晓红（1979-），女，河南平顶山人，讲师，博士，主要从事中华民国史和殖民医疗卫生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