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布罗尔作品对法国新浪潮电影运动的影响——以《漂亮的塞尔日》和《表兄弟》为例

□ 单艳军

夏布罗尔作品对法国新浪潮电影运动的影响
——以《漂亮的塞尔日》和《表兄弟》为例

□ 单艳军

克劳德·夏布罗尔是新浪潮电影运动中“手册派”的主要代表导演之一，也是电影史上公认的第一位新浪潮导演，但是由于其作品的影响力有限，在知名度上并不如特吕弗、戈达尔等导演。研究夏布罗尔作品对探讨新浪潮电影运动兴起时“电影作者”和其他文本作者以及社会环境之间的互文性是有很大帮助的，他的早期作品也能够代表新浪潮精神：电影导演在社会衍变时期，在现实主义题材创作中表现出的深刻性和积极作用。

新浪潮电影；夏布罗尔；互文性

法国新浪潮运动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出现的一次社会思潮，在电影、文学、戏剧等可以被大众消费的艺术形式上，出现了重大的革命，特别是在电影领域，成为了划分现代电影和早期电影的一道分水岭。法国电影在面临海外的竞争和传统电影的低迷时，迸发出新的创作活力，大量的年轻人涌入电影行业，从1958到1964年，有120多名导演拍摄了自己的第一部长片。这次创作高峰为法国电影的发展贡献了一次思路和技巧上的革命，对后世的电影制作起到了示范作用。

在新浪潮电影运动中，走在最前沿的是《电影手册》和它的创始人安德烈·巴赞，他提出的一系列电影理论成为了一部分导演奉行的创作法则。受其影响最深的当属《电影手册》的一众编辑，这些年轻人大多数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电影理论学习，较少受到法国“传统优质电影”创作观念的影响，他们作为电影导演是新浪潮电影运动的中坚力量。这些由《电影手册》培养出的新导演，在电影史上被称为“手册派”，1962年12月的《电影手册》是新浪潮专号，其中列举了162位法国的新浪潮电影导演，其中占据最多篇幅的就是“手册派”的代表人物：克劳德·夏布罗尔、弗朗索瓦·特吕弗、让·吕克·戈达尔，他们在创作上虽然风格、技法、理念不尽相同，但共同遵守“电影作者理论”，成为了新浪潮电影的巨擘。

一、“电影作者理论”对新浪潮的意义

在新浪潮运动开始之前，法国电影就出现了“作者运动”，导演阿斯特吕克提出了“摄影机写作论”，他把摄影机比作笔，导演用这支笔写作。“手册派”在此基础上开始倡导电影作者理论，即导演将电影视作个人的艺术创作，并把自己的主观感悟加入其中，导演不再是剧本的执行者，而是电影创作的中心角色，通过对现场的调度和后期的加工，用声画语言传达主观的现实主义。在新浪潮期间，电影作者论是指导电影人创作的基本理论，只有具备作者能力的导演所拍摄的作者电影才能被纳入新浪潮电影的范畴。

电影作者理论的形成是电影人创作初衷的改变，和其他艺术一样，创作者开始将更多主观意识加入作品之中。这种理念的形成是由社会环境推动的，二战后法国人口暴涨，社会趋向青年化，社会风气和娱乐消费都在向年轻群体靠拢。战后与美国签订的《关贸总协定》让美国电影大量进入法国市场，相对保守的法国电影业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在这种不利环境下，法国电影才出现了新浪潮这股力量，《电影手册》列举的162位导演，大多数是有强烈表达欲望的青年导演。他们在创作中表现出的现实主义和存在主义思想，形成了新浪潮电影运动的主要风格。

二、夏布罗尔电影的创作特点

夏布罗尔是“手册派”三杰当中最年长的一位，也是公认的第一位新浪潮导演。但是在对新浪潮的贡献上，夏布罗尔并不如其他两位那么璀璨夺目，这主要由于他电影水平的参差不齐，在前两部长片《漂亮的塞尔日》和《表兄弟》之后，他的大多数作品都受到了市场和影评人的冷遇，但是这并不能掩盖他的创作对新浪潮开篇的重要意义。

夏布罗尔生长于法国中产阶级家庭，他在作品中主要关注的也是法国中产阶级的生存状态。1958年他创建了自己的电影公司，自己摄制并赞助了一批新浪潮影片，但是家庭破裂等原因导致他失去了公司的控制权，也直接导致他被迫投入到商业意味较浓的电影制作当中。在早期的创作中他虽然表现的都是社会性很强的话题，对于影片中人物的悲剧，导演的态度与其说是同情不如说是嘲弄，这让后世的影评人对夏布罗尔的新浪潮作品多有微词，但不可否认的是，夏布罗尔在当时的确是一名清醒的社会观察者和优秀的电影作者。

夏布罗尔的电影制作证明了其是新浪潮电影的实验者。虽然他是新浪潮导演中第一位拿到电影投资的人，但是他依然坚持用最小的成本进行拍摄，比如削减剧组中的工作人员、使用非专业演员等，他的这些做法成为了新浪潮导演们的一种惯例。夏布罗尔的电影总是通过角色关系讽刺挖苦法国中产阶级，形成了他鲜明的现实主义倾向。而他的作品故事背景非常多样，他不断实验把作者意识加入到不同的叙事策略中，挑战电影主题的多样性。

三、《漂亮的塞尔日》和《表兄弟》电影语言的互文性

夏布罗尔在新浪潮中取得的成功，源于他在《漂亮的塞尔日》和《表兄弟》的创作中表现出电影文本较强的互文性。和大部分新浪潮导演一样，夏布罗尔也是好莱坞电影的支持者，并且是希区柯克最早的研究者之一，他在创作时借鉴了很多希区柯克电影的主题和叙事风格，人物荒谬的行为、隐喻的表情和动作，以及对待角色的戏谑蔑视而又同情叹息的态度。夏布罗尔对中产阶级的感情非常复杂，一方面他出身于中产阶级，不由自主地带有“中产阶级的观念”，另一方面他又对中产阶级保持批判的态度。在电影中他还原了巴尔扎克笔下矛盾的中产阶级和饱受社会环境摧残的青年人，对一个时代的一个群体进行了冷静深刻的剖析。除了叙事方式与角色，这两部电影的主题也呈现出互文性，有相同主题的同时又有着不同的阐释方式。

《漂亮的塞尔日》讲述了巴黎青年弗朗索瓦回到童年生活的乡村养病，和自己童年好友塞尔日一家发生的种种瓜葛；《表兄弟》讲述的是老实本分的乡下青年夏尔到巴黎求学，住在自己富有风流的表兄保罗家，受到爱情和学业上的打击后走向毁灭的故事。这两部电影分别把视线投向乡村和城市，虽然叙事背景不同，但主题都是被病态的环境摧毁的年轻人，这两部作品互为映射，通过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把法国社会的一个缩影夸张、极化后，交由观众去品评其中蕴含的深意。两部作品正如夏布罗尔在新浪潮早期结出的一张网，互相构成了经线和纬线，两者在叙事和表现上构成了夏布罗尔电影文本的互文结构。

塞尔日和夏尔分别从精神和肉体上被摧毁，不同人物的不同经历，正是法国社会的不同环境下青年人面临的不同压力：家庭关系观念的改变和社会生活的堕落。塞尔日面临的是妻子的乱伦，前两个先天畸形的婴孩是这种折磨的隐喻，他在这种挣扎的生活中选择了酗酒逃避、家庭暴力、出轨妻子的妹妹作为报复。这种坟墓样的婚姻在当时的法国屡见不鲜，和塞尔日一样，由于50年代法国节育措施有限，很多青年人因为怀孕步入婚姻，又受到法国整体社会经济复苏和年轻化影响，婚姻关系中的矛盾得不到解决是困扰法国一代人的问题。结尾处塞尔日复杂的表情和夸张的大笑以及逐渐模糊的镜头，给这部电影和导演的意图留下了巨大的思考和品味的空间。塞尔日的行为是不道德的，弗朗索瓦以拯救者自居，夏布罗尔向塞尔日投入了同情，对弗朗索瓦却给予讥讽，这种角色定位在《表兄弟》中也得到继承。乡下表弟夏尔来到城市，却被堕落浮躁击碎了爱情和学业，但夏布罗尔却赋予了这个角色一种无知、无助的气质，仿佛他理应被堕落空虚的城市生活摧毁，他因为嫉恨竟要杀死自己的表兄，但他的勇气又只够开一次空枪，反而被跟他玩闹的保罗误杀。表兄保罗虽然是一名优雅的花花公子，但是本身却是一个空洞无能的人，他表现出的政治倾向更像是无聊的标新立异，他真正在意的不过是派对和玩乐。对于这样两个角色，观众会觉得夏尔可悲、愚蠢，而当保罗拿着枪呆呆地看着被误杀的表弟，孤单地坐着并听见门铃响时，观众才会报以可怜的态度，这也是夏布罗尔在这部电影中表现出的残酷、讽刺的主题。

在现实生活里，夏布罗尔是个玩世不恭爱开玩笑的人，也是一个激烈的社会评论家，对于战后时期法国社会出现的种种问题，他自己也有切身的体会。更主要的是他对电影文本中人物的混合，他塑造的这种矛盾和富有批判性的人物，成为了社会一类人的缩影，不但带有自己的作者态度，更带有对其他文本的互文参照，这对其他新浪潮导演产生了重要的启发。无可否认，《漂亮的塞尔日》和《表兄弟》在艺术和商业上都是上佳之作，为新浪潮电影开了个好头，夏布罗尔通过这两部电影开创了一种新的制片风格，并对其他新浪潮导演产生了启发。

1.[美]理查德·纽波特著.陈清洋译.法国新浪潮电影史[M].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14.

2.[法]雷米·富尼耶·朗佐尼著.王之光译.法国电影——从诞生到现在[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作者单位：河南工业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