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珂
论非物质文化遗产类纪录片的影像表达
——纪录片《醉龙》创作手记
□ 刘珂
当下,一些依靠口授和行为传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正在不断消失,许多传统技艺濒临消亡。而纪录片采用的动态影像呈现方式,不但对非遗文化遗产的保护有着得天独厚的作用,而且对于文化遗产的传播更具现式意义。本文将以纪录片《醉龙》的创作过程为线索,论述非遗类纪录片的创作理念和影像表达方式。
非物质文化遗产;纪录片;影像表达
“一个国家没有纪录片,就像一个家庭没有相册。”智利纪录片导演顾兹曼的这句名言,道出了纪录片的价值与意义:刻画时代影像,保存群体记忆。这对于当下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尤其需要。随着全球化趋势的加强和现代化进程的加快,文化生态发生巨大变化,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一个国家和民族历史文化成就重要标志,受到越来越大的冲击,生存状况堪忧。一些依靠口授和行为传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正在不断消失,许多传统技艺濒临消亡。而纪录片采用的动态影像呈现方式,不但对非遗文化遗产的保护有着得天独厚的作用,而且对于文化遗产的传播更具现实意义。本文将以纪录片《醉龙》的创作过程为线索,论述非遗文化遗产类纪录片的创作理念和影像表达方式。
“醉龙”起于宋代,盛于明清,迄今已有700多年的历史,是广东中山特有的民间民俗艺术。2008年6月,中山醉龙舞和澳门醉龙被国务院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项目。每年四月初八,醉龙所到之处,人们的激情开始燃烧,也唤起了久违的狂欢。这是一项根植于岭南水乡中山特有的文化遗产,而澳门与中山醉龙一脉相承的渊源更赋予了醉龙不同寻常的意义,同时也吸引着《醉龙》纪录片团队的关注。2015年,纪录片《醉龙》剧组成立,策划初期,《醉龙》纪录片团队就为本片的创作确立了三个关键词:真实影像、故事表达、艺术呈现。
“真实”,一直被看作是纪录片的本质属性。“以真实生活为创作素材,以真人真事为表现对象”是《醉龙》纪录片团队创作纪录片的基础原则。
在前期调研期间,《醉龙》纪录片团队深入到中山长洲、澳门鲜鱼行总会的三支醉龙队,访问了几十位舞醉龙、研究醉龙、热衷醉龙的人物,最终确定了选用群体画像、个体表达的方式去讲述“人”与“醉龙”的故事。本片中没有常规意义中的主人公,片中展现的只是这样一群日复一年与醉龙生发情感和故事的人们,这其中有88岁的醉龙传人根叔、古稀之年的均叔和九叔,有长洲醉龙队长、根叔的儿子渐哥,澳门鲜鱼行副会长张国柱,有醉龙队中的年轻队员,还有一直关注醉龙近十年的摄影家张展,等等。在一年的拍摄周期中,《醉龙》纪录片团队深入中山、澳门、香港、湛江等地,跟随他们的脚步,深入到醉龙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播、创新的事物中,尽可能地还原这些人物鲜活生动的真实影像,在纪录的同时,也把自己和醉龙紧紧相连。
《醉龙》剧组虽然成立于2015年,但实际上,《醉龙》纪录片团队对于醉龙的专题影像记录早在2004年就开始了,采访积累素材的时间跨度长达十多年,特别是2004年和2005年两次的拍摄,完整记录了长洲醉龙队建队、四月初八舞醉龙的习俗,以及当年澳门红街市四月初八满街酒香的盛况。虽然是一样的醉龙、一样的人物,但今日看来这些画面却因为有了时间的沉淀显得格外动人,也因为有了这十年,主人公与今天摄像机中的形象相比有着不同层次的表现。
故事化的叙事方式是纪录片创作多元化方式中的一种,在立足于真实性基础之上,把真实的故事讲述得更生动、更典型、更有感染力,从而使得纪录片本身承载的传播效果更可观。这样一种创造方式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类的纪录片颇具意义。鲜为人知的文化遗产配以动人甚至有趣的故事,变得好像也不那么遥远,更多的观众很有可能因此关注、喜爱这样一份文化遗产。
在创作初期,《醉龙》纪录片团队清楚地知道创作不能把关注点仅仅放在“醉龙”本身,“舞醉龙的人”才是《醉龙》纪录片团队关注的主体,所以《醉龙》纪录片团队迅速确认了本片“追求美好生活”的立意,并初步拟定了以中山、澳门两地筹备醉龙节这样一个事件作为故事主线来贯穿整篇。因此,《醉龙》纪录片团队兵分三组跟进了长洲、北堡、澳门鲜鱼行三支醉龙队筹备四月初八以及当日的盛况,在拍摄的过程中,《醉龙》纪录片团队发现三个醉龙队虽然人物不同、故事不同,甚至醉龙本身以及相关的活动都有所不同,但是故事细节雷同,比如摄影师张展拍摄醉龙十年、木雕师傅雕龙、醉龙舞台化的争议和实施……几乎全部都是在说龙本身,如果以此串接之后的故事难免会让人觉得乏味,而且距离《醉龙》纪录片团队“追求美好生活”的立意有些牵强,《醉龙》纪录片团队需要寻找符合立意且多元的细节来成就本片讲述的故事。
于是,笔者把目光投向了醉龙传人根叔,在采访中观察到根叔这样的一个生活细节:已经近90岁的老人一天的出行全靠自行车。这个细节所牵引出来的情节把醉龙与人们实实在在的生活紧紧联系在一起:每天清晨和老友记喝粤式早茶侧面反映了醉龙所处的区域文化;高龄老人骑车出行全有赖于自小就打下的武术功底,这恰恰印证了醉龙以南拳为基础的事实;数年如一日地到安放醉龙的侯王庙上根香,摸上一摸十八岁就开始相伴的醉龙,遥想昔日的洒脱和辉煌;每日到祖传的凉茶铺坐上一阵,看上一看年过半百的儿子同时也是长洲醉龙队队长的渐哥赖以谋生的祖传手艺—凉茶和治疗跌倒损伤,这中间既有父子传承,又是醉龙人真实的生活,更是一份难以描述的情怀。
非物质文化遗产都有着其显而易见的艺术特质,以其为主体的纪录片更需要强调艺术化的表达,这应该是创作的第一要求。纪录片的艺术化与真实性两者并不是对立,而是相依相存的关系。真实性是艺术化的灵魂,艺术化则是真实性的更高层次的再现。在《醉龙》艺术化创作过程中,《醉龙》纪录片团队紧紧抓住了两个点,一个是来自视觉的“水”,一个是来自听觉的“鼓”声。
水,既是“醉龙”这一艺术形式中“酒”元素形式上的体现,又传达着“醉龙”这一独特风俗根植于岭南水乡的寓意。于是,在拍摄和后期制作中,摄影师和特效师都会在相关的画面中强调“水”的存在。片头中,舞龙人口中喷出的酒水经特效处理后,四溅的水珠汇聚成“醉龙”标题;赛仙艇时,船桨溅起的水花里映衬出的是均叔和队友们单纯、热烈、美好的状态;四月初八前夕,暴雨来袭,无论是侯王庙还是北堡祠堂的屋檐下,水流如注的雨水浇不灭舞龙人对一年一度醉龙节的向往和信仰;醉龙宴上,人们谈天说地、觥筹交错,喝上一杯家乡的美酒,案台上静静摆放的醉龙等待着人们拿起它再次尽兴一把。
早期舞醉龙时是没有音乐伴奏的,只有呐喊声助威,后来才以狮鼓点的“三星鼓点”为伴奏。今日的醉龙,“鼓”是不可或缺的元素。在后期音乐的编辑中,《醉龙》纪录片团队运用原生态的“三星鼓点”和“艺术化加工”的鼓乐两种形式截然不同的“鼓”声作为配乐。
首先,《醉龙》纪录片团队请醉龙队的鼓手专门录制了轻、重、缓、急的传统鼓点,配合巷道中、祠堂前等即兴舞醉龙的画面,同时舍弃画面原有的同期声。单独录制的鼓点清晰、有质感,并可根据情绪需要进行配搭。经过剪辑配搭后,鼓点与画面合成的情绪效果更加突出,把舞龙人的那份肆意洒脱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在一些情绪渲染的片段中,《醉龙》纪录片团队选择了现代编排手法且风格突出的鼓乐作为配乐。在四月初八前夕的“转龙”仪式片段中,《醉龙》纪录片团队就选用了这样的方式配乐。在混搭人声的鼓乐声中,守庙人点亮两米高的香烛,长洲的汉子们把打扮一新的醉龙一条条齐整整地码在香案之上,嘴里念叨着口口相传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神秘而又庄严的气氛弥漫开来,随着仪式的进行,鼓声愈演愈烈,情绪亦愈发炽烈,此刻的醉龙俨然被赋予了神奇的力量,观看至此,人们相信,只有这种虔诚的方式才能显示出龙的神圣。此刻,没有人会质疑艺术化的鼓乐为什么替代现场的狮鼓点,相反,因为艺术化的手法呈现,“转龙仪式”成为《醉龙》中让人记忆深刻且直接表现人们藉由醉龙表达对美好生活向往的片段。
以上是《醉龙》纪录片团队创作《醉龙》的若干心得,这是《醉龙》纪录片团队第一次制作非物质文化遗产类的纪录片,通过这次创作,《醉龙》纪录片团队发现以纪录片的形式保护和传播非物质文化遗产不仅可以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些濒临消亡的文化,同时,传播度高、艺术价值高的纪录片更有可能形成全民保护文化遗产的氛围。而创作者们只有不断创新、突破自我,才能实现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和纪录片创作的双赢。
(作者单位 :中山广播电视台)